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梅子到了
大約晚上7左右,徐正淳拎著一袋水果和一個保溫桶匆匆的趕過來。
厚厚的黑色羊絨大衣裏麵穿著一套高級手工定製的淺灰色西裝,白色的襯衣配一條藍色底金色斜杠花紋的領帶,下身同色係西褲。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黑色粗框眼鏡掛在高挺的鼻梁,堅毅菱角分明的嘴唇,右臉眼下那道如同蜈蚣一般褐色的長長的疤痕伏在臉上,一直蔓延到太陽穴後方。不看那道疤的話,然看起來斯文中帶著一絲痞氣。如果不是那凸顯的厲害,沒有眼眸的右眼和那道可怕的疤痕外,這男人年輕時一定是個很帥氣的男人,他完全長了一副衣架子般的身材,高大得就如同櫥窗裏的男模特。
第一次仔細看眼前這個男人。其實覺得他一點不醜,反而看著挺好看的。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軍人,身上有一股軍人的硬朗堅毅的氣息。
“爸爸,我好喜歡英子阿姨,她能給我做媽媽嗎?我想有個媽媽”。
小苗看到走進來的徐正淳,蹦跳著跑到他身邊,接過爸爸手中的保溫桶。
“啊?”
徐正淳聽到自己的女兒這樣和他說,先是一驚,然後笑著看了我一眼。
這——我張大著嘴巴,看著這兩人,這敢情我把自己給買了。這敢情是商量好的吧。
“小苗,英子阿姨願不願意做你媽媽,得她說了算。要不你問問她,反正你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叫她媽媽了。”
徐正淳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女兒摟在懷裏抱起來,親親的在女兒的臉上親吻了一下,笑著看著她。
小鬼,你這是先幫爸爸開口了呀,真是我的好女兒,咱們倆想一塊去了。
“是嗎!那等阿姨可以說話了我問問她。奶奶,奶奶,爸爸來了。”
小苗輕輕的叫了聲徐媽媽。我的液體已經輸完了,我又不能說話,徐媽媽百般無聊就打起了盹。
“媽,讓你幫我看著,你怎麽在睡覺呢。”
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抱著女兒大步走了進來。放下女兒,輕輕的拍了怕徐媽媽的肩,然後快速的到床頭櫃上放下水果。
“你小子,液體打完我才打下盹的。不錯,看著精神多了。”
被嚇了一跳的徐媽媽溫怒的瞪著自己的兒子,然後站起了,墊著腳伸手幫自己的兒子正了正領帶。微笑著看著自己兒子,神情很溫柔。抿著嘴巴,眼裏含著淚水。
六年了,終於看到自己兒子像人一樣活著了,終於看到自己兒子感覺像是活著的了。以往去酒店看他,不是在床上睡著,就是一個人坐在書房發呆。全無活著的意誌,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好小子,你終於活過來了。
這徐正淳應該有190以上的個子,看著長得很魁梧。徐媽媽雖然穿著高跟鞋,但也隻是到她兒子的脖子處。徐正淳看了一眼自己媽媽,笑著拍了拍自己媽媽的手。點點頭,示意徐媽媽他沒事了。
“我們回去,小苗該和祖祖學下棋了。”
說著站了起來招呼小苗準備走了。
“孩子,你好好休息,阿姨明天在來看你。”
徐媽媽輕輕的幫我掖了下被子,然後把我放在外麵的手輕輕的放進被子裏。
“小苗我們回去了”。
小苗聽到要回去,蹦蹦跳跳的跑到床前,伏在被子上,看著我。
“英子阿姨,等你好了,我在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媽媽,我會很乖的。爸爸很愛你的。”
說著就拉起奶奶的手就往外走,還不忘和我揮手道別。
“這——再見。”
我看著這一老一小,一前一後的走出去。輕輕的張嘴說著,這我是把自己賣了嗎?這小孩,怎麽總能記得住呢?
“你好些了嗎?”
