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一章 海陵侯
麝月冷笑道:「澹臺懸夜想當皇帝?」
「他們到底意欲何為,我並不清楚。」秦逍道:「不過剛才進來的時候,黃勝在食物中驗毒,看來澹臺懸夜對公主的安全倒是很上心。」
麝月道:「也許他還想利用我做些什麼,只是時機未到而已。」握著秦逍的手,輕聲問道:「你在東北那邊如何?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日夜挂念。」
秦逍笑道:「一切都很好。我聽說京都有變,唯恐你出了什麼事,所以偷偷跑了回來。」
「你手下幾千人馬,誰走就走?」麝月看著秦逍眼睛,幽幽道:「我在你心裡便那麼重要?」
秦逍將麝月攬入懷中,柔聲道:「誰讓你是我的大寶貝,你不重要,還能有誰重要?」
麝月貼著秦逍身子,道:「你能這樣待我,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對了,繡衣使者你可聽說過?」秦逍問道。
麝月疑惑道:「怎麼提起他們?」
「你知道?」
「知道繡衣使者的人其實並不多。」麝月道:「其實繡衣使者有些類似現在的紫衣監,不過又大不相同。紫衣監有自己的衙門,但繡衣使者只是宮內保護父皇的內監。」
秦逍道:「內監?」
麝月道:「你知道魏無涯,他也是內監,但他最大的職責,是保護聖人的周全。除了魏無涯,宮中也部署了一些紫衣監的人,他們明面上只是宮裡聽使喚的太監,但卻注意聖人周圍的一切,任何人只要接近聖人附近,這些人都會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美眸流盼,輕聲道:「你是否去過御書房見駕?」
秦逍點點頭,麝月道:「那你是否只看到魏無涯待在聖人身邊?」
「是。」秦逍道:「每次面見聖人,魏無涯都像木樁子一樣伺候在邊上。」
麝月笑道:「魏無涯是最好一道防線。在你進入御書房之前,一切言行都被人盯著,只是你看不到那些人而已。」頓了頓,才道:「父皇在世的時候,宮裡也同樣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保護日夜守衛父皇,對父皇忠心耿耿。」
「那你可知道任侍天?」
麝月點頭道:「你是說任大公?你知道他?」
「任大公?」
「任大公是繡衣使者的總管,父皇封他為繡衣將。」麝月道:「父皇還是皇子的時候,任大公就伺候在他身邊,他對父皇忠心耿耿,雖然只是宮人,但父皇對他很是敬重,打小就讓我叫他大公。」想了一想,才道:「我記得小時候任大公待我特別好。他手下有人經常離京辦差,回來的時候,大公總會讓那些人給我帶些小玩意兒。」
秦逍見麝月提及任侍天的時候,面色溫和,心知她對任侍天的感覺很好。
「父皇從不許我看閑書。」麝月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道:「但任大公會偷偷讓人帶一些民間閑書給我,那裡面有許多離奇古怪的故事,我和他約定,不告訴任何人。」秦逍問道:「為何現在宮裡沒有繡衣使者?而且我幾乎從未聽說過繡衣使者的事情。」
「你是怎麼知道繡衣使者和任大公?」
秦逍心知自然不能坦白進了檔案庫,只能道:「聽人提起過,只是覺得很好奇。」
麝月倒也沒有多追問,輕嘆道:「我記得是繡衣使者禍亂宮廷,所以父皇下旨將他們都誅殺了。這事兒十分突兀,處理的也很乾脆利落,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等我知道此事的時候,任大公和繡衣使者們已經被剪除。」搖搖頭道:「我到現在都不相信繡衣使者會作亂。繡衣使者有多少人我不大清楚,但其中有幾個人我都認識,這些人都是任大公精挑細選出來,聽說挑選的條件十分苛刻,不是一般太監就能擔任繡衣使者。任大公對父皇忠心耿耿,他挑選的人自然也不是壞人,更不可能背叛父皇.……1
「聽說還有繡衣使者躲過誅殺,逃亡天涯。」秦逍道:「而且負責誅殺繡衣使者的頭領,正是魏無涯。」
麝月蹙眉道:「這事兒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記得魏無涯那時候與任大公的關係很好。任大公不但是繡衣將,還是內宮大總管,魏無涯當時還在任大公手下當差,我記得他當時應該是印綬監總管。」
秦逍輕聲道:「那你可記得,誅殺繡衣使者之後,不到一年,先帝就駕崩了?」
「記得。」麝月黯然道:「出了那事之後,好像也就過了七八個月,父皇就殯天了。」頓了頓,看著秦逍,見秦逍也是神情凝重,不由問道:「你是不是發現這件事情有什麼蹊蹺?」
「先帝殯天之前,是否身體一直不好?」
