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閻應元的建議
第七百二十八章閻應元的建議
隔著寬闊的河麵,如果不拿望遠鏡,其實隻能隱約的看見人影。
即便是用了望遠鏡,也看不清楚對麵的人臉。一名偵察參謀端著望遠鏡,從頭到尾看觀看了對方大方麵的屠殺。
隻能看清楚是漢人對建奴的單方麵屠殺。
這作戰風格,這裝備,莫非是傳說中的特種部隊?隻是也太寒酸了點兒吧?
偵察參謀疑惑,同時在斟酌這件事情向上級匯報的必要性。
“應該是義軍。關中兒郎,尤其是榆林、米脂一帶,軍人世家比較多,忠孝觀念強,反抗建奴也比較多。”
閻應元一臉敬佩的看著大河對麵,給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結論。
滿清雖然能夠順利的攻城略地,但是在廣闊的山野裏,從來都缺乏絕對的統治力量的介入。莫說是滿清不行,即便是已經非常努力的新明,也不能完全做到。
“咱們現在很難組織渡河作戰,看兒郎們殺敵,心裏有些焦躁。”作戰參謀摸了摸大光頭,頗有些鬱悶的說道。
閻應元略微一思索,說道:“咱們在山西分到的戰利品還多嗎?”
“甲胄都分給了下麵的民兵部隊,武器下麵都嫌棄,就存著了,準備回爐重造。”大光頭參謀長有些擔憂的說道:“這些東西能給義軍嗎?萬一他們回頭資敵了怎麽辦?這年景,義軍也不好分辨好壞。”
閻應元微微一簇眉頭,說道:“讓他們用建奴的腦袋來換,或者……”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或者咱們派些人過去收編他們如何?雖然大軍大規模過河不太現實,但是少去一些沒問題啊?當初陛下在山東,就靠這個辦法,收攏了不少人。如今形勢比之前好太多了,咱們哪怕隻派一個作戰參謀,甚至一個老兵都可以。”
大光頭參謀長眼前一亮說道:“對啊,有咱們的人看著,也能挑選出好壞。將軍,此時還得盡快通報陛下,一旦咱們的人在陝西紮了根,收付陝西就有咱們新三師的一份功勞。”
李化鯨拿下了潼關,又在秦嶺、大巴山一帶布放,那裏是陝西的大門,誰都覺得到時候打進陝西多半是李化鯨他們那群山東大漢的機遇。
如果咱們新三師能搞這麽一下子,起碼能分潤些戰功。
接連不斷的勝利,讓整個新軍係統都盛滿了信心。
即便是那些昔日的明朝舊式軍隊,也開始拋棄了建奴和李闖不可以戰勝的畏懼之心。
尤其是建奴的不敗神話的破滅,現在不論是新軍還是舊軍,誰都覺得,滿清可以被他們揍一頓。
這種心態,在無意間,切合了某位偉人的“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的想法。
事態緊急,閻應元將軍中前線指揮權交給參謀長,自己快馬加鞭趕赴太遠,向上級提交了這份報告。
沒有人敢小瞧這位典吏出神的師長,他的報告很快便到了徐梁的書案。
徐梁也很驚奇閻應元他們能寫出這提案,立刻召開軍事會議。
徐梁說道:“在敵人的後方,哪裏也有我們無數的子民,隻要這些子民調動起來,敵人勢必會陷入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這樣,隻要接受了我們派出去的作戰參謀的義軍,每個月可以通過我們的網絡,申請糧食、軍械和甲胄,當然得作戰參謀認可的義軍才可以領取。”
閻應元連忙應道:“陛下所言甚是。末將這就去安排人手。”
李岩不滿這個年級雖然年長,但是經驗卻並算不上豐富的師長,冷聲道:“你們有參謀可以調出來,你自己手底下的新兵怎麽辦?真當你們三師是老部隊了?”
