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零章 走投無路
「四當家，不好了，打起來了！」杜子通一個人喝著悶酒，聽得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小頭目已經衝進屋內，上氣不接下氣：「他們.……他們打起來了。」
杜子通心下一凜，順手便拿過自己的刀，怒道：「老子正等著他們，招呼弟兄們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不是。」小頭目急忙解釋道：「是……是倉庫那邊打起來了。」
「倉庫？」
「宋頭領去領糧食，白頭領不給糧，兩邊爭吵之下，就動起手來。」小頭目道：「然後其他幾路人手也衝到倉庫搶奪糧食。」
杜子通大驚失色。
白木寨老少加起來有五千之眾，分佈在山上的各處寨子里，每處寨子都會有一名小頭領管理，加起來也有十五六名小頭領。
白木寨每個月都會從黑水寨領取糧食，存放在山上的小型糧庫里，每隔五天，各寨又都會從糧倉領取糧食回寨，畢竟在山上的生活，糧食是最寶貴的資源，所以管理也是異常嚴格。
那名白頭領正是負責管理白木寨糧庫的小頭目，負責從黑水寨領取糧食，也負責給白木寨各寨分發糧食。
杜子通這兩天就一直擔心山上的糧草不濟，甚至下令白頭領將分發的糧食份額減少，盡量多維持一些時間，雖然知道這不過是苟延殘喘，但卻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來。
此時聽聞糧庫那邊出事，便知道大麻煩來了。
他不敢耽擱，領著十幾人匆匆往糧庫那邊過去，還沒靠近糧倉，就聽到那邊傳來叫喝之聲，抬眼望去，卻見到糧倉那邊亂作一團，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又見到一群人正扛著裝著糧食的麻袋向這邊過來，冷笑一聲，握刀上前，厲聲道：「你們做什麼？」
匪眾迎面撞上杜子通，又見杜子通一臉殺意，都是害怕，不敢再過來，糧倉那邊卻依然是喧鬧一片，杜子通冷聲道：「放下糧食，待在這裡。」跑到糧倉前，厲聲喝道：「都住手！」
他這一聲喝叫卯足了力氣，不過依然無法蓋住喧嘩聲，好在有不少人看到杜子通過來，心中畏懼，不敢再亂動，其他人很快也發現易異樣，瞅見杜子通，俱都偃旗息鼓。
杜子通瞧見糧庫的大門已經被打開，許多糧食已經從裡面搶奪出來，地上更是橫七豎八躺著幾十號人，雖然沒人死亡，卻都受了傷，許多人在地上哎喲直叫，顯得異常狼狽。
「四當家……！」人群中搶出來一人，腦袋已經被打破，鮮血淋漓，委屈道：「他們搶糧，四當家的，這些人要造反。」
雖然此人臉上滿是血污，但杜子通一眼便認出是看管糧庫的白頭領，冷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當家，不怪我們。」一名小頭領上前兩步，道：「姓白的剋扣糧食，我們來領糧食，三天的糧，他只給了不到兩天的量，還說糧食不多，下次就不用領了。」
「不錯，我寨子里的糧食見底，都在等米下鍋。」又有一名頭目
忿忿不平道：「大人倒也罷了，孩子無糧可食，讓大伙兒怎能不怒？」
白頭領指著糧庫道：「你們自己都看到了，裡面就這麼多糧食，山上十幾個寨子，若都像以前那樣領取，今天糧倉就空了。」
「你管著糧食，沒有飯吃，我們就找你要。」有人大聲道：「吃不飽飯，你活該挨打。」
「都住口。」杜子通見眾人又開始騷動起來，厲聲道：「自己都睜開眼睛看看，他沒有說錯，山上就這麼多糧食，吃完了就該啃樹皮了。不是他不給糧，是無糧可發。」抬手向黑水寨方向指過去，大聲道：「黑水寨的倉庫里儲存了大批的糧食，足夠吃上半年，你們有本事，去那邊搶糧。」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道：「四當家，弟兄們跟著你賣命，你總要讓大家吃飽飯。現在咱們被困在山上，在山上就能望見官兵，無法下山，難道就這樣等著在山上餓死？」
黑山各寨雖然看似平靜下來，但龍銳軍卻並無退兵，距離黑山不過十幾里地，數千官兵就駐營在那邊，而且看樣子官兵一時半會根本沒有撤走的意思。
他們不但在那邊紮下營帳，甚至從周圍砍伐樹木，在營地周圍修建了木柵欄，非但如此，官兵每天都會在營地訓練，並不間斷，這些天不少人找尋地方在山上觀察官兵營地，瞧見官軍訓練隊形齊整，而且騎兵、刀兵和弓箭兵各有分工，卻也是心中畏懼。
杜子通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白木寨不攻自潰，鬧個不好，甚至手下這幫人會直接叛變，心一橫，大聲道：「你們若有種，現在就準備一下，今晚跟我下山襲擊官兵營地，不想被困在山上，咱們就突圍出去。」
