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七章 血脈
秦逍詫異道:「你在京都?」
「不單我在京都,師尊當時也在京都。」朱雀解釋道:「世人都以為師尊受傷之後,立刻離開了京都返回蓬萊島,但其實被劍神那一劍重創后,師尊身處瀕死邊緣,根本承受不住顛簸返回蓬萊島,所以只能在京都隱秘處潛藏。」
秦逍道:「道尊還是藝高人膽大。京都魚龍混雜,若有人知道道尊受重傷留在京都,恐怕許多人都會置他於死地。」
「所以知道師尊進京的人都以為他受傷之後會迅速撤離。」朱雀冷笑道:「師尊當時算準,沒有人會料到他躲在京都,只會以為他返回蓬萊島。那時候如果真有人想殺他,反倒會跑去蓬萊島,所以蓬萊島恰恰是那時候最危險的地方。當時天齋在沿海一帶設立了九座道觀,被江湖人稱天齋九壇,師尊派人傳令九壇觀主全都撤回蓬萊島,如此也是故布迷陣,讓人都覺得他老人家已經回到了蓬萊島,絕不會想到他還留在京都。」
秦逍對天齋撤走九壇還是知道的,當時只以為是撤回這些人保護蓬萊島,卻不想是道尊精心布置,心想那老道士果然是狡猾多端,如此一來,那是誰也料想不到他竟然會躲在京都養傷。
「道尊在京都待了多久?」
「不到。」朱雀道:「劍神那一劍實在是威力無窮,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修為高深,當場就會被擊殺。不過他老人家說,劍神最後打出那一劍的時候,最後一刻似乎還是沒有存殺意,否則就算是師尊的修為,恐怕也活不下來。不過即使如此,師尊在京都養傷大半年年才能下地,之後才能夠撐著離開京都。」頓了頓,道:「其實如果不是慶王府發生那件事,師尊可能還會在京都逗留一些時日。」
秦逍卻是尋思,聖人登基已經近十九年,血洗慶王府,那也是近十幾年前的事情,當時朱雀也不過是少女。
影姨雖然風姿綽約,而且因為保養和服用養元的藥材,肌膚細膩白嫩,看上去遠不到三十歲,但她實際年紀確實已經三十齣頭,但即使如此,當年也不過十多歲而已。
年紀輕輕能夠從慶王府混亂的情勢下救出洛月,看來影姨當時就已經學有小成。
不過師承大宗師,影姨少女時候進展神速,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影姨,按照你這樣說,劍神死在京都沒多久,夏侯便即登基?」
朱雀想了一下,道:「師尊受傷不到八個月,先帝便即駕崩,夏侯登基。夏侯登基也就兩個來月,就開始大開殺戒,慶王府被誅滅。師尊雖然在秘密養傷,但卻派我們幾個關注京都的動向,有任何變故,都要向他老人家稟報。特別是夏侯登基之後,師尊料定夏侯一定會拿慶王爺開刀,所以令我暗中監視慶王府那邊。」
「慶王府肯定有不少高手護衛,影姨年紀輕輕就能暗中監視而不被發現,看來那時候的修為就已經很了不得!」秦逍道。
朱雀道:「我自幼被師尊收留,是師尊首徒,他待我極好,給我服用了許多增進功力的靈丹,而且親傳我武功,所以我修為進展極快。」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那夜慶王府一片血海,混亂不堪。我勢單力薄,自然是無法正面與官兵廝殺,見到三絕護著洛月在府內躲藏,只是按照三絕的辦法,根本不可能逃脫官兵的搜找,所以我露面帶了她們躲入了水井之中。好在官兵的目標不是女眷,慶王爺的兩個兒子和長女都被誅殺,躲入水井之前,我將洛月的衣衫套在了一名被殺小侍女的身上,或許這樣也騙過了那些人。」
秦逍知道朱雀雖然輕描淡寫,但那晚的情勢必然是緊張無比,在那種情況下,朱雀年紀輕輕卻臨危不亂,還真是有大將之風,也難怪被道尊器重。
