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零章 蝶來花自香
顧白衣淡然一笑,道:「就算銀子藏在盤山縣衙,難道我們還能跑到縣衙去索要銀子?我們是出關練兵,不能插手地方政務,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案件牽扯到龍銳軍的餉銀,他們也絕不會讓我們插手此案。」
「顧將軍所言極是。」宇文承朝點頭道:「縣衙雖小,卻隸屬於安東都護府,沒有安東都護府的允許,我們也無法搜找縣衙。」
秦逍搖頭冷笑道:「不是不能搜找,而是需要有證據在手。只要有了證據,而且事關我軍餉銀,別說小小的縣衙,就算是都護府,咱們也照闖不誤。」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此。」宇文承朝道:「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們推測是遼東軍所為,甚至銀子藏匿在盤山縣城,這一切也都沒有真憑實據。」
秦逍道:「他們既然周密部署,自然是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把柄。」看向顧白衣道:「汪興朝這是要將咱們往絕路上逼,兵不血刃,就迫使咱們退回關內。」
「將軍可有想過,這件事情既然發生第一次,如果不能徹底解決,就可能發生第二次。」顧白衣平靜道:「出關的運輸線路,都在遼東軍的掌握之中,僅此一點,他們就掐住了咱們的咽喉。」
秦逍點頭道:「不錯。其實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情。如果有朝一日,我們真的和遼東軍發生衝突,只要他們封鎖了道路,關內就算想支持咱們也是做不到,那個時候,咱們就只有挨打的份。」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咱們的將士練得再強,那也無濟於事。」宇文承朝顯然也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神情凝重:「我也一直擔心關內的供應是否無憂,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遼東軍那邊抓住了咱們的軟肋,朝著咱們的弱點就是一刀。我估計這事兒從咱們出關那一天起,遼東軍就已經在策劃布局。」
秦逍沉默片刻,終是道:「大公子,你這幾天辛苦,趕緊休息一下,這事兒我自己再好好斟酌。」
「好。」宇文承朝道:「司空那邊如果有消息,會立刻派人回來稟報。」
等宇文承朝退下后,顧白衣才凝視秦逍道:「這一次關乎到龍銳軍的生死存亡,你可有什麼辦法應對?」
「暫時還沒有好辦法。」秦逍嘆了口氣,輕聲道:「數日之內,絕無可能解決此事,無法解決此事,就拿不回銀子。就算現在立刻給林宏送信,讓他籌措一筆銀子派一支兵馬護送過來,那也是來不及了。」
「不錯,當務之急,是解決軍餉的問題。」顧白衣道:「不能讓將士們生出怨氣。」
秦逍想了一下,終於道:「顧大哥,其實有件事情我沒對別人說起過。」猶豫一下,伸手塞進懷中,好片刻才抽出一沓子銀票放在桌上,顧白衣看了一眼,詫異道:「這是……銀票!」
「這裡總共還有二十多萬兩銀票。」秦逍道:「是我從兀陀汗國那邊機緣巧合得到。」
顧白衣嘆道:「你這機緣巧合還真是了不得。」
「出關的時候,我給秋娘姐留了一些,剩下的都帶了過來,一直貼身攜帶。」秦逍對顧白衣沒有隱瞞:「我貼身有一件烏色軟甲,除了洗澡的時候,就從不曾脫下過。這銀票數額太大,我也不大放心,所以在軟甲裡面縫了一個小布袋,這些銀票都塞在裡面,只要不脫下軟甲,無人知道我身上有這麼多銀票。」
顧白衣笑道:「如此說來,你每天是睡在二十多萬兩銀子上面。」
「這都是寶豐隆的銀票。」秦逍皺眉道:「只是東北沒有寶豐隆錢莊,還真不好兌換。你說這筆銀子能不能解決軍餉問題?」
顧白衣道:「以銀票數量而言,你這二十多萬兩銀子僅僅作為軍餉用,幾乎可以撐上一年。」頓了頓,搖頭道:「只可惜這筆銀子還不能用。」
「為何?」
「龍銳軍是朝廷的兵馬,不是你的私家軍。」顧白衣正色道:「你自掏腰包發放軍餉,這事兒傳到朝中,國相那幫人能饒過你?此外銀票需要兌換成現銀才能發放軍餉,東北沒有寶豐隆錢莊,如果你去其他錢莊兌換,他們的抽頭咱們不用管,可是這麼大一筆銀子,沒有幾個錢莊有這麼多的現銀,勢必要調銀子,而遼東軍肯定會調查這筆銀子去往何方,如果知道銀子是咱們去兌換,你覺得他們會兌銀子給我們?他們不是寶豐隆,即使拒絕兌換寶豐隆的銀票,信譽上也不會有問題。」
秦逍知道顧白衣所言在理,神色變得更是凝重。
「不用太著急。」顧白衣寬慰道:「你也疲累了,先睡一覺,興許一覺過後,咱們就有了法子。」
秦逍知道顧白衣是在安慰,只能點頭。
