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六章 椅子
右神將臉色陰沉,冷笑道:「丞相是想要右軍的兵權?」
「將軍錯了。」錢光涵搖頭道:「丞相不領兵,這是王母會的規矩,老夫當然不會破壞。」
右神將皺眉道:「我不明白。」
錢光涵微笑道:「蘇州營劉統領為王母會捐軀,蘇州營就由新的統領接替。老夫得知太湖軍已經抵達沭寧,所以向將軍建議,派出蘇州營前往增援,此外從城中另挑選兩千青壯兵士跟隨蘇州營一同增援,這支兵馬將由蘇州營新的統帥率領。」頓了頓,神情嚴肅起來:「蘇州營出兵,只有兩個目的,破城生擒麝月,殲滅太湖盜。這兩樁都是關乎我蘇州王母會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必須要齊心協力,不可有絲毫的差錯。」
「新統帥是誰?」
「錢歸廷!」錢光涵鎮定自若。
右神將一怔,隨即露出古怪笑容道:「原來是丞相的公子。」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是厚顏無恥,口裡說丞相不領兵,可卻將蘇州營交給錢歸廷,兒子領兵,蘇州營不同樣還在你手中。
「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錢光涵卻是面不改色:「神將千萬不要以為錢歸廷統領蘇州營,就和老夫有什麼關係。」
右神將只是冷冷一笑,並不多言。
「你是左神將麾下?」錢光涵見右神將不說話,看向趙勝泰。
趙勝泰已經起身道:「小人趙勝泰,見過丞相。」
「左神將被害,老夫心中悲痛。」錢光涵嘆道:「左軍現在情況如何?」
趙勝泰立刻道:「神將遇害,軍心慌亂,幸好幾位星將商議過後,決定由箕水豹星將暫時統領全軍。箕水豹威望極高,文武雙全,由他領軍,軍心已經穩定下來。」
錢光涵撫須道:「神將之位,是由將軍決定。不過箕水豹能夠穩定軍心,也是大功一件,等到新任神將過去之後,定會重重賞賜。」
「幾位星將的意思,如今正是非常之時,左神將雖然過世,但箕水豹對左軍的情況了如指掌,而且又得到左軍將士擁護,由箕水豹接替神將之位不但順應軍心,而且對當前局勢大大有利。」趙勝泰恭敬道:「如果這個時候派其他人前往,臨陣換將,可能會再次造成軍心不穩。」
錢光涵皺眉道:「神將豈是幾名星將就能做決定?」
「小人只是將幾位星將的意思轉達過來。」趙勝泰平靜自如。
錢光涵微一沉吟,才道:「此事老夫會向將軍稟明。右神將,不知你意下如何?」
「配合蘇州營的弟兄攻城作戰,右軍自然是全力以赴。」右神將神情嚴肅:「不過讓右軍聽從調派,是否有些過分了?」
錢光涵笑道:「既然如此,右神將再考慮考慮。」竟然起身來,不多說一句話,徑自離開。
右神將看著錢光涵背影,握起拳頭。
錢光涵直接到了偏廳,幾名心腹都在等候,見錢光涵進來,有人關上門,袁長齡已經輕聲問道
過來。」
梁江源顯然還沒有聽明白,詫異道:「死人復活?袁先生,這又是什麼意思?」
「麝月被困沭寧城,已經傳揚開去。」袁長齡淡淡一笑:「只要我們攻入城中,天下人都會知道麝月在我們手中,他們無法確定麝月到底是生是死,只要我們說她還活著,那就是活著。我們需要的是她的旗號,而不是她這個人。」
梁江源畢竟也不是蠢貨,已經回過神來,道:「先生的意思,麝月就算自盡,我們也可以找人冒充?」
「老太爺其實已經找了幾個身材與麝月相仿的女子。」在場幾人都是錢光涵心腹,同坐一條船,袁長齡也不隱瞞:「老太爺進京的時候,見過麝月,知道麝月的身形。雖然要找到和她一樣身段的女子幾無可能,不過真正見過麝月的也不多,到時候真要見人,戴上面紗,穿上寬袍,自然無人能夠分辨出來。」
錢光涵撫須道:「其實那些反唐勢力也並不是真心想要效忠麝月,只是希望有麝月這面旗號,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朝廷為敵。」嘆了口氣,道:「老夫先前就犯下了大錯,麝月在城中的時候,老夫就不該有顧忌,直接圍住刺史府抓人就是老夫擔心他會自盡,又覺得他已經是瓮中之鱉,這才讓她有了逃離的機會。這樣的過錯,老夫當然不能再犯第二次。」
蘇州城一處極為隱秘的靜室之內,燃著檀香,青煙裊裊,一張很小的案几上,擺著茶具,邊上有一隻小爐子,水未開,一名老者盤膝坐在案邊,雙手如同倒鉤互扣,橫於胸前,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又似乎是在靜坐養氣。
門外傳來極輕的敲門聲,老者睜開眼睛,他似乎知道來者是誰,又或者敢敲這扇門的沒幾人,平靜道:「進來!」
房門被打開,一道身影輕步走進,隨即轉身關上門,走到案前,跪倒在地,恭敬道:「將軍!」微抬起頭,竟赫然是錢歸廷手下的護衛紅蜘蛛。
紅蜘蛛本是帶人追拿秦逍,但知道秦逍下落之時,秦逍已經身在沭寧城,無法入城,只能返回蘇州城。
老者拿起茶具,又拿過一片潔白的手絹,輕輕擦拭茶具,也不說話,紅蜘蛛已經道:「錢家父子包藏禍心,他們準備奪取左右兩軍的兵權。」
「你覺得他最終的意圖是什麼?」
「蘇州錢氏經過幾代人的積攢,擁有大量的財富。」紅蜘蛛恭敬道:「他們投靠王母會,只因為他們有錢糧卻無兵馬,如今他們找尋機會,想要奪取蘇州王母會眾的控制權,割據一方。」頓了頓,才輕聲道:「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入會,而是要利用我們。」
老者搖搖頭,淡淡一笑道:「你錯了。他不是利用我們,是利用王母會。」
紅蜘蛛一怔,似乎還沒能明白老者的意思。
「王母會是我們的,我們卻不是王母會的。」老者很仔細卻又很熟練地擦拭茶具,聲音波瀾不驚:「一個木匠,製作了一把椅子,那把椅子當然屬於木匠所有,但木匠卻不屬於椅子。」抬頭看了紅蜘蛛一眼,道:「這麼簡單的道理,莫非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