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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九 牧監署

  段牧監先是愕然,但馬上拱手道:「能為爵爺效勞,那是卑職的福分,卑職自當盡職。」


  「很好。」秦逍笑道:「段牧監,待會兒你將牧場的賬冊都給我送來,我也具體了解一下情況。我以後未必能常來這邊,你將手下的官吏都召集起來,我也認識一下,囑咐幾句。」


  「爵爺,除了一名典丞,牧場其他的官員都在這邊。」段牧監回頭指了指身後一眾官吏道:「副監、監丞、典丞都在這裡了。」


  秦逍抬頭看過去,段牧監身後七八名官員同時拱手行禮。


  「諸位都免禮吧。」秦逍抬抬手,含笑道:「段牧監,這裡戰馬充沛,我這邊正好還缺一批戰馬,你們辛苦一番,三天之內給我調撥三千匹戰馬送到松陽草場,那邊許多弟兄還等著戰馬訓練……!」


  段牧監臉色微變,拱手道:「爵爺,這.……恐怕不行。」


  「不行?」秦逍詫異道:「為何?你這邊不是有許多戰馬嗎?龍銳軍奉旨出關練兵,正是缺乏戰馬的時候,從這裡調撥戰馬難道有什麼問題?」


  段牧監忙道:「爵爺誤會了,要調撥戰馬,需要太僕寺的調令,沒有太僕寺的手令,若有都護府的手令也可以。各司衙門都有規矩,沒有調撥戰馬的手令,任何人都無法從這裡撥走一匹戰馬。」


  「原來如此。」秦逍似乎這才明白過來,笑道:「無妨。我已經派人趕去京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太僕寺很快就會下令,不但將狐蘇馬場劃歸龍銳軍作為蓄馬之地,這裡蓄養的戰馬也都將調撥為龍銳軍所用。」


  段牧監更是吃驚,急道:「爵爺,這些戰馬已經有了主人,不能再調撥了。」不等秦逍多言,接著道:「恕卑職直言,這片馬場的戰馬一直都是供應遼東軍所需,是無法調撥給其他兵馬的。」


  「此話怎講?」


  段牧監身後一名官員忍不住道:「爵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狐蘇馬場的戰馬只供應給遼東軍,這已經是延續了幾十年的規矩,這幾十年下來,還真沒有聽說狐蘇的馬場有一匹戰馬調撥給其他兵馬。龍銳軍練兵需要戰馬,狐蘇馬場這邊還真是無能為力。」


  此人話一出口,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點頭。


  段牧監頓時也有了幾分底氣,笑道:「爵爺,他們說的並不錯。遼東軍每季都會派人前來挑選戰馬補入軍中,特別是開春之後,這裡至少有一半的戰馬會被調走,如果爵爺從這裡調走幾千匹戰馬,到時候遼東軍派人過來沒有良馬可調,咱們這些人的腦袋只怕都是保不住的。」


  「保不住腦袋,與我有什麼關係?」秦逍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前一刻還是和藹得很,此刻卻是冷漠異常。


  段牧監等人都是一怔。


  「調撥駿馬的軍令給我。」秦逍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伸出手:「既然遼東軍要從狐蘇牧場調撥軍馬,調撥戰馬的公函在哪裡?現在就給我看。」


  段牧監忙道:「爵爺,開春之後才會調馬,公文此時肯定還無法送到……!」


  「所以你們口裡所說要將戰馬調給遼東軍,不是都護府的命令,也不是太僕寺的命令,而是你們自作主張?」秦逍冷冷道。


  段牧監額頭冒汗,解釋道:「爵爺,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我們是說.……!」


  「你們的意思我很明白。」秦逍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道:「你們覺得這片牧場的戰馬是歸屬遼東軍,而不是歸屬於朝廷,更不是屬於太僕寺?否則你小小一個牧監,怎敢擅作主張,咬定狐蘇牧場的戰馬只屬於遼東軍?」


  段牧監見秦逍惱怒,倒也有些慌亂,不過心知如果真的被龍銳軍調走幾千匹戰馬,在場所有牧場的官員肯定都不可能活命,畢竟在遼東軍的眼裡,這幾名官員的性命可遠不上牧場的戰馬值錢。


  名義上這些人是牧場的官員,但實際上只不過是為遼東軍看守牧場的馬夫,戰馬如果丟失,這馬夫當然沒有什麼好下場。


  「卑職只是向爵爺告知這些年牧場馬匹的去向。」段牧監道:「爵爺如果實在要從此地調馬,也需要拿出太僕寺的公函。」


  身後一名官員也道:「爵爺要將狐蘇牧場作為龍銳軍蓄養戰馬之所,卑職等也不敢反對。不過也請爵爺將接管牧場的公函到時候一併拿出來。這處牧場暫時還是在太僕寺的名下,任何人要接管這處牧場,都要出示公函,否則卑職等擔不起如此重責。」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


  秦逍扭頭看向身邊的姜嘯春,含笑道:「朗將,你現在可感覺到遼東軍在東北的狂妄?」抬手用馬鞭指著段牧監等人道:「這些人幾乎都是遼東軍舉薦的官員,在我面前,竟然也是囂張無比,由此可見平日里有多驕橫。」


