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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六章 初心

  秦逍聽到這裡,心頭震驚。


  他一直都以為李陀不過是假冒李家血脈的傀儡,背後是白靜齋一黨操控,實在想不到李陀竟然真的是李承慶的血脈。


  「藝伎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當然不能讓世人知曉。」李承慶淡淡道:「如此卑賤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無法進入皇族族譜,所以我便讓白靜齋暗中照顧,不要走漏風聲。」頓了一下,才道:「白靜齋此人心思縝密,對我也還算忠誠,此事辦的神不知鬼不覺,無人知曉。」


  秦逍卻是冷笑道:「白靜齋是個心機狡詐之徒,他手中有皇族血脈,怎能不做文章?」


  「夏侯篡位,我假死脫身,天下人都以為我不在人世。」李承慶道:「我那時也曾想過去往西陵,但正如你所言,白靜齋心機太深,我是王爺的時候他對我頗為忠誠,我失勢之後,他是否還會對我效忠?」


  秦逍道:「你擔心去西陵之後,他會出賣你,向夏侯求得榮華富貴?」


  「如果真是那樣,夏侯確實會重重賞賜他。」李承慶道:「我不能冒險,所以很長時間沒有與他接觸。我一直在等待,他是否真的會對我忠誠,最好的考驗方法,便是他會不會將李陀交出去。李陀是我的血脈,如果他將李陀交給夏侯,同樣也會得到賞賜,加官進爵不在話下。你方才說的不錯,他手裡有皇族血脈,本身也是個頗有野心之人,如果不交出李陀,


  肯定也不會毫無動作。」


  「所以你一直派人監視他?」


  「你先前說當鋪已經為你所用。」李承慶笑道:「你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是當鋪有人幫你,如果我說的沒錯,是不是唐蓉?」


  秦逍面色如常,反問道:「為何覺得是她?」


  「遼西當鋪一把火,古怪非常。」李承慶淡淡道:「她自以為很聰明,可是我很清楚,她是想藉機逃遁,避開我的控制。她與你是老相識了,你在東極天齋危難之時幫了他們,唐蓉當然就可能會背叛我,因為你對天齋的恩惠轉而投靠你。」頓了一下,笑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唐蓉是洪天機的弟子吧?道門九禽之一的鳳凰便是她。」


  秦逍心想幸虧蓉姐姐不久前將真實身份已經告訴自己,否則突聞此言,還真會震驚不已。


  「果然是她。」見秦逍沒有說話,李承慶嘆道:「看來我當年的防備並沒有錯。」


  「你不信任白靜齋,所以將唐蓉安排到他身邊監視?」秦逍道:「他可知道唐蓉是你的人?」


  李承慶沉默了一下,才道:「白靜齋是個極有手段的人。夏侯篡位,白靜齋手中有李陀,他就想過有朝一日利用李陀干一番大事,只是當時情勢嚴峻,而且李陀年紀尚幼,所以他一直都潛伏不動。只等夏侯開始沒有精力注意西陵,李陀也漸漸長大,白靜齋便開始利用宇文家的力量,在兀陀發展實力。此人從一開


  始就是想著藉助兀陀汗國做靠山,再打出李陀這面旗號,先吞下西陵,爾後逐步發展。如果無法奪取天下,他們依然可以割據西陵自立。」


  秦逍冷笑道:「所以西陵叛亂,是白靜齋很多年前就策劃的陰謀。」


  「所以我才派了唐蓉在他身邊,監視他的行動。」李承慶緩緩道:「我要復興李唐,自然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白靜齋如果在西陵成了氣候,待我起兵舉事的時候,西陵也是可以出一把力氣。只是無論白靜齋還是李陀,我既要用之,也要防備。」


  「李陀是你的兒子,你和他父子相認,他難道還能不幫你?」


  「你覺得白靜齋是更希望我成就大業,還是希望他一手栽培的李陀坐上皇位?」李承慶苦笑道:「李陀雖然是我的血脈,但他對我肯定是恨之入骨。他的生母出身低賤,我當年明知他的母親生下了他,卻並沒有接他們進京,這些事情白靜齋難道不會告訴李陀?李陀會利用皇族血脈謀事,但他卻未必會認我這個父親。」


  秦逍笑道:「看來慶王叔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雖然我派了人一直監視白靜齋,但此人確實狡詐,早就發現了唐蓉是姦細。」李承慶嘆道:「所以我根本無法控制那股力量,而白靜齋也不愧是一方梟雄,竟然真的輔佐李陀拿下了西陵。」


