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節 債
李元興回到秦王莊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
秦王莊的近衛軍們沒有人抱怨，盡職的在秦王莊正門前列隊等待李元興回府。
王語煙困的連站都站不穩，卻依然讓侍女扶著自己。
家中的家主回府，自然是要有人迎接的，王語煙作為這個月的輪值主管，自然不能這個任務交給別人。
李元興進入秦王莊的時候，自己的手錶指針已經到早上五點了。
一把將王語煙抱起，然後放在自己的府內用的軟轎上后：「回去睡，本王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處理，等會回屋陪你。」
秦王有正事，王語煙乖巧的點了點頭，只是吩咐自己的侍女立即去廚房叫人準備些吃的東西，就怕李元興會餓了。
回到自己的書房，李元興關上門，打開檯燈然後坐在自己的桌前。
用軟布輕輕的擦了擦手，為自己倒上了一杯濃茶之後，李元興點上了一支煙靠在椅背上。
並不是李元興不好奇那紙條上的內容，而是李元興在櫃爺身上學到，越是在心中期待的時候，越是要壓抑自己這種衝動，衝動可能會引發許多並不好的結果，衝動可能會讓自己作出錯誤的決定。
一支煙之後，李元興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茶。
這才將一張白紙鋪在桌上后，從懷中口袋拿出那張折起的紙。
這紙感覺象是用破布為原料製作的，混入了少量的樹皮，應該是北方的紙。
保存的不錯，應該是一直放在盒中的，沒有灰塵，也沒有粘過水的痕迹。打開折起的紙，李元興看到上面寫著大約四五十個字，用的是楷書。
看完內容，李元興足足呆了有十分鐘。
這是一份欠條，或者是說是一種交易。一個沒有還錢，也沒有完成承諾的交易。價值一萬四十萬貫的欠條，以及一個在政治上的承諾。落款的時間用的是大業十三年，那就是李淵剛剛造反，還沒有攻下長安城。
這是李承乾寫給清河崔家、隴西李氏、滎陽鄭氏等七世家的欠條。
沒有錯，如果不是靠著河東氏族，李氏皇族是沒有可能一統天下的。
崔家在戶部的勢力，怕是也是因為如此，看住戶部，等於看守著國家的錢袋子，也是看著李氏皇族什麼時候可以還上這筆欠款。
政治上的承諾顯然已經不存在了，因為李健成已經化為一捧黃土了。
但是這筆錢，當真要還的話，要麼李二現在拿出錢來，要麼就死不承認。
拿出錢來，國庫怕是馬上就空了，這還不算了這麼多年的利息。
這紙條應該是保存在崔家，應該就是打牌那天崔氏老家主交給李淵的。從李淵的反應來看，這不是催債的，那麼什麼也不要，直接把這欠條就還給李淵。
李元興將紙條小心的放在兩塊人造水晶板之間，然後抽真空夾了起來。鎖在了自己的保險柜內，這樣的東西李元興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看來，就是李二也不會讓看到，這其中也包括武曌。
大業十三年，李淵造反。李二象是一個狂熱的瘋狂少年一樣，帶著兵馬向前衝去。比李二大了十歲的李健成自然成為了後勤總管，造反不是遊戲，這關係到李淵全家的姓命，李家是需要支持的。
一百五十萬貫，這筆巨資可以說幫助了李唐王朝的建立。
這筆錢應該不是清河崔氏可以拿出來的。
根據歷史記載，李唐是受到了山東士族的幫助，當是的山東士族遠不止七姓十家。應該還有其他的世家門閥，比如蘭陵蕭氏、琅琊王氏、琅琊顏氏等。
要造反，那就需要強援。
造反的時候可以說不計後果，所以承諾也是沒有底限的。
在大唐建立之後，李淵肯定不會承認這種承諾，也不會把自己的李氏皇族的利益分給這些士族們。所以士族們與李氏皇族有的敵視，甚至是認為他們是野蠻人，只知道利益，不知道承諾，無信之族。
要和李淵談談，還是要和崔氏老族長談談呢。
李元興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在書房之中除非李元興召喚，否則不會有人闖入。
李元興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次曰午後，還是王語煙在晚餐時等不到李元興，這才主動過來敲門的。
「殿下，用午餐的時間到了。」王語煙進屋之後小聲說道。
王語煙注意到李元興身上還是昨夜回來時的那套衣服，而且已經皺了，顯然李元興就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她沒敢多問，因為她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會讓秦王殿下這樣。
只知道，肯定不是小事。
