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救了個魔鬼
時間久的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我身心俱疲,像一個百歲的老人。睜開眼,我在想,我是誰,我在哪兒?
周圍的一切死一般的寂靜,好像被天地萬物都遺忘一樣荒涼。
沒有天與地,沒有日月,沒有東西南北,沒有光線,也沒有黑暗,有的只是混沌世界。
身下尖石遍布,我也不覺得疼,也許是受傷過重已經神經麻木了吧。我花了很久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什麼情況?我是死了嗎?是那個白衣女人害了我?這裡是陰曹地府嗎?
想到這裡我不禁悲從中來,我活著的時候可是個大好人啊,每天運動捐步做公益,扶個老太太過馬路,給沒帶傘的小朋友撐傘這種事可沒少做。我死了居然不讓我上天堂?上帝啊,您老人家對好人定的標準未免太高吧?!
唉,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這樣的社會主義優秀青年,下輩子也能投個不錯的胎吧。
我使了渾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定了定神,看清周邊的環境后,我的心徹底涼了。
人類滅絕了嗎?怎麼只有我一個鬼?說好的鬼差在哪裡?
安靜,純粹的安靜讓我開始耳鳴。混沌的世界讓我的視線模糊,忽然我的腳背打濕了,我低頭一看,原來我的眼前是一片黑黝黝的海。這海的顏色與尖石海灘一樣,肉眼根本分辨不出。
我退了幾步,怕自己掉入海中,死後再死,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我腳下一絆,踢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我眯起眼仔細分辨,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我終於遇到一個人,這裡不是我獨自一個,驚的是,鬼知道他是個什麼鬼?
這人靜靜趴著一動不動,半截身子泡在海里。我彎下腰,費了吃奶的勁將他拖到岸上。
他留著長長的頭髮,一身黑袍,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將他翻過身子,發現他是個男人,並開始呼嚕他臉上的頭髮。
撥開頭髮后嚇了我一跳,他的雙眼只剩下兩個黑黑的窟窿,眼球卻不知哪裡去了。
我趕緊試了試他的鼻息,竟然全無氣息,又摸了摸他的心臟,完全沒有心跳。
我嚇的寒毛直豎,手腳冰涼,半天動彈不得。
過了一會我反應過來:有什麼好怕的,我現在也是個鬼啊,要怕也是怕人才對嘛。
如此想想,心裡緩過勁來。我推推他:「同志,同志?」
說著目光落在他及腰的長發上,心想,一副古人打扮,不定他死了多久呢。於是改口:「兄台,兄台?」
他彷彿聽到了我殷殷的呼喚,手指微微動了動,這可逃不過我的眼睛,推得更起勁了:「兄台,你醒一醒!兄台!兄台!」
他皺了皺眉,張開嘴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
我趕緊去海里捧了一捧水送到他嘴邊,他眉頭皺的更緊了。搖了搖頭,終於嘶啞著嗓子發出微弱的聲音:「你……過來……」
接下來的我就聽不清了。
於是我俯下身,將耳朵湊過去:「這位兄台,你所言是什麼呀?」
忽然他把我拉進他的懷裡,兩條胳膊死死箍住我,帶著兩個黑窟窿的可怕的臉向我壓過來,嘴巴對上了我的嘴。
天啊,我被一個醜八怪鬼吻啦!
這是我人生第二次,阿不,鬼生第一次暈迷前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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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暈暈沉沉的很痛,我迷迷糊糊的想:做了鬼也這麼倒霉嗎?怪不得人都怕死,做鬼確實比做人要慘。
費力的抬起眼皮,有些失望的發現自己還在這個混沌的世界。再四周看看,身邊坐著一個人,此人削瘦挺拔,長發及腰,不是強吻我的那個鬼還能是誰?