徐正淳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問道。順手拿了一個橘子,剝開,然後放在一個小型的壓榨器中,把橘子的汁榨出來。倒在一次性杯子裏。用勺子小勺的盛出來喂我。
“沒那麽痛了,謝謝你。”
我掙紮著動動。張張嘴巴,還是發不出聲音來。雖然還是痛,但是人沒那麽難受了。盡量微笑的看著他。看著他穿成這樣,又忍不住張開嘴笑了起來。
“怎麽穿成這樣?”
我看著他張張嘴巴,看著他穿成這樣,如果不知道還以為他是要去參加什麽宴會呢。
“平時就這樣穿的。”
徐正淳不好意思的推了下自己的眼鏡,看著我。
傻瓜,我隻是想讓你看到我好的樣子,這樣你就不會那麽在意我的臉了。
“你的眼鏡?能看見了?你是不是左眼也看不見的?我是不是認識你?你為什麽說你女兒以前叫了我做媽媽?”
我張著嘴,發出的聲音很小,感覺就像是吐氣一樣的和他對話,他也不惱,靠近我認真的聽我說完。
“眼鏡有電就能看得見。”
他輕輕的拉著我的手,微笑著看著我。他左眼瞳孔的光是散的,形成不了影像。雖然戴著眼鏡,但是注意看是完全能看到的他眼睛的情況的。
“我說過了,你認識我,很多很多年了。先不要說話,好好休息。”
說著伸手幫我把額前的碎發整理好。手指輕拂過我的臉頰時,我感覺他的手指在顫抖。能感覺到,他想摸摸,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手指握成拳頭,輕輕的收回。
他在隱忍!
“滴滴滴!滴滴滴!”徐正淳手機的聲音響起,這全世界的手機鈴聲都一樣嗎?看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你妹妹的,她應該到了。喂!”
徐正淳迅速的接通電話。
“你好,我到醫院門口了,要怎麽走呢?”
梅子站在醫院大門口東張西望的不知道怎麽走才好。
“在大門口等著,我去找你。你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
徐正淳放開我的手,站起了。
“黑色短靴、白色長款羽絨服、短發。我就站在醫院住院部的大門口。”
梅子仔細的告訴徐正淳穿的衣服和所在的地方。
“好等著,不要亂走。”
然後微笑著看了我一眼。
“她到了,我去接她上來。”
說著湊近我,把我輕輕的扶起來,批上衣服,在我的額前輕輕的親吻了一下。
又親,你又親。我能說話了,我得把你弄死。
我瞪著眼睛,嘟著嘴巴,恨不得把他打死的表情。
“哈哈哈,等你好了,給你收拾。華仔,進來。”
門應聲打開,剛剛那個瘦瘦的男人又站在了門口。這男人不會是一直都站在門口等著吧。
“這石榴,榨成汁,不能有一點雜質在裏麵。”
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個石榴扔給了瘦瘦的男人。揣上手機就出門去了。
“哎!淳哥——”
華仔抱著石榴,不知如何是好,看著轉身離開的徐正淳,又轉頭看了一眼我。抱著石榴也跟著出去了,房間隻剩下我一人。
我挪正身體,看著他們走出去。然後無聊的看著窗外的銀杏樹,僅剩的幾片葉子隨著風盤旋著掉落下來,望得出了神。
我怎麽感覺自己就像那片飄落的銀杏葉,孤獨飄零。
“姐”。
我望著外麵的樹葉神遊時,被梅子的聲音硬生生的驚了一跳。驚得轉個頭,看著一臉疲憊的梅子。
“到了,辛苦了。”
我張張嘴,伸手招呼她坐下。看著梅子風塵仆仆一臉的疲憊不堪,心裏很是心痛。
可是我又不能和她說什麽,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找人說,但是麵對自己的親人仍然是開不了口。徐正淳拎著一箱礦泉水走進來,打開箱子遞了一瓶水給梅子。
“謝謝你照顧我姐。”
梅子接過徐正淳遞過來的水和他道謝,抬頭間看到徐正淳的臉,嚇得睜大眼睛,一副受驚的表情,整個人僵在了椅子上。
我的媽呀,這也太嚇人了吧,怎麽能這麽大的疤痕,這眼睛分明看不見嘛。剛剛自己著急找姐,沒注意這個男人長什麽樣,咋這麽嚇人。
“梅子。”
我意識到梅子的失禮,馬上搖搖梅子的手,提醒她。
“謝謝。”
梅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馬上地下頭,和他道了聲謝。
“沒事。”
徐正淳並沒有出去,而是拎開一瓶水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喝了起來。
我的樣子真的會嚇著她,我該怎麽辦?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呀,不值得呀!我的傻姐姐,你嚇死我了。”
梅子抱著我,匐在被子上哭了起來。
“好啦!我沒事。你都開三天的車了,肯定累壞了吧。”
我拍了拍梅子的背,張嘴輕輕的說道。
“開車沒事,就是你電話一直不通,把我急壞了,怕你出什麽事。你要有什麽事,我怎麽對不起爸爸。”
梅子握著我的手,輕輕的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摸摸,這是我們倆姐妹從小的動作。我拍她的背,讓她不要哭。
“我能不急嘛?我就這一個姐。一天一夜沒任何信息,萬一有個什麽好歹,我這輩子良心得安嗎?”