麝月點頭道:「其實父皇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多。父皇身子確實不是很好,但也並非像傳聞之中所說的那樣孱弱。我記得任大公教了父皇一套養生的功夫,只要每日堅持,可以強身健體。」
「先帝可曾習練?」
「有的。」麝月道:「父皇不但自己練,也帶著我一起練。而且父皇的身子卻是變得好起來,氣色也是很好。可不知為何,父皇殯天前一年,他的身體突然急轉直下,我讓父皇陪我玩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疲倦之色,說身體疲乏.……1說到這裡,微一沉吟,才道:「直到後來身體越來越弱,甚至連走路都成問題,所以只能卧榻休養。」
秦逍道:「是聖人一直伺候在先帝身邊?」
「是。」麝月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緩緩道:「父皇卧榻之後,她親自在跟前服侍,而且為父皇批閱奏摺。」蹙起眉頭,想了一想,才道:「那段時日十分艱難,不但父皇身體虛弱,長寧也突然患了一場大病,身體發燙,持續了大半個月。那場大病過後,她就沉默寡言,每天呆坐著,誰和她說話她都不理會,只有在我身邊,才會黏著我,卻也不說話。」
秦逍想到長寧公主,輕聲問道:「長寧公主是因為那場大病,所以.……1
麝月點點頭,道:「那年長寧才五歲,本來我們都覺得慢慢調理總會好起來,可是……可是她從那以後,雖然樣貌身形在成長,但智慧卻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年。」
「御醫也看不出是什麼緣故?」
麝月搖頭道:「這麼多年來,御醫看了,我也派人尋訪名醫診治,卻都看不出到底是為什麼。」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為了長寧,我當年也不會明知聖人是在利用我,我還要被她利用。」
秦逍道:「先帝卧榻之後,無法理政,聖人協理朝政。也正是在先帝卧榻的時日,下了誅殺繡衣使者的旨意。」凝視著麝月迷人的眼眸,輕聲問道:「你覺得那道旨意是否真是先帝所下?」
麝月並沒有意外,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那道旨意是聖人假借父皇的名義頒下,是為了剷除父皇身邊的親信?其實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不過那件事情處理的太乾淨,事後沒有留下痕迹,而且自那以後,宮裡連繡衣使者這幾個字都不能提及,我沒有任何證據,自然不能確定一定是聖人所為。」頓了頓,更是低聲道:「不過聖人協理朝政的那一年多,朝中確實有大批官員被罷免,也有許多官員被提拔,現在想來,那也都是聖人為了坐上皇位事先做好的部署。」
「所以為了控制內宮,誅殺任侍天等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秦逍此刻心中已經瞭然,知道當年在宮內不為人知地發生了一次大地震,當今聖人在宮內大肆剪除異己,為了將先帝掌控在手中,是以必須要將任侍天等人誅殺。
繡衣使者被誅殺,並非是叛亂,恰恰是因為對先帝太過忠誠。
只是當今聖人只怕沒有想到,當年她控制內宮,掌控先帝,多年以後,自己卻遭到了別人的控制,同樣也被別人作為挾天子以令天下的工具。
「先帝殯天之前,宮內的繡衣使者被誅殺,此外還有一樁大案。」秦逍道:「你可知道海陵侯?」
「海陵侯?」麝月一時倒沒想起來,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是說海陵蘇家?」
「正是。」秦逍道:「揚州海陵蘇家。先帝殯天前幾個月,有一道旨意是專門誅殺海陵侯蘇家。據說罪名是海陵侯勾結海寇,意圖叛亂。朝廷頒下一道旨意,誅滅海陵蘇家五族。」
麝月道:「我記起來了,海陵侯蘇家,那是麗貴妃的娘家。不錯,姽嫿娘娘是蘇家人,海陵蘇家被封候,就是因為麗貴妃受寵,父皇愛屋及烏,才封了他父親為海陵侯。」
「姽嫿娘娘?」秦逍身體劇震,顯出駭然之色。
他當然知道姽嫿娘娘是誰。
秋娘當初進宮,就曾在姽嫿娘娘身邊伺候,也正是因為那段經歷,秋娘才與慧姐姐相識,更是互相照應,親如姐妹。
直到今時今日,秋娘和慧姐姐依然念著姽嫿娘娘的好。
秦逍還記得,姽嫿娘娘當年懷有身孕,秋娘在姽嫿娘娘有孕之後被調走,慧姐姐倒是留了下來,可是姽嫿娘娘卻突然染上重病,而且導致流產,最終也因病過世。
他萬萬沒有想到,海陵侯蘇家,竟然與姽嫿娘娘是如此親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