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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二章 易論

  秦逍總覺得這位二先生腦子可能有點小問題。


  「沒人盜書。」秦逍笑呵呵道:「原來先生是書院的人。」


  他之前就懷疑二先生與書院有關係,今日在這書院親眼看到二先生,得以確定,心中一陣舒坦,至少自己先前的猜測確實沒有問題。


  但他忽然卻想到一個問題。


  二先生在易書堂看管,夫子卻讓自己前來易書堂取書,這樣的安排,也就註定自己一定會在這裡遇見二先生。


  如此說來,夫子並不打算隱瞞二先生是書院弟子的真相。


  再回想之前二先生授藝的態度,分明不是自願,而是有人吩咐,現在已經明白,這次能夠擊敗淵蓋無雙,歸根結底是因為夫子在背後助力。


  二先生向門外看了看,終於放下手臂,問道:「夫子讓你過來的?」


  「是。」秦逍道:「夫子說易書堂有一本【易論】,他讓我讀讀。」


  「夫子賜你【易論】?」二先生頗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秦逍一番,竟然顯出尷尬之色:「你這個年紀,他就讓你讀【易論】?」


  秦逍奇怪道:「讀【易論】還要看年紀?」


  二先生一臉唏噓,道:「你等一下!」


  秦逍拱拱手,走到角落處的一張矮桌邊,這顯然是專門用來看書的地方,桌上還擺放著幾本書籍,秦逍隨手拿了一本翻閱,發現裡面內容晦澀難懂,要讀通一句話都不容易,直接放回原處。


  「這是你要的書。」二先生走過來,將一本有些發黃的書籍遞給秦逍,書籍並不厚,秦逍接過之後,二先生看了看天色,道:「太陽落山之前,你能記住多少是多少,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什麼意思?」秦逍詫異道:「夫子不是將這本書送給我嗎?」


  「送給你?」二先生立刻拉下臉:「開玩笑,易書堂所有的書籍,沒有一本能拿出院子,要想閱讀,就在這裡看。太陽落山我就可以休息,所以你還有一點時間。」


  秦逍苦笑道:「今日看不完,明日是否可以過來?」


  「別的書你可以,這本不行。」二先生搖頭道:「你若讀的明白,今日便能明白,若是讀不明白,讓你讀上一年半載也不明白。」卻不多言,轉身便走,鑽進了密密麻麻的書架之中。


  秦逍撓了撓頭,只能端坐打開書卷。


  二先生躲在書架後面望著秦逍,見得秦逍很快就顯出疑惑之色,唇角不自禁顯出笑容,也不理會,徑自到了角落,捧著一把書沉浸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先生將一本書翻完,看看天色,夕陽西下,眼見便要落山,起身來,輕手輕腳躲在書架後面向秦逍那邊看過去,卻見到秦逍似乎沉浸其中,而且眉宇之間甚至帶著興奮之色。


  二先生有些詫異,忍不住湊近過去,站在秦逍身後,發現秦逍已經將【易論】翻閱了大半,臉色更是詫異,而秦逍竟似乎沒有發現二先生站在身後,好一陣子,二先生實在忍不住,問道:「你能看得明白?」


  秦逍這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興奮道:「夫子果然是睿智無比,我現在終於

  明白為何修為一直在四品停滯不前。」


  二先生眼角抽動,顯出驚訝之色:「你能看出門道?」


  「也不是能看出門道。」秦逍道:「【易論】中許多地方我還是不大明白,不過有些地方卻似乎與練功相通。二先生,這前面有幾句話說,不笑自嚴,不悲自靜,我一開始不大懂,看到後面,忽然明白,人的喜怒哀樂並非是因為自身所發,而是因為所經之事。就譬如你看到一人對你和善微笑,你無論如何也不會生出悲涼之心,可是你看到滿地屍骨,也絕不可能生出歡樂之心……二先生,你怎麼了?」


  二先生勉強笑道:「那又如何?」


  「書里說的很明白啊,武道境界如果需要突破,不但要自身修鍊,而且在修鍊之時,要融入外意。」秦逍道:「道法自然,萬物生靈,這人也是萬物生靈之一,與萬物相通,意念相融,自然就能有精進。我之前練功,只以為越是心無雜念越好,一心想著如何運行勁氣,在意的是勁氣運轉的脈絡,現在終於明白,那樣練功,練的是形而不是意。」


  二先生笑得更是僵硬。


  「若是剛開始修鍊武道,練形也並沒什麼不好,可是越到深處,卻不能拘泥於形,而是要練意。」秦逍捧著【易論】,如獲至寶,目光閃著光:「【易論】的要義,便是教授如何練意。」


