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相互妥協
他們想把今天這件糊裏糊塗就給晃過去,商澤憶好不容易創造了機會,哪是不會這麽輕易就被化消掉。
“此事不妥,李空寒是否為東籬的奸細還是需慎重,畢竟這是有關兩國情誼的大事,需真憑實據才行。而且若是查清了他真是東籬派來的刺客,也不能輕繞了,得讓東籬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不然倒讓人小覷了我們商國。”
商澤憶一副義正嚴辭的神態,但他就是咬死了這件事不放了。
若這些人一定要閉著眼睛瞎指李空寒是東籬的人,那商澤憶就敢逼著他們跟東籬討個說話,當初因為商祖受辱就派出整個鎮東大軍打下了皖東道,現在人家都挑釁到家門口了,情景更為嚴重,硬度怎麽也得不比上次差吧。
商澤憶死咬不放,一般的臣子已經不敢接話了,不然萬一言語有所差錯,引發兩國外交問題,那可是他們擔不起的責任。
官場的法則明哲保身最重要,真正能做出頭鳥的,都是位高權重不得不為的,亦或者有野心想借機搏一把的。
到現在的場麵上能接這個話的,也有資格接話的,便隻有許清印、商澤晉了。
另外兩個位高權重的,商澤睿在和稀泥,不能輕易表態,而林子萱是齊國的人,這件事情對她敏感,任何話都會是狡辯之言,不適合接茬。
許清印之前已經表了態,現在不知在考量什麽,愣是沒有說話。
而商澤晉一晚上都在看戲,此時終於起身,在中央對商澤睿微微行禮,然後道“此人確實是東籬的奸細,皇弟之前便已經探知,不過想放長線釣大魚故而沒有揭穿,卻不曾料到他會主動現了形。”
商澤晉說得波瀾不驚,說謊的時候跟真的一樣。
所有人都知道商澤晉掌著血騎,由他作證,似乎李空寒東籬奸細的身份已經板上釘釘了。
商澤憶早就猜到商澤晉會出來為林子萱站台,對此他並不驚訝,不過他本就是破落戶性子,做起事情來毫無底線,商澤晉他們要真的閉著眼睛說瞎話,他也索性了一拍兩散,讓誰也撈不到好處。
“若是真是如此,那便不可輕易就放過了東籬,今日他們聖前殺人,明日就敢派刺客到皇城寢宮中去,出了這樣的事需得讓他們付出代價,痛上一痛才是。”
“陛下,臣弟請準出兵討伐東籬,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商國國威不可犯。”
商澤憶雙手抱拳,言辭憤慨地道。
商澤晉睿自然不會答應了,今天這事本來就是甩鍋給的東籬,他們若是因此出兵,反倒是師出無名,賊喊抓賊被天下人恥笑。
況且皖東之爭才結束沒幾年,鎮東大軍需要休養生息,新並入商國領土的皖東道,也需要時間好好經營,此時並不適合動兵。
“出兵非兒戲,此事需從長計議。”商澤睿故意推脫道。
帝王的拖字決也是門藝術,拖一拖,大事能化小,小事就化了了。
商澤睿雖然年輕,但拖字決用的已是爐火純青,有些難以下定論的事情就給拖一拖,拖過了今天,事情就已經解決一半了。
商澤憶也懂帝王的這門藝術,但他明顯不想給商澤睿將事情拖沒了,他上前一步,眉頭緊皺嚴峻道“此事關係商國國體,請陛下三思。要是輕易就讓他過去了,被天下臣民知道,便是傷了他們的心,寒了他們的意,讓天下的商人行商去他國時,再也抬不得起頭。”
“連刺客入皇城行刺都能安然無恙,那欺負你個百姓又如何?天下人不會因此誇我商國大度,隻會覺得我商國好欺,以至處處為難。想我商國兩代人努力,才終於讓商國鼎力天下,不必再過為奴為婢的生活,切不可因為大意之舉,而讓兩代人的努力白費了啊。”
