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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出獄見聞

  第六百九十章 出獄見聞

  軍士是介於義務兵和軍官之間的兵種,他們並不似一般義務兵在到達一定年限之後,就必須退役。


  同時,他們也是同時代軍中最重要的技術兵種,享受著非常不錯的待遇,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


  例如軍醫、軍匠、軍廚等等。


  在新一團這樣的主力部隊,一個班長基本上都是下士,甚至有些是中士,到了排長這個階段,才是真正的軍官和士官的分別。


  每個排長基本上都是少尉軍官,副排長基本上都是上士。他們平日裏負責帶領戰士們訓練,輔佐完成參謀部的訓練大綱,輔助軍法官維持隊伍的秩序。


  在徐梁的理解中,士官這個階層,有些類似後世的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區別,依然是士兵,但是卻有正式編製,如果願意可以將一生貢獻給國家。


  溫旭被授予了上士軍銜,同時還是一名副排長。


  軍中對於溫旭感興趣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這個小子頭腦靈活,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扭轉戰局的用途。


  所以大眼兒特意吩咐人在德州將溫旭從軍事監獄解出來。


  溫旭從大獄裏走出來,有一種恍然間獲得新生的感覺,旁邊領路的文書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兄?再想什麽?”


  溫旭有些吃驚,“你認識我?”


  “還有誰不認識你?自打成軍以來,你是第一個在陛下親自指揮的戰場上僭越指揮戰事的,軍報裏已經將你討論開了,有的編輯認為你心思靈活,是個不可或缺的將才,有些則認為你是禍害,是害群之馬,早些趕出陛下的隊伍。”那文書笑道:“溫兄,你可是我偶像,走走走,去隊伍的車費我請了。”


  溫旭自然不會拒絕,實際上他口袋裏也沒有銅錢。


  不過溫旭心裏卻無論如何也舒服不起來,任誰成為公眾人物,天天被一群人噴著,心裏也不會舒服的。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自從入伍便成為作戰參謀,並在禦前會議上可以發表自己見解的牛叉存在。


  在溫旭看來,在戰場出現問題的時候,自己臨陣指揮下根本沒有問題。


  而且自己可是導致戰場向好的一方麵發展了。


  “溫哥,俺們團長說了,在那個時候,他都不敢下令,你是如何做到的?”那文書緊挨著溫旭,不依不饒的問道。


  “形勢危急,做總比不做強?而且那刀光血影的,誰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溫旭本來不想搭理他,可想到人家給自己出了車費,而且自己馬上就要下連隊,沒有必要跟下麵的弟兄鬧得太僵。


  別自己還沒到軍隊,就讓人家感覺自己太高傲。


  那文書笑道:“溫哥,你也別太難過,這件事情陛下給定國性的,當時陛下可是在戰場結束之後,誇獎過你,說你這陣型變得好。本來軍部想要獎賞你的,可是調查之後,你隻是個戴罪立功的作戰參謀,這事情可就麻煩了。可是眼下上級又把你放出來,還給你重新安排了崗位,你這是要翻身了。”


  “剛才那位是大眼將軍的部下吧?”溫旭不想在討論這件事情,任誰也不想一直被揭開傷疤。


  如果時光倒流,溫旭認為自己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這不意味著,溫旭可以一次次被傷害。


  “那是?你看那位大校的軍功章,明顯是參加過居庸關大戰的,如今能讓這麽一個大校來接人的,也隻有大眼兒將軍了。”那文書笑著說道:“溫兄在裏麵呆的時間有些長了,你看那大校的盔旗,一看就是咱們新一團的。”


  文書笑吟吟的說道:“這次咱們新一團損失不大,所以補充的兵員並不是特別多。就算是補充兵力,大多是也是特殊兵種,像是您這樣直接做了上士的,可是頭一份。”


  “你看軍齡應該也不長吧?”溫旭問道:“兄弟怎麽稱呼?”


