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七章 同舟
朱雀雖然短短几句話,但卻說了三件讓人震驚之事。
龍鱗禁軍統領澹臺懸夜是道尊的弟子!
道尊要誅殺當今天子,恢復李唐江山!
澹臺懸夜臨陣倒戈,偷襲道尊成功,謀害了道尊!
殿內一時間寂然無聲。
如果不是朱雀親口說出,誰能相信這其中竟然有著這樣讓人震驚的內幕。
公羊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沒能發出聲音。
「阿彌陀佛!」好一陣子,廣元方丈才回過神來,道:「道尊進京,是要恢復李唐江山?這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道尊方外之人,並無聽說他捲入朝堂之事,想不到.……!」
湯經義道:「聽聞先帝留下的血脈有一位麝月公主,道尊難道是想扶持公主登基?」
「澹臺懸夜竟然是道尊門徒,這.……這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天風道人也是震驚道:「難怪京都局勢詭異,我們不知內情,原來……原來是道尊的謀划.……!」
公羊賀也終於開口道:「既然澹臺懸夜是道尊的弟子,他為何要臨陣倒戈?難道是追隨皇帝多年,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才背叛師門?」
「這不對。」天風道人搖頭道:「如果澹臺懸夜追隨道尊擁護公主登基,那就有了擁立之功,依然可以榮華富貴。他現在不過是禁軍統領,如果真的擁立有功,那可就是封官拜爵了。」
公羊賀冷笑道:「你懂什麼。如果追隨道尊擁立公主,即使成功,你覺得公主會信任澹臺?既然能夠背叛皇帝,在京中謀叛,誰能保證他朝不會背叛新帝?公主對此若是看不明白,那就是愚不可及了。所以成功之後,澹臺非但不會得到新帝的重要,搞不好新帝還會找機會除掉他。反倒是追隨當今皇帝多年,如果臨陣倒戈,殺了道尊,保住了皇帝,皇帝對他恐怕會更加器重,畢竟在最危難時候能夠效忠於皇帝,皇帝當然會對他更加信任。」
秦逍道:「公羊掌教所言,甚有道理。不過現在不是爭辯這些的時候。澹臺懸夜謀害道尊之後,掌握了京畿兵馬,手中權勢更甚。道尊進京之前,他就已經設計好了後路,謀害道尊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害怕天齋報復,在謀害道尊后追殺天齋弟子也是後續計劃,所以暗中拉攏了巴山劍派。」頓了頓,才道:「如今周圍部署了龍鱗禁軍,這邊還有巴山劍派做內應,如果他們裡應外合,島上諸派很可能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廣元方丈微微頷首,道:「王施主在場中制住顧道人,難道就是因為此故?」
「今日我斗膽出手,一來是想阻止諸派與天齋繼續廝殺下去。」秦逍緩緩道:「恕我直言,天齋幾十年來也並沒有在江湖上為惡,甚至道尊的存在,還讓江湖維持了幾十年的太平。道尊為人如何,我們不做評價,但他多少還是有功於江湖。如今道尊剛剛離去,蓬萊島正是虛弱之時,諸派卻紛紛前來劫掠,還說什麼支持正義,難道不覺得貽笑大方?」
眾人都是尷尬,朱雀聽得秦逍為天齋說話,心中感激,淡淡道:「師尊雖然羽化,但若有人想趁人之危,天齋也是決不會屈服。」
「此外,我也是想藉此機會,制住顧道人。」秦逍道:「雖然並無太大把握,但卻不能不做。眼下局勢,要想面對危機,首先便要將內應先控制住,如此才能上下齊心全力應付部署在周圍的禁軍。」掃了眾人一眼,道:「顧道人已經被制,但他麾下還有不少弟子,諸位覺得是否要將他手下弟子全都控制住?」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諸派一起動手, 先將巴山弟子俱都控制起來。
廣元方丈道:「王施主,從你所言來判斷,巴山劍派確實最有可能就是內應,但卻不能完全確定。如果是我們誤會,輕易對巴山動手,這日後.……?」
「方丈是擔心與巴山結下仇怨?」秦逍笑道:「恕我直言,如果此番你們真的將天齋弟子殺盡,找到了藏書庫,到時候會不會為了裡面的武譜大打出手?天齋與金山寺可有什麼切齒仇恨?貴寺不是照樣殺到了蓬萊島?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就不要說什麼江湖道義,大敵當前,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才是當務之急。當然,如果貴寺實在不好動手,大可以在一旁看熱鬧。」
廣元方丈臉色大是尷尬,心想這王施主實在是太耿直,怎麼把話說得這般直白,讓人都下不來台。
