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七章 門徒
紅葉眼中的大師兄,從來都是謙和厚道,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也都是從容淡定,似乎這天下間就沒什麼事情能讓大師兄的情緒出現太大變化。
但此刻他分明看到大師兄流露出很少見的嚴峻之色。
「劍神雖然洒脫不羈,但要成為他的門徒,絕非易事。」顧白衣神情嚴肅,看著紅葉道:「要成為他的門徒,非但要天賦出眾,而且還需要人品端正。這世上天賦出眾的人其實很多,人品端正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兩者兼而有之的卻並不多。」
紅葉忍不住道:「難道比夫子擇徒還要嚴?劍神有六位弟子,可是夫子此生只有四位弟子。」
「這個.……!」顧白衣猶豫了一下,只能盡量更好地措辭:「夫子不喜歡麻煩,所以弟子收的不多。」
紅葉撇撇嘴,很直白道:「他就是懶!」
「可以這樣理解。」顧白衣對紅葉這個評價顯然也頗為認同:「劍谷六絕是劍神的傳承,劍神可不願意有門人敗壞了他的清譽。」
紅葉猶豫一下,欲言又止,顧白衣見狀,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說了你別怪我。」紅葉輕聲道:「其實.……劍神的清譽也不是怎麼好。」
「人總有缺陷。」顧白衣對劍神顯然很偏袒:「他的缺陷只是小節,不傷大雅。」
紅葉瞪了顧白衣一眼,沒好氣道:「在你們男人的眼中,那點事情確實不傷大雅。」
顧白衣有些尷尬,不糾纏這個話題,只能道:「我相信五先生雖然與劍谷脫離了關係,但他骨子裡卻依然還是劍谷的人。他也絕不會因為沒有得到紫木匣而出賣劍谷。」
「大師兄,恕我直言,是否因為當年劍神誇過你兩句,所以你才念念不忘?」紅葉看著顧白衣,很認真道:「你一直教我,看任何事情,不要感情用事,摻雜感情看待事情,會影響判斷你,從而得出錯誤的結論。現在看來,你自己似乎也做不到這一點。」
顧白衣嘆了口氣,道:「我不和你爭論。」想到什麼,輕拍了一下腦門子,道:「和你說話總是走偏了道路。咱們是在說昊天,怎麼扯到了劍谷?是了,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紅葉白了他一眼,道:「是你自己提起劍谷,與我何干?你說紫衣監沒有精力管江南,所以才被昊天趁虛而入。」
「不錯不錯。」顧白衣連連點頭:「我是想說,既然昊天在江南活動這麼多年,多少會留下一下線索。夫子既然讓咱們試著調查昊天的底細,咱們遵照去辦就是。」
「如果昊天真是九品宗師,咱們怎麼調查?」紅葉道:「九品宗師也就那幾個人,扳著手指頭數一數,然後選出嫌疑最大的就是。」看著桌上的孤燈,若有所思,想了片刻,才問道:「大師兄,你以為那幾位宗師之中,哪個嫌疑最大?」
「可以排除最不可能的幾個人。」顧白衣平靜道:「第一
個排除的,就是道君!」
「為何?」
「傻丫頭,道君當年被那一劍重傷,能夠活下一條命,已經足夠幸運。」顧白衣嘆道:「其實我一直以為,當年他能死裡逃生,不是他的運氣太好,而是因為劍神並沒有想過殺他。」
紅葉微微點頭,顧白衣才繼續道:「雖然死裡逃生,但他數脈被廢,劍氣摧毀的那幾條經脈,他此生恐怕都無法恢復。夫子說過,即使道君天賦異稟,被他修復了經脈,至少也要耗費二十年時間,這二十年時間用來修復經脈,他的修為只退不進,即使痊癒,比及二十年前,修為也只能是大大不如,幾位宗師之中,道君的實力已經落後於其它人。」
「大師兄所言極是。」紅葉道:「宮裡既然有兩位宗師,就算引誘一人出來,皇帝身邊至少也會有一位宗師保護,道君實力不及其它宗師,即使帶著幾名八品高手入宮,只要他牽制不住宮裡的宗師,這些人都只是入宮送死而已。」喃喃道:「這天下九品宗師用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八品高手再加一隻手也能數的過來了。」
「最要緊的是動機。」顧白衣若有所思:「憑心而論,道君和聖人非但沒有生死之仇,當年那件事,道君甚至還要感激聖人,所以我實在想不出道君怎會花費這麼多年的精力,來布局弒君?」
