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大明利亞
“陛下與我說了一件事情，高麗立國以久，沒有立下足夠的功勳，怕是德不配位，無法讓高麗子民臣服，所以本王要做一件大事。”
眾人聞言，皆眼前一亮，看向定王。
之前不知道這家夥是王爺，隻知道他沉默寡言，人品不錯，而且軍事素養上升的極快，如今知道他是親王，大家都很興奮。
知道，建功立業就在眼前了。
隻見定王緩緩說道：“永王與本王先後入伍，永王有張騫之誌，替大明出使海外，卻隻被封在了一個被大明百官看不上的大明利亞，而本王寸功為立，卻得以在高麗立國，外麵風言風語很多，所以本王準備在永王歸國之前，送他一份大禮，替他拿下大明利亞，也讓高麗人看看咱們大明藩王的威嚴。”
眾人紛紛道賀，要知道眼下大明想立下軍功太難了。
而定王的這些班底之中，尤屬王猛興奮，他跟定王關係最好，兩人平日裏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所以他不擔心永王會對他不利。
辛子勇一直視定王為金主，平素裏沒少在定王這裏蹭吃蹭喝，現在隻說明自己真有眼光。
劉華穀是標準的商人世家子弟，在知道了定王的真身之後，下意識地掀過了過去種種，滿懷期待地開始了新的關係。
商人麽，總是有一套屬於他們圓滑的處事規則。
定王在帝國軍事大學卻不是個外向的人，交遊有限，真的要找信得過的班底也就朝夕相處的這幾個室友了。
好在王猛和辛子勇都是風頭出盡的足球明星，正是他倆為定王招募到了一批熱血青年軍官，願意一同去大明利亞守土開疆，征服蠻族。
劉華穀則爭取到了家族的支持，隻要他在大明利亞站穩腳跟，家中就會以最快的速度運去緊缺物資，這也算是一筆政治投資。
新的領土，新的財富，這則口號已經悄然流傳開來。
定王道：“我從總參拿到了海圖和地圖，發現一樁怪事。”
定王起身招呼眾人前往自己布置的作戰室，指著大案上的地圖道：“你們看，這裏是夷州，這裏是呂宋，呂宋下麵，大明利亞之上，還有這麽大一個島！這個島卻是無人占據的，隻有食人生番。”
“陛下是說為何沒人占據麽？”劉華穀道：“其實也不奇怪。泰西人要到南洋得航行八九個月，國貧船小，運不來多少人。所以盡管有好地，他們也是占據不了的。”
“我奇怪的是，咱們為何不將這個島一並納入大明利亞，正可以作為大明利亞對外的屏障。”定王道。
“設立商站的話，倒也的確方便囤積大量物資，作為轉運站。”劉華穀摸著嘴邊硬毛：“不錯，轉運！此地對大明利亞十分重要。”
“轉運？”辛子勇不解道：“這不都已經到門口了，還要轉運幹嘛？”
劉華穀見定王和王猛也是一臉不解，哈哈笑道：“為將者不識天文，不知地理，不通陰陽……哎呦！”
“快說。”王猛隨手操起竹鞭，抽在劉華穀胳膊上。
劉華穀頗為幽怨地看了王猛一眼：“你們沒聽說過赤道無風帶麽？在南北緯五度之間，正是此島的位置。從大明利亞到此島，有季風可以用船；從大明到此島，也可以借季風通船。但是要從大明直接到大明利亞，卻存在反季的問題。咱們這邊的冬天，正是大明利亞的夏天。咱們這邊刮北風，那邊卻是刮南風。”
定王一拍劉華穀的後背，道：“好見識！日後到了大明利亞，我讓你跑馬圈地！”
“謝王上！”劉華穀毫不客氣地應了下來，生怕定王反悔。
跑馬圈地這種蒙古人的浪漫在大明其實是不可能實現的。
劉華穀在地圖上劃了兩筆，這便是永王答應他的土地。現在大明利亞所有土地都是國有，或者說是皇帝所有，而且內部售價極低，永王完全可以買下來送給劉華穀。
劉華穀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知道惹人眼紅勢必沒有好下場，所以不敢圈占特別好的土地。他隻是借助拿到手的考察日記，在大明利亞東南部沿著海岸線圈出狹長一條，相信那麽長的範圍內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港口。
——要土地有什麽用？占據商業通衢和要津才是根本。
劉華穀對自己的選擇十分自信。
剩下的事就隻有前往大明利亞了。
北風初起，定王在天津出發。在是否就國的問題上含糊其辭，隻是打出了大明利亞代理總督的官牌。
文官集團對於這種皇室子弟躍居高位顯然很不樂意，但又沒有足夠資格的人自願前往大明利亞主持大局，隻能同意了這種太祖時候的作風。
隨同定王一同前往大明利亞的還有大量的士兵和民戶，無論是理解為總督標營或是親王護衛都沒什麽區別，反正這支人馬的實際指揮官是胡鶴上校。定王隻是臨時管製，等到了大明利亞就要履行交接。
“不過，在路上的這段時間，軍隊的指揮權還是歸我的吧。”定王坐在船上，絲毫沒有暈船的症狀，反倒是他的參謀團中其他幾人臉色有些難看。
“我想把那個大明利亞屏障順路占下來。”定王說話時帶著興奮。
王猛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他今天都已經開始吐清水了。
永王船隊因為沒有考察船隊那麽多“文弱”，要求自然不一樣。
考察船隊在長時間的旅途中，上岸考察等於在休息，而永王船隊隻是在沿途的補給點補給，大部分人都沒有上岸機會。
“合理衝突麽？”王猛問道。