梅子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看著我,嘟著嘴巴,眼淚又不受控製的流出來。
“好啦,我沒事。休息兩天就好,我這不一直有人照顧著嗎。”
我說轉頭著看站著窗邊的喝水的徐正淳,他背對著我們,並沒有轉身。
“你們兩個好好說說話,我去外麵等著,有事就叫我。”
徐正淳喝完一瓶水,轉身把空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把手揣進褲袋裏走了出去。
“這個人是誰?你怎麽認識的?你沒發現他的臉很嚇人嗎?你不怕嗎?那麽大條疤而且他右眼是失明的。感覺這個人殺氣很重,不像好人。我給你說,他沒朋友圈的哦,你說這個年代的人,沒朋友圈,是個什麽人?”
麵對梅子劈裏啪啦的一堆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拉起梅子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了起來。實在是發不出聲音,又不想梅子那麽擔心。
“指不定他不想給你看,把你給屏蔽了呢。他叫徐正淳,是他救了我,然後送我到醫院,已經照顧我一天一夜了。他不是壞人。”
我不知如何和梅子開口道是自己想不通,本來是打算去跳濱江的。卻被這個夜釣的男人守了一晚,沒跳成。這些叫我如何開口呢。更何況他一直都說我認識他,而且他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些我如何和梅子說嘛。
“你和他有關係嗎?看他那樣子很關心你。而且他看你的神情,不像是普通朋友的神情,他的神情告訴我,他愛你。”
梅子又一個問題給我甩過來。這梅子腦子裏怎麽這麽多彎彎繞繞呢。我哪知道這些呀,我這腦子還一堆漿糊呢。
我搖搖頭。
“你不許在嫁給外地人了,你必須跟我會g城去,我不許你一個人遠走,不管媽媽怎麽樣對你,你還有我,還有爸爸,我懂你的苦衷。”
梅子拉著我的手,不想放開,眼睛裏是期待,是心痛,是不舍。也有一絲不甘,不甘我就這樣放過了肖平南。
“我答應你,等我好了,就跟你回g城,重新開始。好嗎?”
我點點頭,微笑著向梅子保證,我會回去,回重新開始。
半刻鍾。徐正淳輕輕的推門進來。
“你還沒吃東西吧,正好我也沒吃,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你姐這我安排人守著,沒事的。”
徐正淳正好和我想到了一處,梅子趕了三天路,肯定沒有好好吃東西的。
“我剛剛回去讓我廚房熬了點雞湯,給你盛點,你自己喝,能行嗎?”
徐正淳溫柔的問道,然後打開保溫桶,盛了一小碗湯。
“嗯。”
我點點頭沒在說話。
“你現在隻能吃流食,但必須要吃東西,明天應該就能好點了。”
說著把湯輕輕的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打開床側麵的就餐桌,又把湯輕輕的放在桌子上,然後把華仔送來的石榴汁倒出來也一起放在桌子上。
立起身體,微笑著看著我說
“這樣你想喝湯,想喝果汁都可以了。”
然後轉頭,帶著梅子走了出去。
“姐我們很快就回來。”
梅子走時還不忘回頭看我。害怕我一回來,人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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