「後來我帶著洛月和三絕見了師尊,本以為師尊會斥責,但師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排迅速離京。」朱雀道:「也就是在那次,洛月二人跟隨我們回到了蓬萊島,投身道門,洛月和三絕這兩個道號,是師尊親自為她們所取。事後我們留了幾個人在京都打探消息,夏侯似乎真的以為慶王爺滿門被誅,並無追拿洛月,而洛月的身份自然也是隱秘至極,除了師尊和三絕,也只有我知曉她的背景。」
秦逍心中疑團此時卻頗有些釋然。
他一直想不通青州昊天為何會盯上洛月,但知曉洛月身份后,便知道青州昊天是在下一步大棋。
毫無疑問,恢復記憶后的洛月對夏侯一族充滿了切齒仇恨。
王母會中肯定也有不少人與夏侯家是死敵,但對夏侯仇恨的堅決,恐怕沒有幾個人及得上洛月。
慶王爺滿門被誅,而且還是李氏皇族,洛月記起這一切之後,肯定是要不惜一切代價誅滅夏侯一族,青州昊天自然知道,讓洛月接任昊天之位,王母會與朝廷的仇怨自然是不死不休。
而且洛月的身份非比尋常。
她雖然只是王爺之女,但身上同樣流淌著李氏皇族的血脈,如果等到機會成熟,洛月甚至可以將自己的身份亮明,如此一來,那些依然忠誠於李氏皇族的朝野力量,也未必不會擁戴洛月。
不過這肯定是等到王母會真正有了與朝廷抗衡的實力,否則輕易泄露身份,被夏侯知道還有李氏血脈存活於世,那肯定是傾盡全力要將其誅殺,一旦如此,洛月的處境自然是兇險至極。
所以秦逍完全能夠理解洛月的身份為何會是最大的隱秘。
青州昊天埋下洛月這顆棋子,卻是思慮甚遠。
但他疑惑的是,洛月被救,就連蓬萊島上也只有道尊和朱雀知曉,除這兩人之外,就只有洛月身邊的三絕,既然如此,青州昊天又怎可能知道慶王爺的血脈躲藏在蓬萊島?
「三絕的武功可是來到島上之後所修?」
朱雀搖頭道:「三絕年輕時候,也算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俠女。慶王爺時常會離京,喬裝打扮遊山玩水。他在離京的時候遇見了三絕,兩人相處之後,產生了感情,後來三絕就跟隨慶王爺回京,成了慶王爺的妾室。三絕本就有武功根基,一直在慶王爺身邊護衛,她一直沒有生育,對洛月十分疼愛。那夜官兵誅殺慶王府,三絕本是想保護洛月逃過一劫.……,來到蓬萊島之後,她與洛月也算是相依為命,師尊也讓我傳授了她一些功法,她除了陪同洛月,也是勤修苦練,其實也是為了更好保護洛月。」
「這樣說來,應該不是她了.……!」秦逍皺眉道。
朱雀何等聰明,秦逍這句話沒頭沒尾,她卻是聽得明白,問道:「你懷疑三絕泄密,走漏了洛月的消息?」
「否則我實在無法解釋,青州昊天如何知道洛月會在蓬萊島!」秦逍疑惑道:「連夏侯都以為洛月在那夜就死了,青州昊天如何知道洛月還活著?影姨你救出洛月,將她帶回島上,肯定也是隱秘至極,島上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洛月的存在,我實在想不明白青州昊天怎會知道?難道他是神仙,可以算到洛月的行蹤?」頓了一下,才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有人泄露了洛月的行蹤,這才被青州昊天找上門。」
朱雀蹙眉道:「除了師尊和我,就只有三絕知道此事。三絕對洛月的感情我很清楚,她是絕不可能背叛洛月。我和師尊自然也不會泄露消息……!」說到這裡,嬌軀忽地一震,美眸之中顯出駭然之色。
秦逍看在眼裡,道:「影姨是否想到什麼?」
「沒有。」朱雀立刻搖頭道:「沒想什麼。」
秦逍嘆道:「影姨何必瞞我,我知道你想到了答案。」身體微微湊近,低聲道:「你是否猜想是道尊泄露了秘密?」
