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秋天到了,李家涼了
羅網的蛛客麵無表情,沉默地將消息盡數傳遞給了他的主人。
羅網三千六百名蛛客,織網在天下各個角落,而他們的信息就順著蛛線,聚集到中央的蛛首手中。
蛛首許清印,羅網真正的主人。
跛了腿的許清印拄著普通的木頭拐杖,他今年三十不到,麵上極為倜儻,仿佛風流公子,卻因腿腳不便跟老年一般有些彎了腰。
他平時多是不帶著笑的,給人感覺城府極深,這樣的許清印有他自己的魅力,使人不敢小覷。
也是,三十歲不到就是商國現在的宰相,同時掌著商國最大的情報組織羅網,無論哪一點都值得讓人重視。更何況當年他眼光毒辣,拋棄了前代商帝果斷站到了尚是太子的商澤睿這邊,並且還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這份狠辣鐵腕確實沒人敢輕視他。
聽完了蛛客的匯報,許清印陷入深思,一揮手後者就自覺退下,留許清印一人緩緩踱步。
“居然是李家,但為什麽是現在。”許清印自言自語,充滿了疑惑。
對於李家商國多數人以為隻是單純的商賈大族,這是麵上的,隻是許清印這樣掌握核心的情報機密,才清楚他們實際是齊國藏於商國的情報暗探。
大隱隱於市,以李家如此大的家底與門麵,常年暴於光明之下,反而將他的黑暗麵給藏起來了。誰能想到在商國長袖能舞的商界世家,居然是齊國的探子,以經商為名暗暗做著收集情報的任務,所有關於商國的情報,事無巨細都是通過李家的渠道,源源不斷流到齊國。
這些事情商帝與許清印知道,常斯知道,商澤晉也知道,明知如此還留著李家,隻不過時機未至,他們故意留著沒有下手而已。
李家雖然在商國根係頗深,但終究是被找出來的老鼠,露了麵就構不成什麽威脅,他們一直有對李家有所防備,流到齊國的,也隻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而已。
要是貿然收了李家,對齊國無異於打草驚蛇,沒了露了相的老鼠,說不定還會有陰溝裏的臭蟲再出現在金樓,相反更難掌控。與其這樣,還不如留著李家好生看管著,反而益處更大,未來說不定還能經由李家傳些捏造的情報,做將計就計之舉,也許會有意外之獲。
隻是,為什麽會突然向李家下手了?
許清印對這點始終困惑。
李馬兩家都是商國巨鱷,一直有羅網盯著,這幾日兩家的事情他也清楚。李家憑什麽敢擄去馬家的掌上明珠,還有那些莫名出現的高手,以及不敢插手事情的金樓府衙,背後都有商澤晉以及他的二代血騎的影子。
做出這多事,商澤晉是故意將李家推上風口,本身就已經有了讓李家暴露的風險,現在又讓商澤憶摻和進去,以商澤憶愛管閑事的性子與對事物敏銳的洞察力,李家齊國密探的身份注定是保不住了。
隻是他們幾人都認為李家留著比毀去用處更大,商澤晉之前亦是同樣想法,那他為什麽又變了想法,要對李家下手?
許清印想不通,他拄著拐杖在院內來回踱步,留下拐杖撞擊地麵“嘟嘟嘟”的聲音。
院子裏沉悶的拐杖撞擊聲不斷,伴隨深秋的葉子一片片飄落,掉落在地麵上,許清印看著泛黃的葉子若有所思,他停下了腳步,忽然沉吟道“原來是秋天到了。”
是啊,秋天到了,果子熟了,可以采摘了。
商國以商立國,李家紮根商國這麽多年積累了無數的財富,已經將他從一棵小樹苗養成參天大樹,情報雖然重要,但若比起李家有可能會將這麽巨大的財富轉移到齊國,也是時候該讓商國摘下果實了。
想來是商澤晉找到了什麽蛛絲馬跡,但又沒有實質的證據,若是強來可能會在商國引起嘩變,所以才會借商澤憶之手毀了李家。
許清印收了拐杖,艱難地從地上撿起一片落葉。
落葉金黃,如黃金閃耀,可即使富可敵國又如何,終究如落葉輕易能被貶於凡塵,就如同李家的命運一般,不受自己掌控。
隻有躋身權利中心,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他當日殺父,現在掌著明暗大權,都是為此。
金樓的李家是要敗了,但他不一樣,金樓許家他會撐起,撐出個流芳百世。
父親,你該瞑目。
許清印丟了落葉,拄拐踱步慢行,背影傴僂蒼老如前任宰相許明章。
落葉輕輕將墜,被風吹起,飄飄蕩蕩,落到了李家的府邸牌匾上。
商澤憶與藥王江及老吳三人到了門口。
商澤憶看了眼緊鎖的門,轉頭問老吳“要敲門不?”
