第六三九章 傷勢
麝月一怔,秦逍卻已經如同靈猿般迅速衝到陡坡邊,透過樹木,居高臨下向山下望過去,只見一條火龍正在蜿蜒而行,正經過山下。
那支隊伍就在山下經過,距離秦逍這邊不過十幾步之遙,再加上火光明亮,秦逍看得清楚,隊伍從頭到尾少說也有三四百號人,最前面的幾人騎著馬,而後面跟隨的幾百號人,衣衫各異,整體而言卻都是破衣舊衫,顯然不是官兵。
秦逍皺起眉頭,這幾百號人分明是普通的百姓。
但這些百姓卻列隊而行,手中的兵器各異,主要是以斧頭柴刀為主。
與平常所見百姓略有不同的是,這支隊伍的每個人都用裹著紅色的頭巾,雖然這些人明顯沒有經過訓練,行走之時有些懶散,但幾百號人列隊而行,倒也有些氣勢。
「都快著點。」一名騎在馬上的大漢腰間卻是佩著刀,大聲喊道:「明天晚上之前,必須趕到蘇州城,若是誤了時辰,都沒好果子吃。」
秦逍心下一凜,這時候突然聞到一股幽香,扭頭看過去,只見麝月已經彎身來到自己身邊,她身體微微前傾,也是望向山下。
「到了蘇州城,有酒有肉等著你們。」大漢騎在馬背上,十分威風地立於隊伍邊上:「進城之後,你們就是天兵了,有吃有喝,而且要是立了功勞,還能有銀子領。」
隊伍中一人大聲問道:「胡老大,咱們這麼多人去蘇州城,到底是要做什麼?你給大家說明白呀。」
「你出來。」大漢向那人招招手。
那人從隊伍中跑過來,大漢沖著那人冷聲道:「你喊我什麼?」
「啊?」那人一愣:「胡……胡老大啊!」
卻見那胡老大拔出刀來,竟然二話不說,兜頭對著那人就砍了下去,一聲慘叫,那人腦袋被劈開,當即斃命。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卻是讓隊伍一陣騷亂。
「你們都聽好了。」胡老大高聲道:「我是你們的靈官,星將有令,這裡的三百多人,全都是由本靈官統帥,你們必須叫我為靈官,若是亂了規矩,立刻殺死。還有,你們都是王母信徒,上面讓你們做什麼,不管有多艱難,你們都老老實實去做,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問一個字,誰要是不聽,他就是下場。」說完,用帶血刀指了指地上的屍首。
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秦逍看向麝月,麝月也正看向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吃驚。
見眾人不敢吭聲,殺人立威起了作用,那胡靈官收起刀,大聲道:「腳下都快著些。」一抖馬韁繩,跑到了前頭去。
隊伍很快就從山下經過,好一陣子,便是連火光也沒入黑暗之中。
秦逍神色凝重,輕聲道:「看來蘇州那邊已經光明正大的舉起反旗了,這些都是聚集起來的王母會眾,他們這是要往蘇州集結,速度真是夠快的。」
「錢家知道謀反之事暴露,朝廷一定會調兵平亂。」麝月道:「他們這是將王母信徒集結到蘇州,準備對
抗官兵了。」
秦逍皺眉道:「會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麝月搖搖頭:「王母會蠱惑人心,加入王母會之後,信徒就成了行屍走肉,說什麼就聽什麼。這些年王母會肯定是讓這些信徒嚴守口風,如果換做一般人,未必守得住,可是被洗過腦子的王母信徒卻真的可以做到,否則不至於一點跡象都不顯露出來。」
秦逍苦笑道:「這江南越來越凶了,公主,咱們還是儘快趕路。」
麝月神情凝重點頭。
兩人連夜趕路,因為發現了那支隊伍,接下來的道路秦逍更是小心謹慎。
到次日中午時分,經過一處池塘邊,見得水質清澈見底,秦逍拿了水袋子,灌滿了水,回頭時,只見麝月坐在地上,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心下一驚,急忙過去:「怎麼了?」
麝月抬起頭,輕搖頭:「沒事,咱們.……歇一下再走。」
「是不是餓了?」秦逍摘下包裹:「裡面還有昨晚剩下的兔肉。」
「不用。」麝月搖搖頭,抬頭看看天色,猶豫一下,道:「還是走吧。」似乎有些吃力地站起來,秦逍不好扶她,等她起身後,只走了兩步,卻聽得麝月發出痛苦的輕吟,身體更是搖搖欲倒,心知不對,也不再有顧忌,上前扶住:「到底怎麼了?」
他這時候卻發現,麝月的眼眶裡竟然濕潤,卻是流出淚水。
「我……我兩隻腳好疼。」麝月咬了一下嘴唇,早已經沒有了在宮裡時候從容高貴模樣,委屈的眼淚直打滾:「每走一步,就好像.……就好像針扎一樣。」
