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拜訪
當生靈洞悉死亡的恐懼時，與死神作戰的醫者才真正有了存在的意義。
表世界的醫術叫醫學，里世界的醫術叫醫道，醫學強身健體，祛除疾病，醫道窮究生死，挑戰法則。巧得很，醫道也有科技與神秘之爭，神秘側醫道第一者，天下公推明國的醫聖世家秦無yu，一手天子望氣術通明碧落黃泉，名言是「死不死我說了算」。而科學側的醫道集大成者，莫過於天祈市的一名青蛙醫生，代號冥土追魂，號稱「不死就能救活」。據說兩人是積年的冤家對頭，原因是秦無yu是喜歡玩醫生遊戲，而冥土追魂則是個護士控，兩人在愛好和意識形態方面有著巨大分歧，這是醫生黨與護士黨間不共戴天的私人矛盾。
……嘛，不管怎麼說，兩人在醫道方面算是享有大名，不過在天祈市，還有一個醫術能與冥土追魂比肩的神秘側神醫，她就是龍神誠這一次要去拜訪的人。
天祈市西南的山中，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座大宅子，宅子里住著一個死宅女、一個老大媽還有一群兔子。宅邸的名字叫做永遠亭，在外界的名字叫永遠亭醫院，因為裡面那位老大媽正是不世出的神醫，平時也做一做醫藥業務。永遠亭醫院是只給擁有非自然力量的人們所設立的醫療場所，竹林中設有結界，普通人在裡面只會迷失方向，然後稀里糊塗地回到原地——但若是真有幸運的普通人找到了永遠亭的所在，那麼他也一定會被熱情地接待，然後被全力診治，直到藥到病除，可以說，只要能找到目的地，永遠亭的大門永遠向任何人敞開。
……但是今天是個例外，大門常開的永遠亭今ri高門緊閉，將一個人擋在了門外。
龍神誠沒有一點意外的神se，平靜地推了推眼鏡：「兔子，你家的門擋得住軌道炮嗎？」
門內傳來了一聲悲鳴式的嗚咽，一隻淡紫se長發的兔耳娘蹲在門后雙手抱頭瑟瑟發抖中，長長的兔耳垂了下來，擋在了臉上，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門外，平淡的恐嚇仍然在繼續，只是內容有些不太對勁：「難道是昨天晚上看多故事書了嗎？迷上了角se扮演？該不會讓我唱歌，沒問題。」
於是，門外響起了歌聲：「小兔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兔耳娘大大地打了個寒噤——這歌謠在故事中是兔媽媽與小兔子的約定之歌，但門外的人唱起來，冰冷得沒有一點感情，兔耳娘腦中浮現的不是一臉慈祥溫和的兔媽媽，而是一隻面無表情舔著爪子邊舔邊唱的獠牙猙獰的大灰狼，而更可怕的是，大灰狼居然還戴著一副會閃光的眼鏡……
她不由地抱著短裙之下的健美大腿，整個人團成一團，抖得更厲害了。
「不喜歡聽兒歌嗎？童謠我也記得幾首。」門外的龍神誠又唱了兩句，然後停了下來，漠然道，「來，聽我給你念，小白兔，白又白……」
「……這聲音總算帶了一點感情。」兔耳娘心中道。
門外的男聲仍然在繼續：「兩隻耳朵提起來……」
「咦？不應該是『兩隻耳朵豎起來』嗎？」兔耳娘歪了歪頭，一臉得疑惑。
龍神誠念到此處，聲音突然從溫和的男聲轉成了恐怖的低沉音：「……割完動脈割靜脈，一動不動真可愛！」
「！！！」兔耳娘的大腦當機了幾秒鐘，總算反應過來剛才那兩句話到底蘊含著多麼可怕的惡意，她的兩隻耳朵蹭得一下豎了起來，一直以來積累的恐懼與壓力被那兩句急轉而下的童謠驟然引爆，整個人一躍而起，連滾帶爬地向內衝去，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哇！師匠！師匠！媽媽！媽媽！大灰狼吃人了！大灰狼吃人了！」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總受的智慧。」
大概一分鐘之後，門內響起了拉門閂撤木杆移開重物障礙的聲音，最後，門終於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銀髮的美人，穿著紅藍相間的道術服，還帶著一頂藍se的護士帽。道術服上綉著奇異的星圖，裙擺上則是北斗七星的陣列，她整個人充滿了淡漠又飄渺的氣質，通常這種氣質會出現在吸血鬼之類的長生種上，是長生者對短生種的短暫生命的嘆息和自矜。
八意永琳，隱居在天祈的智者與神醫，謎團一般的女人。
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八意永琳讓出一條路來，兩人並肩而行，向著永遠亭正廳走去。龍神誠環視了一下院落，淡淡道：「今天好像很冷清。」
「因幡帝知道你今天要來，和黑兔一起帶著兔群躲了起來，反倒騙鈴仙去守門，然後，鈴仙也被你嚇跑了。」八意永琳露出一個都怪你的笑容，「就連公主，也去找藤原妹紅鍛煉去了，真沒想到啊，公主居然會主動出去找事做。」
「……咦，這可難得，我還以為她要在她的房間里待到宇宙終結呢。」
「聽說主神網路兌換清單中有你手工打造的一b掌機，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八意永琳抿嘴一笑，「不過，公主整天提不起勁，偶爾做做運動也是好的呢，還是你有辦法。」
「洞徹心xing，對症下藥而已。」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我今天來，是想知道那些克隆人……」
「御坂妹妹們嗎？放心，對她們的身體調試很成功，各項身體機能已經恢復到了正常人的水準。」八意永琳蹙起了娥眉，疑惑道，「不過我很奇怪，這種因為藥物催生而產生的機能缺陷問題，用科學的手段和儀器進行調整不是更好嗎？這方面，冥土追魂應該……」
「冥土追魂跟亞雷斯塔走得太近，而我信不過亞雷斯塔。」龍神誠直言不諱，「此人城府極深，本來是魔法側的叛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轉投科學側，卻依然帶著那些魔法師們冷酷無情漠視生命的xing子，實在不是自己人。而且我已經調查過了，所謂東京志郎療養院那個半私人的科研基地，與其說是軍方的合作夥伴，不如說是亞雷斯塔的影子產業，缺陷電氣的軍用克隆人製作與超能力補全計劃背後沒有亞雷斯塔的默許甚至授意，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
八意永琳苦笑搖頭：「你們地球人的心思就是多。」
「彼此彼此，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龍神誠冷笑了一聲。
兩個智者不聲不響間完成了一次淺薄的互相嘲諷，之間略微緊張的氣氛居然因此而平緩下來，八意永琳微微一笑：「公主要過一段時間，進去喝口茶，我給你仔細彙報一下。」
她的臉上仍然是淡淡的微笑，只是眼神頗不平靜，有忌憚，還有一點微妙的嘲諷：「……偉大的人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