  “嘿嘿,溫兄高見,小弟李苟,從南邊新補充來的,俺是從師範裏申請當兵的,本想著到軍隊裏可以上第一線廝殺,誰曾想到結果做了文書。這文書可真沒意思,感覺跟教書先生,沒多大區別。”


  溫旭心中暗暗咋舌,難怪你那麽能叨叨,原來你入伍之前是個老師?


  老子入伍之前是個混混,是不是就該在隊伍裏當刺頭?


  不對,我的行徑,在大佬們的眼中跟刺頭沒有什麽區別吧。


  見溫旭情緒又低落,那李苟繼續說道:“兄弟我可不隻是個文書,在軍中演武,咱排名能進前一百,而且兄弟擅長火銃,之前火銃營還搶著要我呢,兄弟嫌棄他們大多數都是聾子,溝通不方便。


  不過等日後上了戰場,有機會,你就知道兄弟絕對不是吹噓。”


  溫旭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他雖然參軍時間不長,可是見識卻不淺,這火器營那是什麽地方?

  那都是大佬集中的地方,尤其是師長高燕,那可是個嚴格的女將軍,就憑高燕坐鎮,一般人就進不了火器營。


  “哎,主要是我太優秀了,我入伍沒三個月,就破解了滿清的密語,被團長相中了,名義上讓我做個文書,就是為了讓我有個清閑的職務,好空餘出時間做點兒大事兒。”


  溫旭有些好奇,“你不是師範的老師嗎?怎麽還懂得密語?”


  “誰說師範的老師就不能破解密語了?我跟你說,兄弟在師範是教算學的!算學懂嗎?小到軍糧計算,大到火炮的角度,我們都可以計算的。我就是太優秀了,要不是我聽見火炮聲,就想撒尿,我現在已經是個團參謀了。”


  溫旭停住腳步,問道:“你現在還尿嗎?”


  “現在不怎麽尿了,上次炮兵營打炮的時候……”李苟說的有些羞赧,絲毫沒見到溫旭有些慘白的臉色。


  這廝是大眼兒將軍留下磨礪我的吧。


  溫旭終於看見了遠方招搖的車馬行店招。


  “從這裏坐車就能到駐地了吧?”


  話說之前自己在軍校的時候,教官說過國家正在傾國之力研究一種可以奔馳在鐵條上的鐵車。


  溫旭大抵能夠想象,應該跟棧道差不多。


  等到那東西實現之後,戰事應該就會簡單許多。自己起碼也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叨叨怪。


  “溫兄,你且稍待,我去買票,去去就回。”李苟扭頭就走,還忍不住捎帶腳問了句,“溫兄,吃橘子嗎?”


  溫旭看著那家夥興衝衝的樣子,忍不住搖頭道:“我就吃一個,剩下的都留給你。”


  溫旭在原地等待,想起這廝要跟自己一起回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解脫,誰讓自己口袋裏沒有錢呢?


  不然打死自己,自己也不願意跟李苟做一輛馬車。


  不一會兒,李苟就拿著兩張牛皮紙走了回來,遞給了溫旭一張,“諾,這就是咱們的車票,一會兒驗票的時候,給人家就是了。”


  溫旭接過牛皮紙,搖頭道:“這東西太慢了,咱們要不去驛站,借兩匹馬?”


  李苟顯然不同意,已經讓腳夫幫他挑著擔子放在了車上,“別鬧了,我哪裏會騎馬。”


  一旁的車老板笑吟吟的說道:“這位兄弟,你放心,咱趕了多少年的車了,比你騎馬慢不了多少。”


  李苟放好了行李,徑自踏上了車,鑽進了車廂裏,招呼道:“快上來!外麵風塵大!”