秦逍見她站立不穩樣子,知道情況已經很嚴重,扶著麝月在草地上坐下,神情嚴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早上的時候就開始疼,但沒有現在這樣嚴重。」麝月竭力讓自己的淚水收回去:「只是疼痛感越來越強,剛才那會兒,每走出一步,好像踩在針刺上一樣。」
秦逍看向麝月的雙腳,猶豫一下,才道:「殿下,我在西陵的時候,跟人也學了點淺薄的醫術,若是你願意,可否讓我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麝月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點頭。
公主金枝玉葉,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當然不可能讓一個男人看到她的赤足。
她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布鞋,襪子還沒脫下,秦逍就已經變色。
只見到灰色的布襪此刻竟然沾有血跡。
公主慢慢將布襪往下拉,成熟魅力的臉上更是顯出痛苦不堪之色,只拉到一半,便再也拉不下去,眼淚直流:「疼……好疼……!」
秦逍猶豫一下,終是道:「失禮了。」伸手握住了公主柔美纖細的腳踝,入手卻是光滑細膩,緊緻非常,另一隻手捏著布襪,輕聲道:「忍一下。」很緩慢又很小心地將布襪褪了下來,麝月閉著眼睛,銀牙緊要,竭力忍耐。
公主的玉足秀氣非常,微彎似弓,小巧嬌嫩,但此刻這隻玉足卻滿
是血跡,秦逍小心翼翼抬起,看了看腳底板,觸目驚心,只見到腳底板卻已經是傷痕纍纍。
他立時就明白過來。
這位公主殿下跟著自己走了整整兩天,而且沿途經過的都是崎嶇道路,自己曾經吃過苦,這樣的旅途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身子嬌貴的公主來說,卻無疑是一場折磨。
公主出行都有華貴的車輛,而且也極少出宮,在宮內散步,也不過是閑庭信步,養尊處優,在那樣奢貴的環境下,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是嬌嫩無比,這雙玉足自然也不例外。
「起了水泡,然後水泡破了,沒有及時處理,行路時候傷口摩擦,越來越嚴重。」秦逍皺起眉頭:「為何不早說?」
麝月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秦逍馬上便想到,麝月雖然身子嬌貴,但性情卻很是要強,否則也不至於和夏侯國相明爭暗鬥。
她自己肯定是早就知道雙腳起了水泡,卻一直不吭聲,堅持著走下來,無非還是太過要強。
「你傷成這樣,不能再走了。」秦逍道:「再走下去,你這兩隻腳恐怕都要廢了。」從懷中摸出了一隻小瓶子,道:「這是我隨身攜帶的金瘡葯,對皮肉之傷很有效果。我要幫你處理一下傷勢,先要洗一下,然後塗上傷葯,過程肯定會很疼,但是不處理只會越來越嚴重,你忍耐一下。」
麝月也知道這時候別無他法,只能輕嗯一聲。
秦逍用水袋中的清水幫麝月清洗傷口,麝月嬌軀顫抖,疼的幾次都想將玉足從秦逍手中縮回去,卻是被秦逍緊緊箍住,兩隻玉足清洗過後,麝月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浸濕,光潔秀美的額頭上也布滿了汗珠子。
塗上傷葯過後,秦逍站起身,忽然將布衣外衫脫下,麝月見狀,花容失色:「你做什麼?」
秦逍也不廢話,從自己裡衣撕下兩片衣片,一言不發,用衣片裹住了麝月的雙足,這才解釋道:「這樣恢復的會快一些,我裡面衣服比外面的乾淨,公主將就用一下。」
麝月看著秦逍清秀的面龐,神色複雜。
「喝點水吧。」秦逍將水袋子遞過去:「我沒有喝過。」
麝月知道他還記著之前自己嫌棄水袋子的事,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接過水袋飲了一口。
傷勢被處理后,疼痛感確實減輕了許多。
可是麝月愁容滿面,蹙眉道:「多長時間可以走?」
「這傷葯就算再有效,沒有個五六天,根本不可能恢復。」秦逍一屁股坐在麝月對面:「傷勢恢復之前,你這兩隻腳都不能著地。」
麝月柳眉更是鎖在一起:「那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在這裡等上五六天。」
「就算等上五六天,你傷勢恢復,到時候繼續趕路,用不了一天,你還會受傷。」秦逍抬頭看了看天色,無奈道:「為今之計,要想繼續走下去,只有一個辦法了。」
麝月已經猜到,朱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