  二先生已經笑不出來。


  「先生,不知道晚輩說的對不對?」秦逍彬彬有禮。


  二先生看向門外,淡淡道:「太陽快落山了,你時間不多了。」


  秦逍也不啰嗦,繼續研讀。


  等到太陽落山,二先生本想催促,但見到秦逍只剩下幾頁,也就沒有出聲,只等秦逍合上書卷,二先生還沒說話,秦逍才道:「今日書院之行,獲益匪淺,多謝夫子和二先生。」


  「你當真都看明白了?」二先生還是有些懷疑。


  秦逍笑道:「也不能說全都明白了,不過對我有用的地方,我都記下了。其實這本書就像是在沙子里淘金子,大部分地方晦澀難通,看起來大有深意,不過我覺得似乎是掩人耳目,其作用只是掩護裡面有用的一些地方,如果提煉出來,也就四五頁篇幅有用。」


  「你可以走了。」二先生伸手將【易論】拿在手中,臉色有些不開心。


  秦逍起身行了一禮,這才出門,等秦逍出了院門,二先生才躡手躡腳躲在門后張望,看到秦逍和秋娘去得遠了,這才將【易論】拿在手中,一臉茫然,喃喃道:「不可能啊?這.……說不通啊?」


  池塘邊,夫子依然是靜坐垂釣,一包糖炒栗子已經拆開,夫子很享受地慢嚼,聽到腳步聲傳來,也不回頭,問道:「如何?」


  「他……好像看明白了!」二先生站在夫子身後,恭敬道。


  「好像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說看明白了,不過……!」


  「他可說出【易論】的要義?」


  二先生只能點頭道:「說出來了。」


  夫子撫須開懷一笑,道:「確實是天資聰慧。」


  「夫子沒有事先提醒他?」二先生似乎有些不甘心。


  夫子嘆道:「你花了一年時間才看明白,所以覺得一下午就能看明白實在是匪夷所思,是不是?」


  二先生老臉一紅,尷尬道:「他怎能如此輕易看出來?老三當年也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領悟出來,這.……說不通啊!」


  「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嗎?」夫子含笑道:「【易論】是【太古意氣訣】的補篇,練過【太古意氣訣】,細心琢磨,就能從【易論】之中找到【太古意氣訣】的端倪。今日賜書,他心中自是明白所為何故,從一開始便會將【易論】與【太古意氣訣】連在一起,如此一來,要從中窺探要義並不難。」


  二先生自然不笨,明白過來,道:「弟子當年初閱【易論】,雖然知道其與修行有關,但之前所學太雜,也就不能立時想到【太古意氣訣】。」


  「【易論】之中,有古代先賢的思想要義遍布其中,你們在接觸【易論】之前,博覽全書,【易論】中的聖賢要義,自然很容易讓你們走向岔道。」夫子含笑道:「這就像你們要送人禮物,家中都是古董字畫,不知如何挑選,而他只有一樣東西拿的出手,卻不必神遊其它了。」


  二先生頓時歡喜道:「如此說來,並非是他比我們聰明,而是我們的見識比他深,所以容易走岔道?」


  「見識深不等於天賦高。」夫子淡淡道。


  二先生有些尷尬,忍不住問道:「夫子,為何非要在【易論】之中布下陷阱,讓弟子們多走彎路?」


  「因為.……!」夫子輕撫白須,意味深長道:「我願意!」


  秦逍當然不知道二先生在夫子那裡又受了氣,回家途中,腦中卻是兀自在想著【易論】中的講義,心中卻是興奮不已。


  這就像登山之人,走到山腰,卻發現前面沒有了道路,寸步難行,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再向前一步,可是今日翻閱【易論】之後,心中卻赫然開朗,已經找到了一條打開道路的辦法。


  秋娘自然不知秦逍心中所想,但看到愛郎眉宇間始終帶著歡喜之色,心中自然也是歡喜。


  秦逍歡喜之餘,心中的疑竇卻是更深。


  他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夫子對自己的一切似乎都是了如指掌,而且先前見到夫子,自己雖然是初見,但夫子卻明顯對自己有一種親切之感,那輕拍自己臉頰的動作,分明是一位長者對後輩的愛溺,雖然夫子以秋娘為借詞,似乎是看在秋娘的面上才會如此親近,但秦逍卻隱隱感覺,夫子對自己沒有絲毫的陌生之感。


  安排紅葉在西陵暗中保護自己,此番危急時刻,又派出二先生授藝相助,這當然是對自己維護有加,可是這位老夫子,為何要對自己如此關照?


  毫無疑問,夫子對自己的身世肯定是異常清楚,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只能從夫子口中找到答案,但夫子眼下似乎並沒有告訴自己真相的打算。


  最要緊的是,自己生長於西陵,與京都千里迢迢,身在京都的夫子為何會對遠在西陵的自己如此關注?

  書院之行,不但沒有讓秦逍心中的疑惑得到解釋,反而疑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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