商澤憶一通胡編亂造,怎麽嚴重了怎麽說,聽得滿殿的臣子腦袋發疼,不過細品起來也發現他說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而今天下四國鼎力,關係卻並非如表麵那麽友好,暗地裏也存著不少的明爭暗鬥,臣民在他國的待遇如何,取決於國家的實力。
如今商國早已崛起,論實力不輸於其它任何三國,但若是因為一些事讓人生起了軟弱可欺的想法,那對四處行商的商國人絕不是好事。
百年前的商國就是最好的實例。
這個世界從來隻有你退我進的殘酷真相,各退一步,那是存在於話本小說裏的仁義,算不得真。
今日的事情要是傳到天下去,商澤憶所說的情況確實極有可能出現,而白鹿城的暗流又是天下第一的情報組織,若是商澤睿這些人硬是要掐斷商澤憶千辛萬苦創造出的機會,他可是不會管商國如何,隔天就會讓這件事傳遍天下。
雞飛蛋打,兩敗俱傷。
商澤憶已經將話講得這麽明了,商澤睿也無法再拖下去,他看了眼商澤晉,問道“晉王意下如何?”
他無法表態,所以將事情推給了商澤晉,讓商澤晉想個辦法,也使他成為自己與商澤憶之間的緩衝。
商澤晉從剛才作證了李空寒是東籬奸細之後,便沒有繼續說什麽。
本來以他的性格,既然出聲了便一定是有了萬全的對策,卻不知地為何還讓商澤憶將事情越鬧越大,這幾乎已經是逼著要商澤睿與東籬開戰了。
“東籬確實要打,不過不是現在。澤憶你的白鹿城才剛剛被三國圍剿了一番,應當也知道士兵需要休養生息,白鹿城現在有北涼道的甲士護著,皖東道可隻有鎮東大軍而已。”商澤晉扭頭對商澤憶說。
他話中有話,說的是士兵的休養生息,其實在告訴商澤憶白鹿城實力不再,還在北涼道的士兵保護之下,若是真把事情鬧僵了,一拍兩散的後果定是商澤憶不願承受的。
商國國體若受了損,白鹿城也將不複存在了。
白鹿城是商澤憶的把柄,有把柄在商澤晉手中,很多事情他便無法全順了心意毫無顧忌去做。
他歎了一口氣,今天這事沒辦法是要被他們給糊弄過去了。
聯姻取消不了,不過商澤憶也不介意從中取些好處。
“皇兄說得極是,倒是我沒想明白了。”
“今天的事齊國眾使節也受了驚,日後便由我好生接待,為眾使節壓壓驚。”
商澤憶虛情假意地說。
他話裏意思是不會再死咬今天的事了,不過作為交換,接待齊國使團要交他全權負責。
有了這一點微薄的權利後,他不僅能刁難下齊國方麵的使節,為聯姻設些障礙,日後使團要是讓李家認祖歸宗,他也能第一時間就跟進處理,為蘇景洛多爭取點時間。
“準了。”這個要求不算是過分,對大局沒有什麽影響,商澤睿一下子變得很爽快,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接下來的事情便毫無驚喜,李空寒被打入死牢,因為大家心知肚明這是齊國自己的事情,故而不會直接處死,而是折騰一番等到齊國使團回國的時候再交還給他們。
因為這些事情一鬧,夜宴也變得不再其樂融融,兩邊臣子都謹言慎行,一直到枯燥地結束。
夜宴散去,群臣魚貫而出,許清印拄著手杖獨自順著皇城大道出宮。
月下城牆上,一道人影正倚牆獨醉,兩人都看見了對方,對視一眼又馬上錯開視線。
許清印繼續緩緩而行,他腳步很慢,嘴裏的話也很輕,有若蚊鳴,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隻為了商澤憶就舍了老三,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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