不對,好像他並不是強吻我,被他摟住之後,彷彿我的魂都被吸出體外,徹骨的寒冷,此時更是渾身酸痛,沒有一絲力氣。
鬼大哥的雙眼被一根布條擋了起來,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怕了。我勸自己不跟殘疾人一般見識,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脫離目前的狀況。
「這位兄台……」
我還沒說完話,這傢伙就打斷了我:「你居然沒死。」
這叫什麼話?我糾正他:「不,我死了,和你一樣,都是鬼。」
他布條下的薄唇扯出不屑的苦笑:「你不是鬼,我也不是。」
我愣了:「那我是什麼?」
這個非人非鬼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傢伙答道:「你是活的凡人。」
「那你呢?你也是活人?」
他略一偏頭:「我是魔。」
這就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疇,我一個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哪懂這些神神鬼鬼的。
我得出了結論:「原來我在做夢,估計我已經成了植物人,這輩子只能活在夢裡了。」
這簡直比死了更可怕。
自稱是魔的傢伙湊了過來,用他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腳脖子,狠狠一捏。我疼得叫起來:「你腦子有病吧?掐我幹嘛?」
他欠揍的答道:「還是做夢嗎?」
腳上的疼痛讓半死不活的我終於崩潰,眼淚撲撲的往下掉,哭喊道:「這是什麼地方?我要回家!我要我媽媽!」
欠揍的魔不耐煩的說:「別哭了!」
我已經落到如此境地,哪裡還管他,不管不顧的哭了個痛快,半天才平靜下來。
欠揍的魔慢悠悠的道:「這裡是雷澤,處於六界的縫隙之間,來了就會永遠迷失在這裡,永遠孤獨飄蕩,不會老去,也不會死。」
我哭的頭昏腦脹的,並不懂他說的六界是什麼,但聽到他說永遠孤獨的飄蕩,不禁害怕的發抖。我看看茫茫無際的昏暗,再看眼前的魔,也不覺得那麼欠揍了。
我抽抽搭搭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一下,道:「我姓殷,叫殷衡。你問這做什麼?」
我答道:「既然永遠都要在此處遊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咱倆做個伴,交個朋友,也不至於那麼孤單。」說著眼淚又滾出了眼眶。
我清楚的聽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半天才說話:「難道你就不想回人界?」
「你不是說來了就走不了嗎?」我想了想:「你知道怎麼回去?」
他點點頭:「我知道。」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殷衡,既然你知道怎麼出去,之前為什麼不走呢?」
殷衡十分平靜的答道:「我法力盡失,不知在這雷海之上飄蕩了幾百年了。這裡從來沒有別人闖進來,直到你來了,我吸了你的生魂,恢復了一絲法力,才清醒過來。」
他將我拉進懷裡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原來他在吸我的魂魄,我不由得火冒三丈:「混蛋,我好心救你,你反來害我!」
殷衡毫無反應,若有所思的道:「凡人一旦被吸走了魂魄,就會灰飛煙滅,不可能還有命。你倒是很特殊,此時雖然魂魄有損,但是性命無礙。」
我看他理所當然,毫不愧疚的樣子越來越生氣,罵道:「你這個魔鬼功力太差,想害人沒害到,活該!」
他微微笑了笑:「告訴我,你想回家嗎?」
我沒好氣道:「想!怎麼?回家的代價是把我剩下的魂魄也吸走嗎?」
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搖了搖:「我不要你的命,但要你把我一起帶到人界。」
「啊?」我的使命感不禁油然而生,我把一個魔鬼帶到神州大地,豈不是貽害人間?我也提出了條件:「可以,但到了人間,你立馬坐飛機到日本去。」
「不。」殷衡道:「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我不樂意了:「憑什麼?你幹嘛非要和我待一塊?」
殷衡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我全憑從你身上吸來的一縷精氣撐著,離你太遠,我會死的。我被仇家廢了法力,挖了雙眼,掉進此處,苟延殘喘撿回一條命。此時我身上氣息與凡人無異,在人界可躲過仇家的追殺。」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心軟了,也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樣的苦楚,此時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我就答應了他也沒什麼。雖然他吸了我的魂魄,但我除了疲憊也沒覺得特別不舒服。再說,不靠他,我自己走出這個鬼地方是不可能的。
我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你走,但你不可以害人,去了人間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離你遠遠的。」
殷衡點點頭,大踏步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撈起,抱進懷裡。他寬大的袖子將我圍得緊緊的,我的眼前陷入了黑暗,忽然狂風大作,天旋地轉,彷彿一顆幼苗被捲入了龍捲風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