「老和尚,王逍這話說的對我脾氣。」公羊賀卻是道:「如果這傢伙沒撒謊,巴山劍派肯定就是內應。明知道他們是內應,還要各種顧忌,等禁軍殺過來裡應外合你才舒坦?做事就要當機立斷,怎能優柔寡斷?」向秦逍道:「王逍,大敵當前,之前咱們的矛盾先不管,日月盟跟你們一道應付大敵。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這些都是你胡編亂造,你武功再高,諸派人多勢眾,你也是走不出蓬萊島。」
朱雀淡淡道:「你們日月盟是否能夠從蓬萊島全身而退,也要好好想想。」
公羊賀看向朱雀,眼中顯出厲色,道:「朱雀,你當日月盟怕你們天齋?」
「怕不怕不用現在說。」朱雀道:「還有一決生死的機會。」
攻打天師殿,日月盟出力最大,金山寺的和尚好歹還有些矜持,不至於下死手,巴山劍派的人少,而且故意留力,反倒是人多勢眾魚龍混雜的日月盟出手再狠,殺害天齋弟子最多,雖然日月盟因此也死傷不少,但三大派之中,日月盟與天齋結仇最深。
而且朱雀與公羊賀交過手,此人竟然使出卑鄙的毒掌功夫,更是讓朱雀心中瞧不上。
秦逍故意咳嗽一聲,道:「龍鱗禁軍最想看到的便是諸派自相殘殺,如果大家覺得還沒打夠,咱們就先解決諸派之間的仇怨,等人死傷差不多了,咱們再談如何應對禁軍如何?」
這話一說,公羊賀便不再說話,朱雀也是冷冷瞥了公羊賀一眼。
「王施主,事到如今,咱們自當上下齊心。」廣元方丈方才被秦逍懟了幾句,有些尷尬,此時儘力回緩,道:「禁軍訓練有素,他們是官兵,肯定是指揮有方。如果我們一盤散沙各自為戰,那也是難以應付。既然其他諸派已經奉王施主為盟主,那麼此次迎敵,就由王施主統一指揮如何?」
湯經義立刻道:「不錯,蛇無頭不行,沒有人領導指揮,就是一盤散沙。」
公羊賀心裡也清楚,事到如今,真正能夠服眾的人物,恐怕也只有秦逍,既然在場眾人都同意秦逍來指揮迎敵,自己也就順水推舟道:「王逍,既然如此,日月盟也會暫時聽從你的吩咐,你如何調動,本座照辦就是。」秦逍明白,這些江湖門派對禁軍還是心存畏懼,都將龍鱗禁軍視為強敵,否則不可能如此迅速達成意見統一,更不可能讓自己指揮迎敵。
諸位掌門在中殿議事,外面的諸派弟子卻都是竊竊私語。
本來結盟諸派弟子跟隨盟主上山,也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待見得盟主連敗兩大高手,都是心情振奮,只覺得如此情勢,保住性命自不必說,只怕接下來找到藏書庫,還真能得到大大的好處。
秦逍將眾多掌門都舉到中殿議事,許多人便覺得應該是在商議如何分配藏書庫的武譜。
率先結盟的十幾派弟子黑壓壓一片,議論紛紛,忽然有人瞧見從前殿外又有不少人進來,都是警覺起來,眾人都自發地組織起來,形成一道人牆,不讓後來之人進入。
其實大家都看出來,這都是那些躲在山裡的門派突然冒出頭來。
「都退下。」結盟的弟子們紛紛呵斥道:「誰讓你們過來的?」
對面立刻有人道:「不是說諸派可以結盟嗎?我們是前來結盟。」
「之前讓你們結盟的時候都縮著不敢出來。」結盟弟子不屑道:「現在看見情勢好轉,你們就想分一杯羹,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快滾!」其他弟子也都紛紛呵斥。
結盟諸派都覺得有盟主撐腰,接下來肯定是大有好處。
結盟的人越多,分到的蛋糕也就越少,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自然不想再讓人加入進來。
後來的門派弟子絡繹不絕,片刻之後,卻也聚集了上百號人,結盟弟子人數更眾,阻攔不讓繼續進入,雙方相持不下。
忽聽得院內一陣騷動,眾弟子也顧不得後來眾派,紛紛轉身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何事。
卻見到進入中殿的諸派掌門都已經出來。
院子中間,尚付帶著兩個人依然控制住顧道人。
公羊賀倒是乾脆,抬手向手下眾弟子一揮,沉聲道:「將巴山弟子都拿下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怔,日月盟雙使很快就反應過來,也不廢話,揮手做了手勢,日月盟的弟子們立刻衝過去,人多勢眾,很快就將巴山二十來名弟子都圍住。
巴山弟子見狀,也都是拔劍在手。
這二十多人都是巴山一流劍客,劍術都是不弱,力拚起來,也未必會敗給日月盟。
卻聽得廣元方丈合十道:「阿彌陀佛,巴山劍派的諸位施主,你們先放下兵器,貧僧保證你們性命無虞。」向金山寺的僧人們也使了個眼色,當下便有兩名僧人揮手示意僧眾們圍了過去,在日月盟外面又圍了一圈。
「盟主有令,巴山弟子立刻繳械。」湯經義沉聲道:「若是頑抗,絕不留情。」向結盟諸派弟子一揮手,眾弟子雖然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狀況,但既然盟主有令,正是出力之時,當下也都不猶豫,潮水般爭先恐後衝過去。
片刻之間,巴山弟子被裡三層外三層圍在中間,插翅也難飛。
顧道人抬起頭,面如死灰,扭頭看向正走過來的諸派掌門,眼中顯出冷厲之色,但隨即又是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