  秦逍道:「那你應該知道,收復西陵恢復大唐疆域,是我必

  須要做的事情。也許用不了幾年,你那位私生子會下去陪你,到時候你們父子就可以好好團聚了。」


  李承慶聞言,卻是哈哈笑起來。


  秦逍卻忽然一抬手,一道勁氣從指尖迸出,滲入李承慶的后脖頸,也幾乎是在瞬間,李承慶的大笑聲戛然而止。


  「殺母之仇,不可不報。」秦逍淡淡道:「慶王叔,一路好走!」卻是再不多言,轉身走出了天王寺。


  八月初,盛夏炎炎,整座京都宛若火爐子一般。


  在這炎炎夏日,京都卻是迎來了幾位客人,其中一位客人讓秦逍激動不已,而另一位客人卻是讓秦逍有些意外。


  南方軍團統帥、大唐輔國大將軍裴孝恭竟然來到了京都。


  大唐天子秦逍是在延英殿召見了裴孝恭。


  群臣朝會議政歷來在太極殿,只不過太極殿如今在修繕,重新修建金鑾殿,所以在長孫媚兒的建議下,秦逍決定在太極殿修好之前,都將在延英殿舉行朝會。


  延英殿距離太極殿不遠,雖然比不得太極殿宏闊,卻也是雄偉非常。


  一開始秦逍還準備單獨召見裴孝恭,但長孫媚兒卻是諫言,要召見裴孝恭,還是應該召集群臣在延英殿舉行朝會,爾後再召裴孝恭入朝。


  長孫媚兒也是解釋得很清楚,如此至少有兩個好處。


  首先正式升朝,在滿朝文武的面前召入裴孝恭,也算是給了這位輔國大將軍大大顏面,讓裴孝恭感受到天子的隆恩。


  此外

  朝野很多人都知道,裴孝恭是受國相夏侯元稹提攜起來,而且手掌兵權,這樣的人物非比尋常,甚至會被一些人視為夏侯黨最強的勢力,如今連裴孝恭都入朝覲見,拜服在天子腳下,也就等於夏侯黨徹底臣服於新君。


  這就讓依然留存在大唐各州的夏侯殘黨徹底死了心,只能死心塌地效忠於朝廷。


  不過滿朝文武對裴孝恭的膽識倒是十分欽佩。


  他親自入京覲見,那是擔著極大的風險,也許一腳踏進京城大門,便再也無法離開。


  但他依然還是來了。


  「臣裴孝恭拜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孝恭並無穿甲胄,甚至是一身布衣入殿,身後跟著兩名部將,卻都是身著甲胄。


  延英殿內沒有高高在上的金鑾殿,只是臨時搭建了一個略高一些的檯子。


  裴孝恭和兩名部將跪下參拜后,秦逍卻已經從椅子上起身,直接走上前,眾臣本以為聖上是要親自扶起裴孝恭,以示對裴孝恭進京的撫慰。


  孰知秦逍直接從裴孝恭身邊走過,卻是伸手扶起裴孝恭身後的一名副將,所有人都看到聖上滿臉喜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激動。


  眾臣面面相覷,大部分人根本不認識那名部將到底是誰,心下都是奇怪,暗想天子下階,那絕對是隆恩浩蕩,可扶起的不是裴孝恭,卻是裴孝恭的部將,這實在讓人有些鬧不明白。


  有些大臣已經交頭接耳,都想打聽秦逍扶起的

  部將到底是誰。


  「韓都尉,我……朕很想你!」秦逍看著熟悉的面龐,掩飾不住歡喜:「你能來京,朕很歡喜。」


  秦逍扶起的部將,卻正是韓雨農。


  韓雨農如今是裴孝恭麾下的行軍郎將,但秦逍卻依然以舊謂稱呼。


  此刻韓雨農卻也是激動不已,眼圈甚至有些泛紅,道:「臣也時刻思念聖上。裴大將軍出發之後,便日夜兼程趕過來,我們都想早日見到聖上,恭賀李唐復興!」


  秦逍聞言,卻知道韓雨農的心思。


  韓雨農重情重義,他顯然也是看到秦逍忽略了裴孝恭,所以有意提及。


  秦逍這才轉身,看著跪在邊上的裴孝恭,冷聲道:「裴孝恭,你可知罪?」


  裴孝恭身體一震,額頭貼著地面:「臣之罪,臣此次進京,便是向聖上請罪!」


  「聖上.……!」韓雨農卻是想不到秦逍當眾向裴孝恭問罪,有些擔心。


  秦逍卻是抬起手,不讓他說下去,只是道:「那你可知道自己有什麼罪?」


  「臣……臣罪責眾多。」裴孝恭忙道:「無論聖上如何降罪,臣都甘願領受!」


  秦逍冷笑道:「韓雨農智勇雙全,乃是一等一的人才,到了南方軍團,你只是給他一個小小的行軍郎將,真是用人不善,你說你是不是錯了?」


  眾臣還以為聖上要問裴孝恭大罪,卻不料是用人之罪,都是詫異,甚至有些大臣為之莞爾。


  裴孝恭顯然也沒有

  想到秦逍是說這個罪,怔了一下,馬上道:「是……是臣之罪,臣請聖上降罪!」


  「看在你日夜兼程趕過來,就免了你的罪。」秦逍卻是伸手將裴孝恭扶起,笑道:「裴將軍,你不封他,朕來封。」不等裴孝恭說話,秦逍已經道:「朕賜封韓雨農為四品忠武將軍、雍州長史,總領雍州兵馬軍事,裴大將軍,你覺得韓雨農能否擔此重任?」


  四品忠武將軍是武勛,而雍州長史便是掌力整個雍州軍士的要職。


  韓雨農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秦逍的心意。


  嘉峪關內,便是雍州之境,整個雍州其實就是收復西陵的最前方。


  收復西陵肯定是大唐的國策,雖然暫時不可能出兵,但秦逍肯定會開始部署。


  作為收復西陵的最前線,之後肯定會有大批的兵馬和錢糧物資向雍州囤積,用以備戰。


  秦逍讓韓雨農掌理雍州軍務,那就是讓韓雨農去做好戰備工作。


  當年秦逍從西陵出發入京,宇文承朝、韓雨農和杜鴻盛三人相伴,四人在進入嘉峪關的那一天,都是立下誓言,終其一生,都以收復西陵為畢生之願。


  秦逍不忘初心,今日當朝賜封,那就已經是要兌現當年的承諾,幾人要一起殺回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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