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是假髮,是桂
ps1:聽說你們想看銀時?(冷笑)
ps2:第一更送上,晚上十點左右有第二更。求票。
———————————————————————————————————————
很久很久沒喝酒了。論是從地球時代傳下來的酒精飲品,還是在廣袤銀河系中流傳的新型幻『惑』飲品,這些被統一稱之為酒的東西,他已經很久沒沾唇了。
以前是沒空喝,然後是沒人陪他喝。
要不要喝一點呢?百廢初興、帝國草創之際,他回了地球一趟,死去的星球滿目瘡痍,『裸』-『露』的大地依然遍布當年鏖戰的痕迹,他勉強從支離破碎的日本四島中分辨出了天祈的舊址,只是面對比鋼之大地末期還要殘酷貧瘠的舊地,他實在沒有什麼喝酒的興趣。
現在的話,要好很多吧。直接劃開時光之河,投身於誰都沒有失去的彼岸。湛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安靜的生活,快樂的足跡,這些於後世比珍貴的回憶,此刻正奢侈地展示給每一個人,要不要喝一杯呢?故地重遊,見見故人,理應是要喝一杯的。
他『摸』了『摸』裡衣,兜里放著作為新家庭成員分到的零用錢,只是……
「有錢時沒酒,有酒時沒錢,有錢又有酒時……」他望著便利店櫥那頭琳琅的酒類,自嘲一笑,「媽的,又沒心情。」[
「哇哦,這說話真是好酷,不過,你確定這不是中二少年的新台詞嗎?」
千尋回過頭去,一頭銀『色』捲髮的男人提著一隻便利袋,白『色』的袋中橫著幾瓶不貴的酒,有兩盒牛肉,幾包蔬菜,還有一根翠綠鮮嫩的大蔥執拗地從袋口探出頭來,許是這個厚臉皮的天然卷腆著老臉順手掠的添頭吧,反正他平時賒賒賬貪貪小便宜,大家都習慣了。
不年輕也不顯老的銀髮死魚眼微笑著向他擺了擺手:「喲。」
「我記得你,少年。」銀時上下打量著他,「你是小兔崽子最近撿回來的人就是你吧。不過傳言是個懵懂而不諳世事的清秀少年,你看起來卻如此霸氣側漏?」
千尋笑了笑,不答反問:「我也記得你,坂田銀時老師,為什麼沒去學校?」
「家裡來了因要逃避兒子喪心病狂的報復所以只能東躲西藏的沒用的廢柴苦『逼』狒狒父親,我身為將他踹下水的罪魁禍首,拍掌叫好坐著看戲是一回事,他自己從水裡爬出來遞一塊『毛』巾過去是另一回事,這是坑爹界的規矩啊。」銀時一臉得意,「對了,我可是請過假的,那小兔崽子自顧不暇,肯定沒時間在意這種事情……」
他彷彿自來熟一樣,湊過去勾住了千尋的肩膀:「少年,看你骨骼精奇,有沒有興趣戴上一副眼鏡,做一位仰慕銀桑我武士之道的吐槽役呢?」
「不必了。」千尋不著痕迹地滑開,「說起這個,阿銀,不請我喝頓酒嗎?」
「你成年了嗎?」銀時狐疑地打量著他。
千尋一笑,輕聲道:「成年很久啦。」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看著不像啊……」銀時面有難『色』,「別這麼看我!我可不是心疼酒,而是責任啊責任!說到底我還是一位優秀的教師……」
千尋不聲不響地將幾張萬元大鈔拿到銀時的面前。
狂風呼嘯,那幾張夏目漱石驟然消失,銀時一把抓住千尋的臂膀:「走走走,我知道有個好地方,少年你很上道哦,看你雖然年紀輕輕,可是眼神不怒自威道盡滄桑,肯定是駐顏有術的前輩高人,就算你說自己一萬歲也有人信的!」
「阿銀,我真的一萬歲了。」
———————————————————————————————————————[
小小的隔間里。
「其實最好的地方,還是去我家,和狒狒止一起,三人喝個痛快,你為什麼不願去呢?」桌上有幾個下酒小菜,銀時給兩人滿上酒,「擔心止這個名義上的家長訓斥你?放心好了,他哪裡有什麼當父親的威嚴啊,而且你們也只是接觸了一小段時間,沒怎麼認真交流過吧,真的不想去看看他?」
千尋望著透明的酒漿,低聲道:「有什麼好看的,一個愛鑽牛角尖的笨蛋罷了。」
「啊,不看也行。聽說你失憶了,所以變得懵懵懂懂,現在看來……」銀時考慮著措辭。
「都想起來了。」千尋舉起酒杯,與銀時一碰。