「那孩子送來了嗎？」李元興輕聲問道。
「只聽到太上皇的近身侍衛說，馬車已經到了商會街。不過明月公主的馬車可能更快一些，再有一會就應該進庄了。」
王語煙如實的彙報著，太上皇的侍衛並沒有提及是孩子，還是別的什麼。
「準備一些精緻的食物，安排人接明月到書房。你給本王準備一套衣服，再安排人準備一盆熱水，本王要潔面！」
王語煙的侍女去傳話了，王語煙則親自去接武曌。
在武曌進來李元興書房的時候，王語煙的腳步明顯慢了一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離開，有些話自己是否應該聽到。
「語煙也聽一聽吧，一會來的人叫李婉順。隱太子之女，她將會住在秦王府。太上皇的意思是讓她跟著明月，這件事情語煙安排一下，不應該知道的人沒必要知道。你親自去接一下，帶去換洗個澡，換一身象樣的衣服。」
聽到是隱太子的女兒，王語煙心中也當真是揪了一下。
要知道，隱太子的孩子可以說被殺光了，這就是皇家冷血的地方。現在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兒來，怎麼能不讓人揪心。
王語煙點了點頭，出門就吩咐道：「先撤了普通侍女，安排內院侍女過來……」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驚人的事情，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似乎沒有想明白？」武曌走到了李元興身旁，示意李元興抱自己坐在他的腿上。
李元興拿出那張欠條，放在桌上。
「李健成給世家的欠條，我相信真正的數量應該會高於這個。起兵反隋要花多少銀錢，我記得歷史上記載，最初的時候李家起兵可是開倉放糧，靠著仁善之舉吸引了大量的投靠者，所以沒有錢辦不成大事！」
「這個太難了，從不同的角度可以有無數種理由。」武曌搖了搖頭。
李元興也認同武曌的說法：「沒有錯，如果李健成當初有私心，那他就認定了自己會成為下一任皇帝，所以有一些未必寫在這紙上。」
「也可能他本來就是棄子！」
「還有可能，他當時還傻著，不知道造反意味著什麼。但更有可能，這是世家對李家的一種投資，也可以說是一種博弈，只是李健成當時年輕，並沒有意識到這其中複雜的部分，只是知道，作出了承諾，拿了錢就可以起兵！」
李元興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后，輕輕的一拍桌子：「我唯一不理解的是，這東西崔氏老家主為什麼會交在父皇手中，而且我可以感覺到他不是來討債的！」
「或許是一種和解，為這十年世家與皇族的爭鬥作出一種和解。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聽到武曌這種話，李元興默默的點了點頭：「希望是這樣！」
「太上皇對我不錯，那個李婉順我管了！」武曌接下這個活，倒是省了李元興不少口舌。
李元興將武曌抱起：「好了，吃飯去。這幾天你要幫我作幾天翻譯，拉丁語這個神奇的語言，反正我肯定是學不會的。真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學習拉丁語這種古怪的語種，很神奇呀！」
「很神經呀！」武曌反駁了一句。
「羅馬，他們的皇帝讓商隊帶了幾百人過來，其中有四個人很有趣。一個女人，一個女孩，一個男人，一個男孩。其中以那個女孩身份最高，她是羅馬皇帝老婆的侄女，她與她的末婚夫，同時也是皇帝的養子，查士丁來了大唐。另外一個男人他自稱是凱撒的兒子，那個年輕大一些的女人，是那個養子的姐姐！」
李元興說的太繞了。
可武曌卻是聽明白了，輕聲說道：「三十多年後，這就是查士丁二世。羅馬皇帝！」
「凱撒的兒子，這個凱撒在東羅馬帝國時代，應該就是指副皇帝的意思，就是皇帝的二把手，所以羅馬帝國這次派來的人有身份，有地位，大唐不能不重視，至少十年前，大唐不可能與羅馬帝國作敵人。」
李元興直接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先從語言關開始！」武曌把語言關這個詞咬的極重。
「語言關？是呀，不會語言如何學習！」
「在後世現代的留學當中，留學生都要考英語，去了國外也要先過語言關。現在大唐這裡，來大唐學習的人都必須先過語言關，比如能穿多少穿多少這個，一定是要學習的。」武曌的眼神之中閃出一種邪惡的感覺。
李元興在武曌的屁股上輕輕的打了一下：「國之大事，不是兒戲！」
武曌樂呵呵的笑著。
「走，吃飯去！」李元興也不會這些小事介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