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萌、婢女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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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茶壺帶著二人走進麗春院,只見院子中瓢客記女穿行如織。居然還有一群清兵打扮的人也在堂中喝酒,幾個姑娘在旁邊陪著,那些清兵的手不老實地姑娘們身上遊走著,簡直不堪入目。
馬尾辮妹子難堪之極,就連李岩也有點傷不起。
不一會兒老鴇也笑著迎了過來,說了幾句喜氣話兒,便識趣地退開到了一邊。李岩本想和老鴇談談贖人要多少錢,辦些什麼手續一類的,但他仔細一想,他對記院贖人的行情不了解,莫上了當,還是先見過韋香花,把銀子給她,讓她自己贖自己,想畢要方便得多。
有了這想法,他也不和老鴇多說廢話,只管跟著大茶壺走。韋春花的房間在記院里的一個偏角里,到了門前,大茶壺吆喝道:「韋春花,出來見客啦。」
喊了三聲,房中卻無聲息,那大茶壺倒也不客氣,直接推門就進,嘴裡哼哼道:「睡成豬了不成?」
房中無人,韋春花不知道是去入廁了還是做什麼別的事去了。那大茶壺楞了楞,便道:「兩位公子在這裡等會兒,我去找韋春花。」說完一溜兒去了,只剩下李岩和馬尾辮妹子兩人,大眼瞪小眼,十分不自在。
李岩乾笑道:「坐下等吧。」
馬尾辮妹子卻不肯落座,這污穢地方,她連一根指頭都不想碰記院里的東西,如何肯把翹臀落在椅子上?便似標槍一樣站得筆直。
李岩左顧右盼,只見屋中的傢具十分簡陋,床上的被褥都洗得有點發白了,床頭放著一雙舊鞋,一套小衣服掛在樑上,不像是成年人的衣服,倒像是少女的衣服,看樣子是麻花辮妹子韋小寶的。
原來麻花辮妹子被大俠茅十八救走的事情,韋春花並不知情,她還以為麻花辮妹子是跑出去瘋了,一直不回家來。她心中擔憂,將整個揚州城都找了個遍,卻依然不見麻花辮妹子的蹤影,將女兒的衣服晾在屋中,曰思夜想。
李岩見屋中的情形,便知道韋春花的生意確實不好,這幾年怕是已經接不到什麼客人了,連買新被褥和鞋子的錢都沒有,心中不禁側然:做記女這一行,到了這個歲數都會這樣么?實在是可憐得很,這次說什麼也得將她贖走。
這時隔壁房間里突然想起一陣厲聲喝罵,正是老鴇的聲音:「老娘用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買了你來,你推三阻四,總是不肯接客,哼,買了你來當觀世音菩薩,在院子里供著好看么?打,給我狠狠的打!」跟著鞭子著肉聲、呼痛聲、哭叫聲、喝罵聲,響成一片。
馬尾辮妹子臉上變色,問道:「隔壁這是在做什麼?」
李岩道:「看樣子是老鴇買來了年輕姑娘,逼迫她接客。打一頓鞭子算輕的吧,我聽說還有什麼針刺指甲、鐵烙皮肉、種種酷刑,數不勝數。」
馬尾辮妹子臉色大變,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苦,在黑木崖里受盡同學們的白眼和欺凌,卻沒想到在揚州一個小記院中,隨便就碰上了比她更苦的女孩。
這時隔壁傳來那姑娘的哭叫聲:「你打死我好了,我死也不接客,一頭撞死給你看!」
老鴇吩咐龜奴狠打。又打了二三十鞭,小姑娘被打得暈了過去。龜奴道:「今天不能打了,明天再說罷。」
老鴇道:「這賤貨用硬的不行,咱們用軟的,給她喝迷春酒。」
龜奴道:「她就是不肯喝酒。」
老鴇道:「蠢才!把迷春酒混在肉里,不就成了。」
龜奴道:「是,是。七姐,真有你的。」
馬尾辮妹子聽到這裡,哪裡還按捺得住?捏著拳頭就要衝到隔壁去救人。李岩卻趕緊搖頭道:「莫急,這種事你若要管,需得有個名目,這姑娘是記院花銀子買回來的,生死都捏在老鴇手中,逼她接客也是合法之事,你又怎麼管得?」
馬尾辮妹子道:「吾輩江湖兒女,管不平之事,何需要依法?便依江湖道義即可。」
李岩攤了攤手道:「你這樣處理不成,這裡若是大宋的地盤,咱們打了人一走了之,無妨。但這裡是滿清的地盤,剛剛在大堂里還看到一群清兵呢,若是打鬧開來,驚動清兵,咱們難免要大開殺戒,到時候弄出滿清韃子的高手,我們都死定了。」
馬尾辮妹子楞住:「那要怎麼辦?」
李岩笑道:「這種事,花點銀子就能解決。」
馬尾辮妹子恍然道:「是啊,老鴇說她是花二十兩銀子買來的,我身上倒是有點銀子,拿出二十兩來贖了她便是,何必用笨辦法?」