  溫旭隻要硬著頭皮上了車,隻覺得車身一沉,差點嚇得他又跳了下去。


  四輪車是交通運輸發展的必然階段,歐羅巴作為世界上最平整的大洲,自然有發展四輪車技術的先天優勢。


  然而多了一倍的輪子,自然也多了一倍的顛簸,所以在古代歐洲,他們的戰車仍舊跟華夏一樣是兩輪車。


  華夏多山多丘陵,去點四輪車的科技樹顯然不符合古人的需要,所以四輪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隻是諸侯們死後的靈車。後來太平車被用來拉貨,與靈車一樣不用考慮舒適性的問題,所以在轉向和防顛簸上一直沒有特別大的進展。


  在徐梁對這個世界施加影響之後,西方的轉向、避震技術也由湯若望在大明推廣開來。


  在能夠順利轉向,並且有了弓形簧片避震之後,山東的四**車很快就被民間接受。加之有足夠數量的高質量韌性鋼材,外加騾馬配種的精細化管理,山東的運輸業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溫旭坐在馬車裏,小心翼翼地將屁股放在草包上,抬頭望著竹竿搭建出來的頂棚。頂棚上的行李隨著馬車的顛簸,壓得竹竿吱呀叫喚,好像隨時都會將竹竿壓斷,砸在下麵乘客的頭上。


  不過車上其他人卻都沒有這種擔憂,一個個或是發呆或是小憩,顯得十分從容。每人的屁股下麵都坐了一個草包。這草包並非車家照顧乘客放在那裏的,而是隨行的貨物,從感覺上來看似乎是皮草之類不怕壓的軟物。


  溫旭還是頭一次坐這種車,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又泛起了一絲不解:車裏的乘客一共是十四人,按照每人五個大錢算,那就是六十錢。從德州到深州路上要走兩天,這些錢在支付了牲口的料錢和車夫的工錢之後。怕是剩不下幾個了。


  “車馬行不會虧本麽?”溫旭忍不住問李苟。


  “不會,要是跑空車才虧本呢。”李苟顯然對這些事十分清楚:“這些馬車都是去束鹿拉貨的。這裏過去搭點人和貨,本就是賺點草料錢,真正的大錢是從束鹿把皮具拉出來。”


  溫旭哦了一聲,頓時明白過來。反正順路,掙一個是一個。等於有人給解決了過去時候的料錢。這些商人還真是聰明。他一邊感歎,一邊又暗道:我從家去新兵營,到現在也不到三個月,卻像是與世隔絕三百年一樣!上回跟在流寇大軍中路過這裏,還是盜賊成群,滿地餓殍,現在竟然又有了生意人。


  馬車在中途驛站和村莊都有停留,還換了兩次馬。


  車夫半公開的賣私貨給沿途的村民,賺些小錢。


  也有村民搭馬車從這個村子去附近的村子,車費卻是一把料草、一把豆子、一碗米湯……最貴的是一個雞蛋。——那人足足坐了大半天的車。這些東西自然全都落入了車夫的口袋。不用與車馬行抽成。


  溫旭跟外邊的人換了位置,那人如願以償坐到了不吹風的好位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溫旭背對車廂,看著外麵緩緩移過的秋日風光,遠處冒出了嫋嫋人煙,地裏的莊稼看起來都比他以往見過的要精神許多!


  恍惚間,溫旭突然想起新兵營訓導官說過的話:人都要吃糧,糧從哪裏來?地裏種出來的!隻有保住了咱們的土地咱們的老百姓。大家才能過上想吃啥吃啥的好日子!咱拚了命去打仗殺敵,不就是為了自己能吃飽,爹娘能吃飽,兄弟姐妹子子孫孫能吃飽麽?


  ——家裏的地夠爹吃用的了,我來當兵卻是要實現家族複興的偉大的理想。


  溫旭心中提醒自己。


  溫旭心中紛亂,隻是呆呆抬頭望著天,很快就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李苟換到了溫旭身邊,仰著頭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天上有啥啊?”


  溫旭朝他笑了笑:“這藍天白雲還不夠啊?”