「這.……!」朱雀嬌軀又是一顫,苦笑道:「師尊.……師尊他不會這樣做。」「你當年救下洛月,道尊沒有怪你,反倒是立刻帶著洛月返回蓬萊島,難道你覺得是道尊生出惻隱之心?」秦逍輕嘆道:「影姨,並非我誹謗道尊,他當年帶回洛月,本就是想著有朝一日將洛月當成工具來利用。」頓了一下,詢問道:「道尊回蓬萊島之後,可曾離島?」
朱雀搖頭道:「我一直在師尊身邊照顧,而且他的傷勢也根本無法離島。」
「除你之外,那些年肯定還有其他門徒被他召見。」秦逍道:「你也說過,當年你們離開京都之後,還在京都留有耳目,這也證明,道尊即使閉關療傷,卻也並非不理世事,他其實一直在關注天下局勢。」
朱雀微點螓首,道:「確實如此。我管理島上事務,但金烏負責外事,他手下有一群人,專門打探各種消息,而後將消息源源不斷傳回來。師尊也會時常召見金烏,不過金烏被召見的時候,我都不能在邊上。」
「金烏後來負責與進入王母會的洛月聯絡,所以他對這條線很清楚。」秦逍道:「那麼有沒有可能金烏早就奉道遵之令關注到王母會,甚至金烏以道尊之名,與青州昊天取得了聯絡?如果是這樣,道尊向青州昊天傳遞了洛月的消息,也並非不可能。有沒有一種可能,洛月進入王母會,繼而成為昊天,其實就是道尊和青州昊天聯手策劃?」
朱雀竟沒有顯出意外之色,顯然秦逍的推測,她已經想到。
「如果當真如此,一切就說的通了。」秦逍道:「在書庫之中,洛月所言,分明對道尊充滿了不敬甚至敵視,因為她知道,道尊一直將她當做工具來利用。她既忌憚道尊,心中也是怨恨,畢竟沒有人願意被別人操控為傀儡和工具。」頓了一下,才看著影姨美麗的眼眸子道:「前來蓬萊島的路上,影姨說過,道尊謀划的大業,是要讓諸道歸一,而且還會扶持新君登位。待得新君登基后,東極天齋就成為國教,你也說過,那新君是純正的李氏皇族血脈。我當時還以為是麝月公主,現在明白過來,你說的是洛月!」
朱雀頷首道:「不錯。整個計劃,雖然有一些部分師尊都沒有告訴我,但他對我說過,要扶持純正的李氏皇族血脈登基,他雖然沒有說出洛月的名字,但所指自然是洛月。」
「也許道尊將這個目的都告知過洛月。」秦逍嘆道:「所以洛月成為昊天之後,不但只是要對抗朝廷,而且還想著奪回李家的皇位。」說到這裡,微一沉吟,才道:「青州昊天積極發展王母會,一心要與朝廷為敵,現在看來,這青州昊天的身份也著實不簡單。咱們對這青州昊天的出身一無所知,現在只盼三絕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朱雀卻是神色凝重,道:「我現在只擔心青州昊天心中不甘,還會打洛月的主意。此人到底是什麼修為,咱們一無所知。如果時時刻刻派人守在洛月身邊,洛月必然反感,但如果給她獨處的時間,我就擔心青州昊天會趁虛而入。青州昊天當年就是趁了這個空子喚醒了洛月的記憶。」頓了頓,美眸之中滿是擔憂之色,輕聲道:「如果昊天再次被喚醒,後果.……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我明白。」秦逍也是苦笑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勞永逸解決此事。只不過……哎,影姨你又怎忍心對她下狠手?」
朱雀卻是抬起頭,修長雪白的頸項宛若天鵝一般,但臉上滿是愁悶之色。
秦逍見得四下無人,忍不住伸手過去,輕握住朱雀一隻玉手,朱雀身體一震,吃了一驚,急忙收手,秦逍有些尷尬,朱雀見狀,猶豫一下,才低聲道:「別被人看見!」
她只說莫讓人看見,卻並無反感,秦逍心下頓有些歡喜,暗想影姨的意思是不是在說,如果無人瞧見,就可以伸手握住?
「你跟我來!」朱雀想了一下,才輕聲道,也不多言,轉身便走,那腴美曼妙的身姿宛若風中楊柳,腰肢擺動,自有一股醉人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