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八章 羊入虎口
秦逍心下一沉,卻是面不改色,淡淡道:「今日你們在祭祀先帝,我也想讓先帝看一看,大唐真正的忠臣,是如何遭受歹毒小人的毒手。」
秦逍和慶王的聲音都很平靜,但不少人卻都是聽到。
有人得知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竟然是名動天下的秦逍,已經是驚訝無比,又聽到棺材里是長孫將軍的遺體,更是震驚。
「小人?」慶王撫須笑道:「誰是小人?」
秦逍道:「難道你敢做不敢當?」
慶王卻是仰首大笑,道:「本王做事,光明磊落,沒有什麼敢做不敢當。」
「那麼你是想說,你有勇氣承認是你派人害死了長孫將軍?」
此言一出,四下里一片嘩然,將士們也都是面面相覷,特別是在場的江南軍將士,都顯出憤怒之色。
慶王聞言,卻是仰天大笑起來。
「果然如此。」慶王笑道:「秦逍,本王就料到你此行徐州,定然是要興風作浪。」臉色猛地一寒,抬手指著秦逍道:「你來到徐州,而長孫將軍又突然失蹤,秦逍,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惡毒!」
喪隊中,幾乎都是孔老英雄帶過來的四象門弟子,而孔老英雄也在其中。
孔老英雄此番傾力相助,秦逍對他也是坦誠,今日行動之前,就已經與孔老英雄做了商議。
孔老英雄本以為今日秦逍帶著喪隊前來,能打慶王一個措手不及,可是見得慶王應對自如,孔老英雄也是吃驚,心知事情並不像計劃中的那麼順利,這李承慶竟似乎做了充分的準備。
「秦逍,本王知道你是夏侯妖后一手提攜起來。」慶王緩緩道:「你就是夏侯手下的一條狗。本王要帶領天下義士復興李唐,夏侯一黨自然是心惴惴。你是妖后心腹,這次前來,自然是奉了妖后之令,欲圖顛倒黑白。」
孔老英雄睜大眼睛,心想這李承慶簡直是厚顏無恥。
三言兩語,竟然給秦逍扣上了夏侯黨羽的帽子。
秦逍雖然在江南平亂,救麝月公主於危難之中,但他與麝月的親密關係,知道的人自然是並不多。
反倒是天下皆知,秦逍是當今聖人一手提攜,從一名西陲獄卒步步高升,最終甚至奉旨出關練兵,所以在很多人眼裡,秦逍非但不會追隨公主復興李唐,甚至還會力保當今聖人。
在場的許多軍士和官員,陡然見到秦逍出現在祭祀現場,也都是驚訝,但大家也都是聽過秦將軍的神勇事迹,所以心中都是存了敬畏。
待聽得慶王這幾句話,也都是吃驚,也都想到秦逍乃是當今聖人的寵臣,卻突然來到徐州,那無疑是羊入虎口,實在不知道秦逍為何如此膽大包天。
「你知道徐州都是忠義之士,也都願意追隨本王復興李唐,所以你奉了妖后之令,處心積慮想要挑起事端。」李承慶冷冷道:「你知道長孫將軍忠義無雙,將士們對他都是敬仰有加。你要敗壞本王的名聲,便從長孫將軍下手。你謀害長孫將軍,卻要將罪名扣在本王的頭上,欲圖挑撥本王和將士們的關係,如此卑劣手段,實在是無恥至極。」伸出一隻手,冷笑道:「你污衊本王謀害長孫將軍,證據何在?」
秦逍卻是淡淡一笑,道:「李承慶,二十年不見天日,你行事的手段,果然是陰損至極。」
孔老英雄見狀,心知李承慶這一番話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沉聲道:「李承慶,你口口聲聲污衊是秦將軍害了長孫將軍,難道有證據?」
「本王自然有證據。」李承慶嘴角帶笑,卻是沉聲道:「抬上來!」
他聲音渾厚,眾人都不知道李承慶要抬什麼上來。
很快,卻從祭台後面有人抬了一隻長長的箱子上來,更有人手捧一隻木盒。
眾人面面相覷。
長箱就放在李承慶身邊,捧著木盒那人躬著身子也是站在一旁。
李承慶打開木盒,眾人都在台下,也不知道盒子裡面裝著什麼,卻見到李承慶伸手放進去,沒有立刻拿出來,只是看著秦逍道:「長孫將軍失蹤之後,本王暗中派人追查,終於找到了線索,順藤摸瓜,也找到了刺客。」他猛地抬起手,所有人都看到,在李承慶的手中,竟赫然拎著一顆人頭。
許多人都是大驚失色,有人甚至發出驚叫聲。
李承慶抓著首級上的頭髮,髮髻披散開,那腦袋的面孔上滿是血污,不過血水早已經凝固。
秦逍盯著那首級,卻是身體劇震,眼眸中顯出悲痛之色,一聲狼嘯,整個人已經如同猿猴般陡然躍起,風一般飄向了祭台。
李承慶卻已經拎著腦袋後退數步,顯然對秦逍十分忌憚。
秦逍落在祭台上,抬箱子的幾人連滾帶爬紛紛躲開。
「砰!」