“那敲吧。”老吳有些呆滯地回答,心想既然是準備來硬的還管他敲不敲門的,他是恨不得把李家都給拆了,從裏麵把馬夜雪給救出來。
馬夜雪被擄走已經近三天了,沒有半點音訊,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安好。
老吳是滿腦子的擔憂,說不心急如焚是假的,不過這次是請商澤憶來出頭,他也不好擅作主張。
聽商澤憶說要敲門,他以為商澤憶是想先禮後兵,卸下那份焦慮,他亦覺得這是最妥善的方式。
畢竟馬夜雪還在李家手裏,李家身後還有某位大人物做靠山,並不怎麽畏懼傷條人命,萬一逼急了來個魚死網破,於商澤憶和李家都沒什麽事,吃虧的還是馬夜雪。
他想替商澤憶去敲門,緊接著就聽到商澤憶自顧的話,愣是使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不動。
“算了,還是不敲門了,萬一出來個笑臉的,等下伸手打他巴掌也還會有些心裏負擔。”
說完商澤一腳飛起,大腳就把李家的門給踹開了,老吳看著破門而入的商澤憶暗暗感歎,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比他們老頭子有朝氣多了,做事從來不拐彎抹角,該踹門從來不敲門,能動手時少動口,直來直往,毫無在意情分什麽的。
老吳還在感歎,商澤憶拍了拍腿已經進了李家。
藥王江比他熟悉商澤憶,早就見怪不怪了,沉默著跟著商澤憶進了李家。
大門被踹開裏麵的人早就反應過來了,李正南此時不在,是李家的大兒子李當先支持局麵。
他見了商澤憶並未急著動怒,而是微微一施禮,極有禮數的做了個揖,神色自然道“四皇子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海涵。不知道我李家的門是哪裏得罪四皇子了,竟會勞您親自動腳拆了它。”
一府之中門是臉麵,商澤憶一腳拆了李家的臉麵,李當先還能如何處變不驚,連半分怒色都沒有,說明這個人極為隱忍,知道商澤憶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不是他能忍得起,故而如何退讓。
不然要是換個尋常人看看,怕早就被李當先給拆了骨頭了。
不過李當先這一副恭謙禮讓的樣子讓商澤憶覺得過於虛偽,第一眼就生起了惡感。
李家四子除了李讓賢,其他皆以貌美聞名,商澤憶見了李當先模樣,沒由來地覺得這個男人極為厭惡,故意譏諷道“好一個娘娘腔小白臉。”
他沒有故意壓低聲音,所以滿廳的人都能聽到,商澤憶還故意挑釁地對他勾了勾手,就想激怒他,哪知道李當先毫無慍色,仍是那副笑容,甚至還再做了個揖。
說到這種程度還能忍,這男人應當是虛偽至極,商澤憶這樣想。
李當先百般退讓,無非是想讓商澤憶找不到動手的油頭,金樓最重法典,皇族再如何那也得講規矩,不然無法便撐不起這商業大國。
他這樣想本沒錯,換個人如商澤晉就有作用,但他現在眼前的是商澤憶,從來不在乎規矩的商澤憶。
他可不會因為李當先處處退讓就束手束腳施展不開。
商澤憶今天是來打架的,不是來談天說地的,既然李當先一副主隨客便,打完左臉伸手給打右臉的樣子,商澤憶也不介意來做個上門找茬的惡人。
“你信不信,我等下就把你這張好看的麵皮給打歪了。”
商澤憶不管他滿麵笑容,伸出一隻手,攤成巴掌在人前晃悠著,輕描淡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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