「以前的事情嗎?不去找自己的親人嗎?你失蹤了,他們一定很擔心吧。」
千尋搖了搖頭:「全都死了,一個都沒剩下。」
「啊,抱歉。」銀時面容微微一僵,撓了撓頭,「啊,就沒有朋友之類的嗎?」
「有很多,也全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千尋輕聲道,他接過酒瓶,給兩人滿上,看到銀時的神『色』,坦然一笑,「不用安慰我,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生死有命,這是宇宙至理,至少有人收屍有人惦記,就是好事。有人想死還死不成呢。」
銀時一時語塞,眼中有些懊惱,他望著神『色』平靜的千尋,低聲道:「想要報仇嗎?」
千尋神『色』一厲,輕輕一酒杯,酒『液』在杯中起了漩渦:「想。」
銀時沉『吟』了片刻,喝了一杯酒:「我小時候孤苦依,直到一位敬愛的師長收留了我,交給我生存之道,安身立命的本事。他是我小時候唯一的支柱和依靠,後來我失去了他。」
千尋點了點頭:「那後來……」
「後來我投身復仇之路,殺了很多人,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
「再後來……」他笑著為兩人滿上酒,「再後來我把劍一扔,回到了一開始生活的地方。罪魁禍首死了,與其毀滅沒有他的世界,還不如守護他留下來的世界。人總是要帶著一些麻煩的事物,向新的方向不斷前進的……別看我這樣,骨子裡還是個執拗的武士啊。我不願老到連劍都拿不起來,窩窩囊囊地死在床上,所以我不娶妻,不成家,趁著那柄劍尚自鋒銳,一定要連著松陽老師的那一份,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銀時低頭一笑,臉上有些發紅,他低聲道:「而且呢,雖然雙方都很嘴硬,但我還是覺得,我確實有一個兒子的。我看著他胡鬧,看著他搗蛋,看著他成家,看著他立業,用不著他養老,用不著他送終,反正我把他當兒子的,我們都把他當兒子……」
———————————————————————————————————————
「所以嘍,復仇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但生命中不能只有復仇啊……」
坂田銀時挖著鼻孔離開了,手中提著幾瓶酒,嘴角掛著笑,弔兒郎當。
千尋目送武士離去。
這是個平凡而不平凡的武士,生得不夠風光限,死得也不夠轟轟烈烈。
只是和他的許多同伴們一樣,愧於自己的誓言,守護自己所珍視的事物,直到最後一刻。
千尋見證了他的逝去。
一個沒什麼特殊的傍晚,一個不願老到提不起劍的武士。
暮『色』沉下,屍山血海之上,銀『色』的武士靠在劍上,視線漸漸模糊,難以抵抗的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處不在,難以抗拒。他打起了瞌睡,腦袋一晃一晃,彷彿回到了童年,那時候,經常有一襲白衣悄然而至,伸出指頭他的腦門,他嘴角帶著涎水,在同學們的鬨笑聲中猛然醒來。記憶中的那個人既不會發怒也不會斥責,雖然總是掛著笑容,但僅憑溫暖的凝視就會讓他感到羞愧難耐,可惜那個人也同樣只能活在記憶中,再也回不來啦……
腳步聲急促地響起,他勉力睜開眼睛,模糊的面容,飄飛的衣袂,還有一頭柔順的長發。
「松……松陽老師……」他力地伸出了手,低聲道,「是您嗎?」
桂小太郎忍住淚,點了點頭,他半跪在地上,握住銀時滿是鮮血的手:「是我。」
半晌,瞳孔渙散的天然卷廢柴武士宛如迴光返照般,『露』出了此生最後一個賤笑:「騙……騙人,你是假髮!」
桂小太郎怔怔地望著這看了將近四十年的熟悉笑容,用了好久才確定,這個賤人沒有故意裝死來嚇他,也不是只想睡個懶覺,他的身體漸漸冰冷,他的笑容失去了靈『性』,只有靜默的身姿依舊挺拔,支撐著他的那柄劍從未折斷。
「不是假髮,是桂。」長發翩然的武士輕聲道。
他替銀時合上眼睛。
〖∷更新快∷∷純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