  「爵爺這話卑職等不敢苟同。」段牧監立刻道:「卑職等雖然官職卑微,卻也絕不敢有違國法,只是守著法度辦差而已。若是卑職等秉公辦差就屬於狂妄驕橫,卑職等絕不敢領受。」


  秦逍哈哈笑道:「果然是義正詞嚴。段牧監,今日本將拿不出調撥公函,是否真的無法從這裡帶走一匹駿馬?」


  「朝廷法度,就是如此。」段牧監道:「爵爺要調撥軍馬,就必須出示調撥公函,上面也要寫明白要調走多少戰馬,有了太僕寺的公文,卑職等自然會秉公辦差,否則絕不敢擅作主張。」


  秦逍嘆道:「即使我現在即刻寫好摺子,派最好的騎兵騎著最快的馬送往京都,爾後太僕寺派人快馬加鞭送來調馬公函,這一路上日夜不歇,只怕也有大半個月之間。如果你們這邊快馬加鞭派人去都護府那邊報訊,不出意外的話,四五天就能將調馬的公函送過來。」盯著段牧監道:「我如果說的不錯,等太僕寺的公函真的送到之時,這狐蘇牧場只怕連一匹戰馬也不剩下,全都被遼東軍調走了。」


  段牧監道:「爵爺,誰先誰后卑職等管不了,只要見到正規的公函出示,就要按照公函辦差。」頓了頓,才繼續道:「天色已晚,卑職等先前得知爵爺要巡視牧場,在土堡那邊準備了些酒菜,雖然談不上豐盛,卻也是卑職等一番心意。」抬手道:「爵爺如果介意,還請過去吃一杯水酒。」


  秦逍想了一下,卻也沒有多說,與姜嘯春對視一眼,這才催馬便行。


  段牧監所說的土堡,位於牧場的中心地帶,土堡周圍一圈修葺石牆,其中兩角修有瞭望木塔,即使在這隆冬時節,塔上也依然有兵士守衛。


  秦逍先前已經親眼看到,這牧場雖然頗為廣闊,但也有大量的建築分佈在其上,除了不少崗哨堡壘,也有許多住宅以及倉庫,按照秦逍所了解的情報,狐蘇牧場除了有牧監為首的官員常年駐留此地管理,還有不少負責養馬的牧民和獸醫,更有三百多名兵士分佈在牧場各處據點保護馬匹,這裡所有人都隸屬於太僕寺麾下,但實際上卻幾乎都是安東都護府調派過來的人手。


  牧監所在的這處土堡是牧場的治所,配備也算齊全,有生活所用的倉庫廚房,另有專門用來辦差的賬房檔案庫,牧監署雖然看起來簡陋,但裡面倒也是頗為寬敞。


  秦逍自然被奉為上賓,姜嘯春在秦逍下首坐了,手下三十名騎兵另有酒席安排。


  之前牧場眾官員頂了秦逍幾句,此後秦逍一直都沒有多說話,此時落座后,眾官員都是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秦逍似乎也無心酒宴,時不時地抬頭向門外張望,倒像是在等什麼人過來。


  段牧監察言觀色,心下狐疑,小心翼翼問道:「爵爺,莫非還有哪位大人沒到?要不要卑職派人去迎一迎?」


  「不必。」秦逍笑道:「我確實還請了人過來,估摸著這個時候也該到了,遲遲未到,可能是途中耽擱了。」向姜嘯春道:「姜朗將,你確定都安排好,不會有差錯?」


  「將軍放心,幾天前就已經按照將軍的吩咐派人去辦,而且再三囑咐,無論發生什麼,今日一定要趕到狐蘇牧場的牧監署。」姜嘯春立刻道:「就算是綁,那也要將人綁過來。」


  秦逍含笑道:「那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端起酒盞,抬手笑道:「今日是第一次與諸位飲酒,段牧監,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共飲,你多喝幾杯。」他面帶微笑,可是這幾句話卻是讓段牧監頭皮發麻,只覺得這話大有深意,勉強笑了笑,舉盞飲酒。


  其他官員也都是舉盞,心下卻都是惶恐不安。


  按道理來說,龍銳軍剛剛拿下遼西,廣寧那邊的事務肯定是多如牛毛,秦逍作為龍銳軍主將,沒有待在廣寧處理事務,卻在這種時刻親自跑來狐蘇牧場巡視,這當然有些出人意料。


  如果說他只為了巡視牧場,那誰也不會相信,不過先前秦逍已經顯露態度,分明是想將牧場的戰馬佔為己有,雖然被牧場反駁回去,但大家都知道此事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罷休。


  秦逍所言,已經表明他前來牧監署根本不是為了過來喝酒吃飯,而是在這裡等人,這更是讓眾人心下詫異,實在不知道究竟是誰能讓秦逍親自在此等候,亦不知道那人與狐蘇牧場之間又有什麼干係。


  一時間堂內的氣氛更是凝重,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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