「突圍？」立刻有人反對道：「四當家，這樣恐怕不成。咱們的家當都在山上，就算丟下家當不管，可是婦孺老弱該怎麼辦？官兵有好幾千人馬，還有幾百名騎兵，我們就算傾巢而出，也沒有他們人多。他們訓練有素，咱們如果帶著妻兒老小去襲營，不是自尋死路？」
「就算帶著家小突圍成功又能如何？」馬上有人接著道：「往南去，到了草場就是龍銳軍軍的大營，咱們繼續突破他們的大營，這幾千人還能往哪裡去？」
其他人也都是議論紛紛。
「四當家，不是我們不願意跟隨你，可是現在下山就是個死。」有人嘆道：「就算真的要死，我也寧可死在這山上。」
眾人都是情不自禁點頭。
杜子通見狀，後背冒冷汗，他要帶著眾人突圍是假，到了眼下這個地步，已經是山窮水盡，只想著所有人下山之後，趁亂能夠找尋逃脫的機會，畢竟山下一直有游騎日夜巡邏，如果自己丟下其他人獨自下山，立馬就會被發現。
軒轅沖已經殺了周鴻基，除了白木寨，其他四寨都已經落入他的控制之中，如果自己落在軒轅沖的手裡，他只覺得必死無疑。
畢竟自己這些年來和軒轅沖面和心不和，山上許多人都知道二當家和四當家之間有些嫌隙，而且前些天還是自己親自領兵攻打黃土寨，甚至殺了黃土寨不少人
，自己和軒轅沖的血仇算是結下了。
江湖草莽，講究的就是恩仇必報，自己與軒轅沖結下死仇，落在他的手中，那定然沒有活命的道理。
「四當家，聽說二當家已經殺了大當家，現在黑水寨也在二當家的手中。」有人壯著膽子道：「二當家為人素來仗義，對弟兄們都很關照，咱們如果向他投降，二當家一定會調糧給咱們。」
這人話聲剛落，許多人都是紛紛贊同。
杜子通知道事到如今，人心向背，這些人也都是刀口舔血的角色，如果被逼入絕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們說的有道理。」杜子通微微點頭，道：「讓我再想想，你們再堅持兩天，這些糧食再撐上三兩天不成問題，我尋思著如何和二當家講和。你們都放心，只要有我在，總會讓你們安然無恙。」向白頭領道：「弟兄們要吃糧，天經地義，這次是你的錯，你跟我來，商議如何向二當家要糧。」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白頭領只能一瘸一拐跟在杜子通身後，回到了內寨，杜子通這才拔出刀，對著一把椅子狠狠砍了下去，將那把椅子生生劈成了兩半。
「四當家……！」白頭領見狀，心中畏懼。
杜子通回過頭，低聲道：「這幫狗雜碎，明知道我若落在軒轅沖手裡，必死無疑，他們竟然還想著讓我與軒轅沖講和，這是用我的性命去換他們自己的命。」
白頭領管著白木寨的糧倉，自然是杜子通的心腹，湊近過來，低聲道：「四當家，現在還不至於完全失控，可是再過兩天，糧食告罄，這幫人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這其中有不少人還念著二.……念著軒轅沖的好，萬一他們.……!」
「我明白。」杜子通微微點頭，微一沉吟，才道：「黑山咱們是待不下去了。你說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白頭領苦笑道：「小的也沒有辦法，下山只能是個死，待在山上，也只有死路一條。」
「你想不想活命？」杜子通低聲問道。
白頭領忙道：「自然想。」
「那好。」杜子通輕聲道：「既然這幫狗雜碎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勝水，你找些信得過的弟兄，咱們帶上金銀細軟，今晚就走。」
「走？」白勝水愕然道：「往哪裡走？」
杜子通道：「咱們往後山走，翻過後山，直接去真羽部。前幾年我去過真羽部，從他們那裡買過一些羊，認識他們的一位特勤，南邊去不得，咱們就去北邊。」
「可是真羽部會收留咱們？」
「真羽部一直覬覦黑山。」杜子通冷笑道：「他們控制黑山，往南就是一馬平川，不過黑山一直有人盤踞，他們對山上的地形一無所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去了真羽部，告訴他們可以幫助他們奪取黑山，如此一來，必然會被他們待若上賓。」握起拳頭，咬牙切齒道：「軒轅沖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們就用真羽部來報仇雪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