兩人走到隔壁,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很快門就開了,老鴇帶著個龜奴走了出來,見到敲門的是剛剛被大茶壺帶進韋春花房間的李岩和馬尾辮妹子,老鴇楞了楞,隨即道:「兩位公子,怎麼是你們?」
李岩笑道:「我在隔壁聽到你這邊哭聲嚶嚶,又打又鬧的,卻不知道是在鬧什麼妖蛾子?」
老鴇趕緊陪笑道:「打攪了公子休息,是老身的不是,咱們院子新買了個雛兒,名叫侍劍,說什麼也不肯接客,正在調教……」
侍劍?李岩皺了皺眉頭,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啊,為啥如此耳熟,他仔細一想,便即醒悟,這是《俠客行》中石鍾玉的婢女,這位侍劍姑娘父母雙亡,被賣進虎狼之地,石鍾玉幾次想要染指她的身子,被她以死相拒,這才保住了清白。後來石鍾玉逃走,石破天頂替了石鍾玉的位置,侍劍對石破天頗有情意,可惜她被丁當一掌打死,讓李岩讀到這裡時無比惋惜。
侍劍之死,是《俠客行》中最大的遺憾,李岩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救她,扭轉她的宿命,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但他還沒開口,身邊站著的馬尾辮妹子卻搶先道:「別調教了,我要贖她,老鴇婆,你開個價吧。」
「贖她?」老鴇眼珠子一轉,已知端地,她幼時即淪落風塵,有了點積蓄為自己贖身之後,就開了這家麗春院,可以說一輩子都是在記院中長大的。於記院中常見的變故了如指掌,見馬尾辮妹子連這個女人的樣子都沒見過,就要為她贖身,分明是聽到打罵聲之後動了側隱之心,想要把這個姑娘給救出火海什麼的。這種自命清高不凡的公子爺,最好敲竹杠,一敲一個準兒。
老鴇眼珠子一翻,笑道:「贖身嘛,可以……五千兩。」
「五?五千兩?」馬尾辮妹子大怒,雙拳一捏,骨節啪啪著響,顯然是氣憤得要打人了:「剛才我在隔壁聽到,你買這位姑娘只花了二十兩,怎麼贖身就要五千兩?」
老鴇道:「這姑娘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等老身將她調教好了,必能成為花魁,到時候別說五千兩,便是幾十萬兩也能給老身賺回來,開價五千兩已經是便宜你了。」
「你……」馬尾辮妹子大怒,但想到這裡是滿清的地盤,她又只好把怒氣強壓下來,雖然她長得頗為高大,扮相很也很粗豪,其實卻是個心思細膩之人,不會衝動胡來。
老鴇笑道:「五千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馬尾辮妹子無力地道:「能不能便宜點?我沒這麼多錢。」
老鴇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何況她叫價五千隻是漫天叫價而已,也沒打算真的能用五千兩賣出,便笑嘻嘻地道:「看在公子是咱們麗春院的好朋友份上,打個折也行,如果公子能拿出兩千兩,這女孩就是公子的了。」
可是……兩千也不是個小數字,馬尾辮妹子根本就拿不出來。她身上只有金伴花給的一百兩,以及她從黑木崖帶出來的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還是上次參與牛家村大戰時得的獎勵。這一路行來已經花了不少路費,她能拿出來用的銀子也就只有一百兩左右。
馬尾辮妹子將身上的銀子全都摸出來,放在老鴇面前道:「我就一百兩,你倒個手賺了五倍已經夠了吧?」
老鴇搖頭道:「一百兩也就只夠買她的初夜開苞費,要贖身是萬萬不可,公子爺,老身也不能做虧本買賣不是?」
馬尾辮妹子氣得不行。
李岩冷眼旁觀,卻已經明白了事情的關鍵,他不是拿不出兩千兩銀子,但他覺得這樣出銀子就遂了老鴇的意,便宜了惡人,因此這筆錢他是不肯出的。拉了拉馬尾辮妹子的衣袖,低聲道:「走,咱們先出去,我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馬尾辮妹子道:「不行啊,你沒聽到老鴇剛才說要喂那小姑娘吃迷春酒嗎?若是回頭再來,只怕已經晚了,此事必須立即解決。」
李岩低聲道:「跟我來吧,那小姑娘已經被打暈了,老鴇要把迷春灑混在肉里喂她,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至少得等她醒轉,還要等到晚飯時間。」
馬尾辮妹子想了想,也覺有理,便跟著李岩回到了韋春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