秦逍一掌拍出,雖然沒有接觸到箱子,但渾厚霸道的勁氣狠狠打上去,「咔啦啦」一陣響,木箱四分五裂,隨即便看到木箱之中卻是一具無頭屍首。
更恐怖的是,那無頭屍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秦逍眼眸赤紅,卻已經迅速解開自己的外衫,上前去,將外衫蓋在了無頭屍首身上,雙膝跪在邊上,低頭不語。
「這就是殺害長孫將軍的刺客!」李承慶舉起手中人頭,朗聲道:「本王經過審問,已經得知,此人叫做范忠,是宮中的太監。那具屍首可以證明此人凈過身,確實是出自宮廷。這人是妖後派出協助秦逍在徐州興風作浪的爪牙,是他奉了秦逍之令,帶人刺殺了長孫將軍。」瞥了一眼臉色頗有些茫然的葉朝軒,道:「葉大人,昨夜是你親自審訊,本王沒有說錯吧?」
葉朝軒一怔,但馬上道:「沒……沒錯。是臣親自審訊,他.……他確實承認自己是妖后所派,刺殺長孫將軍也是受秦逍指使!」
「你說范忠是兇手,為何不讓他親口對大家承認?」孔老英雄渾身是膽,大聲道:「你們殺人滅口,現在什麼都可以扣在他身上了。」
李承慶含笑道:「葉大人,秦逍的黨羽還在嘴硬,你不如告訴大家,兇手為何會死?」
本來大家都以為今日只是祭祀先帝,走走過場,用不了多久儀式就會結束。
可誰成想秦逍領著喪隊過來,明顯是要對李承慶發難,孰知這位慶王殿下卻是魔高一丈,竟然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對今日之事竟然都已經預料到,更是反過來對秦逍發難。
無論慶王還是秦逍,在台下眾將官的眼中,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而兩個大人物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爭鬥,將官們驚詫之餘,一時間卻也搞不清楚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可是大家都看到,秦逍跪在無頭屍首邊上,低頭不語,顯得異常哀痛,由此可見,這范忠確實與秦逍的關係極為密切,否則縱橫沙場的秦大將軍絕不可能因為一個死人就如此悲傷。
難道慶王說的是真,長孫將軍真的是秦逍派出太監刺殺?
葉朝軒咳嗽兩聲,才高聲道:「王爺睿智,順藤摸瓜,抓住了刺客。我親自審訊,但刺客頑固不化,只能刑訊,最終撬開了他的嘴,供出了真相。」看了李承慶一眼,才繼續道:「此人殺害長孫將軍,王爺震怒,本是要在兇手凌遲處死。不過這太監心中畏懼,恐怕是不敢接受凌遲,所以才自盡而亡。」
「不錯。」李承慶道:「好在抓獲的刺客不止一人,還有活口。」雙手背負身手,冷聲道:「帶上來!」
兩名甲士壓著一名戴著頭罩的男子從後台上來,到得李承慶邊上,被按住跪倒在地。
「長孫將軍是何人所殺?」李承慶也不看那人,直接問道。
戴著頭罩那人顫聲道:「是……是范公公帶著我們設下埋伏,刺殺了.……刺殺了長孫將軍!」
「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是在紫衣監當差。」那人道:「奉了聖人旨意,潛入徐州,等待接應秦逍秦將軍。范公公囑咐我們,一切都要聽從秦將軍之令行事!」
李承慶道:「所以你們行刺長孫將軍,是奉了秦逍之令?」
「是!」那人道:「秦將軍說,聖人……聖人已經獲知王爺沒有死,準備在徐州領兵起事。他還說如果王爺起事,必然是天下從者雲集,所以.……所以為了保護聖人,絕不能讓王爺得逞。長孫將軍深得將士們的敬畏,如果殺死長孫將軍,嫁禍到王爺身上,那麼……那麼王爺的聲名受損,可以打擊王爺復興李唐的計劃。」
台下眾人聞言,都是嘩然。
「長孫將軍忠義無雙,是李唐的忠臣。」李承慶淡淡道:「你們害死長孫將軍,可知道有什麼結果?」
那人尚未說話,卻見李承慶探手出去,已經從一名甲士腰間拔出佩刀,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刀斬下,眾人甚至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面孔,這一刀便狠狠砍在那人的脖子上,一刀兩斷,身首分離,鮮血噴濺而出,殷紅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