天色已晚,顧白衣也有疲憊之色,他知道這些時日自己前往草原,軍中大小事務都是顧白衣在處理,又發生這檔子事,顧白衣雖然看上去鎮定自若,但這也只是性格使然,在他內心之中,也未必不焦慮。
離開顧白衣大帳,正要回自己帳中,走到半路,卻聽不遠處一個聲音叫道:「將軍。」扭頭看去,卻是耿紹,立時露出笑容。
「今晚你帶隊巡邏?」見不遠處有一隊巡邏兵,秦逍問道。
耿紹點頭道:「是。將軍,營門外有一人求見將軍,正要向將軍稟報。」
「有人求見?」秦逍見天色已晚,奇道:「是誰?」
「那人裹著長袍,帶著冪羅,看不清長相,不過聽聲音是個女人。」耿紹道:「她說有要事要見將軍,還請將軍召見。」
秦逍更是詫異,問道:「來了多少人?」
「一個人。」耿紹道:「就她一人。」
秦逍皺起眉頭,松陽草場十分遼闊,營地周圍幾十里地都沒有人家,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穿過空曠無人跡的草場,膽量自然不小,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想了一下,才道:「帶她到我帳內。」
耿紹領命而去,秦逍回到帳內,片刻之後,就聽帳外傳來耿紹聲音:「稟報將軍,人已帶到!」
「進來吧。」秦逍席地而坐,抬頭盯著帳門,帳門掀開之後,耿紹率先進帳,手按在刀柄上,一臉戒備之色,身後緊隨著一名身裹黑色長袍之人,斗篷仗著頭髮,自鼻子以下罩著黑色的冪羅,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燈火之下,那雙眼睛朦朧如霧,雖看不清樣貌,但一雙眼睛便已經讓人心起漣漪。
秦逍雖然召見,但耿紹顯然覺得這個女人來歷不明,搞不好是接近將軍蓄謀刺殺,所以全神戒備,雖然知道將軍的武功了得,一般的刺客根本不可能傷得了秦逍,但是只要這女人稍有異動,便會拔刀。
黑袍女人瞥了全神戒備的耿紹一眼,美麗的眼眸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秦將軍既然敢接見我,就不會害怕我是刺客。」
她話聲剛落,秦逍卻是身體一震,失聲道:「蓉……蓉姐姐!」
耿紹有些驚訝,心想將軍只聽聲音,就能知道來人是誰?聽他稱呼女人為姐姐,叫的親切,顯然是熟人,頓時放鬆警惕,卻見那女人抬手摘下了冪羅,顯出一張秀美絕倫的臉龐來。
秦逍早已經起身,一臉驚喜,激動道:「蓉姐姐,怎麼是你?你……你怎麼來了?」
耿紹十分識趣,不等秦逍多說,躬身退下。
「算你還有良心,記得我聲音。」來者不是唐蓉又能是誰,唇角帶著淺笑,柔聲道:「趕緊給我倒杯熱水,外面可太冷了。」
秦逍實在沒有想到,今晚突然出現的竟然是唐蓉,他驚訝之餘,更多的是驚喜。
他最後一次與唐蓉相見,是在蘇州,兩人無奈分別,卻定下了三年之約。
唐蓉當時承諾,三年期滿,大先生就會還她自由,到時候便會找到秦逍,陪在他身邊。
蘇州一別,不過半載,秦逍卻想不到唐蓉竟然提前過來找到自己。
「蓉姐姐,你快坐。」秦逍很是興奮,立刻給唐蓉倒了茶,隨即上前拉著唐蓉的手腕,在案邊坐下,凝視著唐蓉美麗眼眸,見她也正眼含笑意凝視自己,捨不得鬆手,握住她手道:「我真沒有想到會是你,這實在是太讓人高興了。蓉姐姐,你……你是從蘇州過來?」
「王母會在江南叛亂,蘇州城內一片混亂,所以大先生當時下了命令,暫時停止蘇州城的地下當鋪活動。」唐蓉任由秦逍握著自己柔荑,柔聲道:「大先生本來是要派我去西川,那邊也有地下當鋪,不過我知道你領兵出關,所以懇求他讓我到東北。我這些年幫他辦了不少事,他倒也沒有為難我,東北四郡都有地下當鋪,是他一手打造的情報網,我挑選在營平郡的順錦府城辦事,他也就答應了。」
「你見到大先生了?」
「沒有!」唐蓉搖頭道:「還是和以往一樣,有中間人傳話。」
秦逍皺眉道:「你這次來見我,會不會被地下當鋪的人知道?我記得你說過,地下當鋪都有手持生死簿的夜梟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他們如果曉得你過來,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這次過來,夜梟知道也無妨。」唐蓉淺淺一笑,嫵媚動人,輕聲道:「不知為何,大先生似乎對遼東軍沒有什麼好感,派人在當鋪給我傳話,如果可能,有機會可以向龍銳軍提供一些不利於遼東軍的情報。」
秦逍一怔,詫異道:「大先生讓當鋪幫我?」
「我接到吩咐,也很詫異。」唐蓉道:「大先生對你的情況似乎很了解,而且知道我們相識。來人傳話說,我可以隨時與你相見,不受任何人監視,如果你這邊需要關於遼東軍的情報,當鋪會儘力相助。」
秦逍更是覺得匪夷所。
在他的思維中,自己身上的寒毒與大先生脫不了干係,大先生是敵非友,可是如今大先生竟然吩咐唐蓉來協助龍銳軍,如果不是唐蓉親口所言,他很難相信大先生會有如此轉變。
可是這樣做,大先生又是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