  李苟嘟囔一聲,便要再換進去,誰知那個跟他換位置的貨郎硬是裝著睡著了,無論是馬車的顛簸還是李苟的推搡,都喚不醒他。李苟無奈,隻好跟溫旭一起當起了門神。到了天光漸斂,風涼颼颼地吹過來,激得李苟打了好幾個噴嚏,不住地向溫旭抱怨。


  好不容到了晚上的落腳點,車夫用一車人的屎尿換到了免費入住的待遇,其他人則蜷在馬車裏、柴棚裏湊合過夜。


  “大娘,我跟兄弟兩個沒處過夜,能行個方便不?”溫旭找了一家看似殷實的村民,敲開門,露出自己人畜無害的微笑:“俺們明早一定起來給您打水砍柴。”


  那大娘看著這兩個壯小夥,心中膽怯。她不介意幫人一把,反正家裏就她與老伴兩個人,不缺地方打個鋪。


  可是這年頭太不安穩,若是碰上賊人……


  “大娘,俺們都是陛下的兵,您看這牌子!”李苟擠開溫旭,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兵牌:“看,大娘,這上頭還有我的號數。”


  新軍穿州過縣,凡是買東西非但要給錢,還得給兵牌,讓賣家將兵號記錄下來,萬一有糾紛可以直接去營裏找到人。這看上去是約束軍紀的法令,同時也給新軍打下了好名聲。像這種位於交通要道旁的村落,都知道隻要看到兵牌就是陛下的人馬,絕不會做壞事。


  果不其然,大娘額頭上的皺紋迅速舒展開來,請兩個壯小夥進屋,張羅著翻出被褥給兩人用。


  溫旭沒想到當兵竟然還有這樣的待遇,對比曾經做二流子的日子,整天在外麵瞎混,被鄉鄰天天咒罵,簡直是天壤之別。那時候若是不小心落單,不被村民打死就算運氣了,哪裏會有人請他進屋過夜?


  “家裏也實在張羅不出吃食了……”大娘遺憾道:“還有小半碗小米,要不給你們熬點粥?”


  溫旭和李苟連忙道謝,卻沒有了答應大娘的款待,從包袱裏取出備下的幹糧自己啃了起來。


  “大娘,那你家裏沒米,往後的日子……”溫旭喝著大娘端來的水,將幹糧吞咽下去,不由擔憂道。


  大娘卻不擔心,爽朗笑道:“憑戶口就可以去村長那裏領口糧,這真是拖了陛下的福。原本眼瞅著就要餓死了的,好在陛下來了!如今村裏白養著我們,我家老頭還會些木匠活,日子也能過下去。”


  “呦?大爺還會木匠活?”李苟聽了眼睛放光:“大爺,您會做橄欖球不?”


  已經上了床的大爺良久方才出聲道:“聽說過,沒見過。”


  李苟來勁了,上前道:“大爺,我給你尺寸,你給我做兩個唄?一個十文錢!”


  橄欖球是用木質疏鬆的柴木,削出個橢圓形狀的胚子,打磨到不紮手就行。一個木匠隻要工具材料齊備,三下五除二就能做一個,就算是沒學過木工活的人,要想做也不難。


  十文錢可以買一刀肉了。


  老大爺自然不會拒絕這送上門來的生意。


  天亮之後,溫旭和李苟履行諾言給老人家挑滿了水,劈足了柴。老大爺也做了三個橄欖球,李苟喜不勝收地給了三十枚大錢。因為兩人還喝了大娘煮的小米粥。


  “這橄欖球到底是幹嘛的?”


  車上,溫旭問李苟道。


  李苟一拍腦門:“對!那時候你該是已經被關起來了。”


  溫旭嘴角一抽。


  李苟毫無知覺,興奮地給溫旭講起了這個陛下新近發明的球戲。從規則講到戰術,又講到了林林總總的戰例,說得是口沫橫飛。溫旭聽得津津有味,第一次發現這李苟也不算特別嘮叨,有時候說話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止溫旭聽得有趣,同車的人也有見識過橄欖球賽的,紛紛湊過來一起討論。頓時整個車廂裏瞬間就熱鬧起來,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溫旭從未見過這種球戲,隻是聽個熱鬧,看到眾人如此熱衷,更是激起了好奇之心,打定主意到了駐地就去見識一下這球戲。


  “這球戲多久一次?”溫旭問道。


  “正規的是十天一次,”李苟笑道,“打著玩的天天都有。”


  天天都有?近衛一營的兵就天天玩球戲,也不用操練麽?


  溫旭心中更加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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