永王點了點頭：“劉華穀都知道這地方必然要占據，朝廷豈能不知道？與其讓別人來打。不如咱們順路打下來，直接設立軍堡。”
“倒還真是順路……”辛子勇點著海圖，道：“咱們過了呂宋之後，不要往帝汶島走，直接往東南就能到屏島。然後沿北海岸往東航行，總能找到一處合適地點登陸設堡。”
最後再從巴布亞島的東端南下，可以直接達到大明利亞的東海岸。那裏正是永王船隊的目的地。
辛子勇隨口說的屏島很快就出現在了正式的文書上，也成為了這個大島的正式中文名稱。
誠如考察報告中提到的，屏島以高山山脈為主，從西北到東南有一條橫亙中央的大山脈，南北兩側有河流衝擊出來的三角洲低地。總體而言，北部多山。沿海山脈都是斷層山，陡峭高聳，不適合登陸。南部多沼澤、濕地，雨量充沛，適宜屯墾。
對大明而言，最好是南北打通，陸路與海路並用。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則要在南北都設立軍堡民寨，方能起到預期的屏障、中轉等效果。
永王船隊在“順路”的原則下，走北海岸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在離開呂宋群島五日裏，一直航行在看不見陸地的大洋之中，借著微風緩緩向東南行駛。直到第六天，船隊終於看到了陸地，正是屏島的北海岸。
第七天，船隊發現了一個河流入海口。
河流入海口往往意味著土地濕潤。
淡水充沛，如果能夠種植農作物，就是後世大都市的理想建立地。定王下令船隊拋錨，派出蒼山鐵沿著河流進入內地探索。
在轉過了六個彎，一百五十裏水程之後，船隊發現了一個周長百裏的大湖。大湖附近雖然仍舊是山地為主，但完全可以支撐起一個軍堡的屯墾所需。
“離海岸實在遠了點。”定王有些不滿。道：“再往前走走，看是否有更合適的地方。對了，石碑可以先立在這裏，免得有人先占了。”
這個島空置了百年。又不在商路上，誰會來占？不過永王陛下如此說，下麵的人自然要乖乖做。隨軍工匠很快找了當地的山石，刻上大明領土的宣告，隨船離去，並沒有遭遇傳說中的食人生番。
船隊離開了六彎河，繼續沿著海岸線往東南方向行駛，隻走了七百裏水程，便發現了一個大海灣。這海灣有兩個天然的避風港，周圍都是未經開墾的平原，被群山包裹。山上留下清冽的溪水，雖然不足以航船，卻也足以供人畜飲用。
正是再這個海灣，定王碰到了傳說中的食人生番。
這些食人生番赤身裸體，無論男女老幼都隻有草葉圍住下身。他們頭上插著當地鳥類的羽毛，作為裝飾和身份的象征。
明人顯然不如唐人或者元人那般見多識廣，看到這些渾身漆黑如碳的人種，不免有些驚訝。
“這就是黑廝啊！”王猛看著不遠處小心翼翼與他對峙的土人，感歎一聲。
雖然大明沒有黑奴，但是昆侖奴的說法流傳甚廣。至於黑廝則是蒙元時候的說法，那時候的大都之中，衡量一戶人家地位隻看是否豢養了黑廝，是否用高麗婢子。明朝立國之後，從絲綢之路獲得黑奴的通道斷絕，黑廝也就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了。
嗖！
一根木矛撕破空氣，落在了明軍陣前老遠，斜插入土。
“聽說黑廝都是很溫順的，這兒的黑廝如此狂野？”辛子勇走到王猛身邊，順著王猛的話頭說了下去。
這並不是對明軍的警告。
因為明軍不可能讓這些手持武器的野人走進作戰範圍，而這些黑廝所處的位置，就算是大明的戰弓都射不到，何況人力投擲的木矛？
“這應該是給自己人設定的標尺。”王猛轉過頭道：“他們隻是不希望我們上前，沒有進攻的意思。”
說到“進攻”，王猛不自覺地聯想到了“進宮”。
“黑廝和馬一樣，不怕烈，隻要騸了就溫順了。”王猛道。
辛子勇厭惡地搖了搖頭：“這烏漆墨黑的，就是溫順我也不用。咱們怎麽辦？打麽？”
王猛吸了口氣，糾結道：“照理說吧，無論對方什麽來路，打服了都好說話。但他們這個樣子，到底算是人還是猴子猩猩之類？若是被咱們打疼了，會不會就逃到山裏不出來了？”
對於如何正視越來越多發現的蠻族，大明輿論爭執極大。
比較極端的看法就是他們不算人類，隻能算是猩猩、猴子之類，就連華夷之辨都沒法適用在他們身上，除非他們學會語言，能夠溝通。
軍中倒是沒有這種閑心討論人類定義的問題，也不像官僚有現實需要——如果土著算是人，那麽他們在人力使用上就要有所底線，否則就要接受國內輿論的道德審判。
“陛下有令：”傳令兵跑到了陣前：“送饅頭、麵餅、烤肉，看能否溝通。”
“繼續警戒。”王猛下令，轉頭道：“送東西過去的人別超過那根矛。”
雜役也沒有直衝地陣送東西的勇氣，這些黑廝可聽說是吃人肉的。
很快就有人激昂一大盤堆砌成塔的白麵饅頭、麵餅，切割烤熟的豬肉抬到了木矛處，一字排開，迅速退回明軍陣中。對麵的生番顯然也是被這些怪人的奇異舉動所迷惑，不過強烈的好奇心仍舊讓他們派出人手，將禮物抬了回去。
定王也趕到了對峙的陣前，正好看到土人將禮物搬回去，連忙問道：“他們吃了麽？”
“沒見到，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吃。”王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