「可以排除他了。」紅葉很乾脆道:「他既無動機也無實力,這事兒和他自然沒有關係。」頓了頓,才道:「血魔更不可能,當年他敗在劍神的劍下,便再無消息,生死未卜。即使他活著,即使他真的想要弒君,以他的性情,拿著自己的血魔刀直接殺進宮裡,絕不可能花費這麼多年的時間搞什麼王母會,有這時間,他還不如鑽研刀法。」
顧白衣展顏一笑,道:「你這話倒是不差。血魔做事,光明正大,他可沒有精力布下這麼大的局。」
「那就只能是屠夫了。」紅葉蹙眉道:「可是夫子說過,屠夫那老傢伙也有十多年都沒有消息了,恐怕窩在哪個豬棚里拔豬-毛,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會找你麻煩,我也沒聽夫子說過屠夫與皇帝有仇。」看著顧白衣,問道:「夫子和我們說話,十分話只說兩分,和你倒是能說五六分,大師兄,屠夫和皇帝有沒有仇?」
顧白衣搖頭道:「夫子從未說過屠夫與聖人的恩怨,所以他們之間是否有糾葛,我也不清楚。」
「如果他們之間並無恩怨,屠夫也不會耗費如此精力布下這麼大的局。」紅葉兩道柳眉擠在一起,苦思冥想:「如果非要從中選出一個嫌疑人,就只能是屠夫了。不過.……大師兄,若說與皇帝仇怨最深的,只能是劍谷,你說王母會背後有沒有劍谷的影子?」
「如果真是劍谷所為,那麼弒君又有何人能擔當?」顧白衣神色淡然:「劍谷那幾位先生之中,雖然傳聞二先生已經進入大天境,但要達到九品宗師,恐怕還遠遠不足。」
紅葉嘆道:「劍神乃是武道巔峰,可是他門下的六大先生,竟然沒有一位八品高手,大師兄,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
,劍神自己雖然無人可及,但教徒弟的本事.……!」
顧白衣不等他說完,咳嗽一聲,道:「夫子聽了你這話,一定很傷心!」
紅葉一怔,隨即嫣然一笑,這時候才想到,夫子四大門徒之中,也沒有一位跨入八品境界。
「名師出高徒,自然是不錯,可是這幾位宗師到了一定境界,反倒是各有痴迷,教授徒弟卻是懈怠了。」顧白衣嘆道:「劍神性情不羈,常年周遊四海,在劍谷的時間並不多。聽說后入門的幾位先生,都是大先生指點技藝,最要緊的是,武道修為一旦進入中天境之後,能否突破,全憑個人的悟性和修為,並非師傅指點就能夠進階。」
「二先生進入大天境,有沒有可能他天賦異稟,已經進階入九品?」紅葉想了一下,輕聲問道。
顧白衣搖頭道:「當年劍神和夫子下棋的時候,我在他們身邊伺候。當時他二人就談及了門下弟子,按照劍神所言,他門下弟子之中,天賦最高的其實三先生和六先生,也只有這兩人可能在三十歲之前進入大天境。大先生天賦不差,但他雜念太多,只怕四十歲都難入大天境。二先生其實在六人之中天賦最低,不過二先生勤勉好學,在武道之上十分執著,以他的悟性和修為,若是一朝茅塞頓開,或許在四十歲上下能入大天境。但想要達到九品宗師境界,劍谷六絕之中,也只有三先生和六先生有此希望,三先生過世,劍谷唯一有希望的就只是六先生。」
「看來劍神對六先生寄予厚望!」
顧白衣搖頭笑道:「那倒不是。六先生的天賦,確實有進入九品宗師的希望,但六先生好賭貪杯,當年劍神說及此事的時候,六先生年紀不大,小小年紀養成惡習,劍神還說六先生此生只怕也改不了那兩樣毛病,她將心思都放在飲酒賭錢上,荒廢修為,雖然天賦最佳,但除非有莫大的機緣,否則要踏入九品宗師境難如登天。」
紅葉道:「這樣說來,劍谷六絕沒有一個九品宗師,自然也就無人擔得起弒君任務,所以王母會與他們也無干係。」
「至少這種可能性很小。」顧白衣想了一想,才道:「不過世間人才輩出,或許這些年有人無聲無息進入九品宗師境,卻不動聲色,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紅葉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你想說什麼?」顧白衣察言觀色,自然看出。
「你說劍神和夫子下棋之時談論門徒,他提及自己的門徒,那.……夫子可有提及我們?」紅葉盯著顧白衣眼睛問道。
顧白衣哈哈一笑,道:「我便知道你一定會問。」
「我就是想知道,老頭子心裡最看好誰。」紅葉道:「反正我知道自己是沒希望,否則這些年他也不會讓我做那些無聊之事,耽誤我修行。」
顧白衣凝視紅葉,猶豫了一下,終是問道:「那你可知道夫子為何會讓你去做那些看似無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