徐梁笑道:“前線的每個作戰參謀,都是軍隊的重要組成部隊,這樣,讓參謀學院的人去。”
李岩微微一愣。道:“陛下,那些學員尚未經過戰陣,說得難聽些,都是紙上談兵之輩。”
參謀學院成立的時間不長,主要是針對文化水平比較高的讀書人,除了軍隊中表現出天賦提幹學習的,更多的則是地方的秀才和巨人,李岩自己就是讀書人,按照他的了解,這些讀書人,打仗什麽的,可能都是副業,他們的主業多半是吟詩作對,琴棋書畫。
之所以他們參加參謀學院,多半是被當下流行的尚武之風給忽悠了。
是故,這群人在李岩看來,都是些紙上談兵的家夥,按照規定,他們即便是在參謀學院畢業了,也要在基層呆上半年以上,才有資格成為一名最基層的參謀。
“能在滿清和李闖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現在,你以為那些義軍都是些好說話的?”徐梁說道:“咱們派去的人若是有本領奪權,就不會是泛泛之輩,若是沒有本事奪權,讓他們在基層鍛煉,也不怕他們紙上談兵。”
李岩何等聰明的人物,頃刻間便明白了徐梁的意思。
當下心悅誠服的說道:“陛下所言甚至,讓他們去見識見識前線的殘酷,才是真的。”
“是這個道理,這群參謀學院出神的家夥,日子過得太自在了,上次聽打眼兒說,很多人連拚殺都不合格,被他全都給轟走了。”徐梁沒有李岩那麽高的期望,他甚至懷疑這些參謀到了山西,會直接被當寶貝供起來,想要去基層鍛煉機會都不大。
但總歸陝西條件比自己這邊兒艱苦,鍛煉是肯定能有所收獲的。
說著說著,李岩忽然笑得有些詭譎,道:“秦督怕是不日就要到太原來了。”
“哦?你們武人之間還經常私下在串聯麽?”徐梁玩笑道。
被徐梁這麽一問,李岩當下萬分惶恐。他在李自成那邊兒過得就是心驚肉跳的日子,經常被李自成憂慮的也是此事。
當下解釋說道:“是總參下屬的軍情七處得到了東廠的通報,秦督五日前已經離開了濟南行在,說是來太原行轅了。”
“東廠怎麽會去關心秦督?你們跟東廠又是怎麽瓜葛上的?”徐梁好奇的是這個。
廠在新明控製區域,隻負責反間諜工作,針對的是滿洲、闖逆的奸細,更直接地說是針對山西籍貫的商人。他們為什麽會關注大都督府?
這可不是他們的職責。而秦良玉要來行轅這種事,也的確該先行請示一下。
當然嘛,在這個通訊條件全靠人馬傳遞的時代,也不能在這點上苛責秦良玉。理論上說,大都督府提督四總部的都督都應該跟隨行轅,到底皇帝是這支軍隊的靈魂和大腦。
隻是因為秦良玉年紀太大,都不能承受漫長的征伐之苦。
李岩聽皇太如此一問,連忙解釋道:“此說並非正規報告,隻是情報員之間的交流提到的一則無關消息。”
徐梁一時不能確定:情報員如此八卦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若是加以嚴令,恐怕日後有價值的情報交流會受到阻礙。
“至於東廠,已經與我部軍情七處合作多次了。”李岩道:“他們時常會有山賊土匪的消息,需要調動多地巡檢司和鄉勇加以剿滅,其協調關係隻有我部來做。”
巡檢司和鄉勇仍舊屬於軍隊體係,需要兵部出調令,總參謀部憑調令下發軍令。巡檢司和各縣鄉勇隻有拿到了軍令,才會根據軍令行動——往往是服從當地縣令或是縣尉的指揮。
這個程序是根據各部門的職責規範自發形成的。這也是管理學的樂趣所在,如果發生職責不清的情況,執行程序就會混亂,也意味著設計者在某些方麵有所欠缺。
徐梁聽了李岩的匯報,腦才將這條線走了一遍,發現除了最後執行階段有些小問題,之前竟然也算是運作良好,不免略略得意。至於最後的小問題,在現在也不算是問題,大可以日後通過重新設定都指揮使司的職權來解決,或者直接將縣尉劃歸為武官,這樣就不至於讓毫無經驗的官領兵打仗了。
建奴南路軍在謹慎的防禦之後,終於選擇了大規模進兵,希望打破明軍真滄防線,一路推向淮河。
原因無他,再耗下去,軍糧耗盡,軍心渙散,結果隻能是不戰而敗。
“老李,再往南走個半天就到河津了吧?”絡腮胡首領緊跟在李守臣身後,走得有點喘。他不知道這位老李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比他這個“老”獵人體力還好。
李守臣走在前頭,回頭道:“走路時候不要說話,腦袋放空,跟著走就行了,想東想西更容易累。”
絡腮胡首領終於受不了了,他追上前叫道:“老李,等等我,我的綁腿鬆了。”
“又鬆了?”李守臣停住腳步,玩味道:“你這綁腿鬆了好多次了,要我給你打不?”
絡腮胡首領已經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撩起外麵的褲,露出裏麵緊緊打好的綁腿,不好意思笑道:“原來沒鬆啊,興許是我腿麻了沒感覺。”
李守臣這才停了下來,解下腰間的水囊,湊到嘴前喝了口。絡腮胡首領也急急忙忙灌了口水,坐了過來,問道:“老李,你這一路都心事重重,到底有什麽事?說出來兄弟們自然幫你擔著。”
“我一個外鄉人,能活到今天,全靠你、你爹還有鄉親們。”李守臣歎了口氣道:“大丈夫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恩情不能報。”
“大哥,你瞎說啥哩!”絡腮胡首領急道:“咱們日長久著呢,有啥不能報的!”
李守臣沉默不語。
絡腮胡首領急了:“大哥,咱們兩個同生死共患難,你還信不過我?”
“我這回去找官兵,恐怕回不去村裏了。”李守臣終於道:“所以讓你跟我來,也好帶點念想回去。”
“老李!”絡腮胡首領騰地站了起來:“你是不是背了官司?還是從過賊,別的不說了,兄弟我信你不會是歹人!若是真背的惹了事兒,咱們這就回頭。日後這天下到日如何,還說不準哩!”
“不行。”李守臣說得斬釘截鐵:“殺了孔有德是大事,必須上報。若是這功抵不得過,我也甘願受軍法。”
“大哥!皇帝老兒姓啥跟咱們有啥關係?咱們回村。誰坐天下都妨礙不了咱們喝酒吃肉!”絡腮胡首領急道。
李守臣搖了搖頭:“你又不是沒見到,那些建奴幹的不是人事!要是不關咱的事就可以袖手不理,那等他們殺到咱們頭上,誰替咱們出頭?現在老哥我才算明白,啥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啥叫覆巢之下無完卵。要想獨善其身……唉,就算村藏得再好也沒用。”
絡腮胡首領怔住了,良久方才道:“天下興亡,也不缺你我一個……實在不行,讓我去將孔賊腦袋交了,大哥就躲在山裏,等我拿了賞錢咱們就回去。”
李守臣仍舊搖了搖頭:“還是得我去。你貿貿然提著個人頭過去,還得驗明正身,太耽誤事。”
“大哥。”絡腮胡首領想通了什麽,“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李守臣沉默半晌,道:“是。”
“咱們自家兄弟,我爹早就看出你不是遇上了土匪,你到底還有啥事不能說的?”絡腮胡首領氣急道。
李守臣看著這個親如兄弟的血性漢,終於再壓不住心的秘密,緩緩道:“我是官兵,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官兵。”
絡腮胡首領驚疑之下,眼神差點渙散。
“你還不如說自己是土匪呢。”絡腮胡首領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