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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誰的跤誰摔

  三個人剛站穩,王明與上官飛燕便都衝過來,各自察看弟弟的情況。 

  「怎麼樣?」 

  「望望,有沒有傷著!」 

  「不好意思,剛剛衝力太大,我抓住他的時候.……」 

  看到王漢的臉都因為痛苦扭曲起來,牛犇意識到自己用力太過,忙鬆開手致歉,不過這個時候,人都有沒興趣聽他解釋,上官飛燕跑到牛犇身邊,裡外將受到驚嚇的上官遠望好一通檢查,另一邊,王明的手才摸到肩膀,王漢就彷彿被烙鐵燙到,慘叫著倒退。 

  「嗷……別碰!」 

  那隻手臂垂在身邊,至今沒有感覺,疼痛不僅讓王漢滿頭大汗,還讓他懷疑自己的胳膊有沒有斷掉,骨頭有沒有碎。 

  「這麼嚴重?」 

  王明深深皺眉,斷然說道:「脫了衣服看看。」 

  周圍人紛紛跑過來,有的開口詢問狀況,有的表達關懷,還有人自覺將牛犇圍住,雖沒有馬上說什麼,目光中敵意盡顯無疑。兩名禮儀小姑娘匆匆去到王漢身邊,輕手輕腳幫他脫去上衣。 

  「啊!滾開!」其中一個不小心碰到受傷的那隻手,被王漢一把推倒。 

  看到這一幕,王明臉色越發陰沉,回頭看了看牛犇。 

  牛犇無話可說,只能攤開手表示遺憾與關切。 

  「沒傷到筋骨吧?我感覺應該只是.……」 

  「哼,你感覺?」 

  王明擺了擺手,回頭吩咐道:「小心點!去把陳先找來。」 

  一名安保跑去找人,這邊,小姑娘先從好的那條手臂開始,更加仔細的動作幫王漢脫掉西裝,再去掉襯衫,中間難免扭身轉向,王漢忍不住連連呼痛,讓王明的臉色更加難看。 

  經過一陣忙碌,好歹脫了衣服,等看到被抓的位置,人們禁不住齊聲驚呼,倒吸一口寒氣。 

  王漢的肩膀上,前一后四五個指印清晰可見,皮膚烏青,已經腫起來。 

  「這.……」 

  看過傷勢,人們再看牛犇的時候,眼神中多出些別的東西,大家無法相信,這樣一個平平常常的少年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又為何下這樣的狠手。 

  「哥……」王漢的聲音顫抖,眼睛里透出掩飾不住的驚恐,此刻他心裡倒沒像別人想那麼多,只擔心自己的胳膊有沒有斷,將來會不會影響行動,與機甲操控。 

  「別急,等先哥看了再說。」 

  不敢輕易下結論,王明安撫弟弟一句,轉過身,正面看著牛犇的眼睛。 

  「這位兄弟,你什麼意思?」 

  牛犇完全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神情微惘。 

  他能理解王明的憤怒,也想過接下來可能要被興師問罪,但不明白對方為何這樣問,聽起來就好像……好像自己是故意的? 

  剛才牛犇跨步前迎,試圖將兩人抱住,但沒料到王漢鬆手,等於將上官遠望拋出去、像石頭一樣砸過來。二次突然,他再想調整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用單臂撈住空中的上官遠望,同時以右手抓住王漢。總之,當時牛犇心裡想的是救人而不是和王漢為難,更沒有存心要把他怎麼樣。 

  王漢身高體壯,加上沖勢,牛犇只用單手,必須加大力量才行;有些遺憾的是,當時他沒意識到可以避開,否則,王漢不可避免會摔上一跤,卻不至於受傷。 

  事情來的突然,整個過程在瞬間發生,牛犇自己心裡清楚,但不確定別人是否能看懂,一直想找個機會解釋;此時聽到王明這樣問,他意識到對方心裡存了誤會,頗為無奈。 

  「是這樣的,剛才我.……」 

  「不用說了。」 

  「不用說了。」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先開口的是王明,后發話的是上官飛燕。在確認弟弟身體無恙之後,上官飛燕放了心,立即起身攔住王明。 

  「明哥,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王明輕輕挑眉說道:「燕子,該問你這位姓牛的朋友什麼意思,對了,你還沒給我介紹,他到底是誰?」 

  「來者是客,明哥是開酒店的,現在才想起來問他是誰?」 

  「燕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剛才……」 

  「說理吧明哥,沒必要拐彎抹角;關於他是誰,你之前不在意,現在也沒必要問。」 

  一旦撕破臉準備吵架,上官飛燕性格中潑辣直白的一面盡顯無疑,不等對方回應,她用譏諷的聲音道:「我沒猜錯的話,明哥現在心裡想的是,既然惹到你頭上,就無所謂是誰,是誰都一樣。」 

  這番話講出來,不光王明面子掛不住,牛犇也在暗暗皺眉,心裡很有些後悔。他已知道王家與首都聯繫緊密,或許和那位考察員關係也不錯,這件事鬧起來,將有可能影響到上官飛燕報考的前途,變嚮導致其夢想破滅。 

  假如沒來參加找個宴會,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假如沒有扶那一把,事情也會完全不同;假如上官飛燕不是這樣的火爆脾氣,不把話說的這麼絕,事情或許還有轉寰的餘地。可惜事情沒有假如,而且牛犇隱隱覺得,若真的由上官飛燕好言相商,這件事情恐怕更麻煩。 

  王家兄弟都在對她展開追求,今天欠一份人情,明天或許就無法推脫某些不喜歡的事,那樣的結果,不單上官飛燕難受,牛犇也絕不願意接受。 

  正在為難的時候,對面王明抑制不住內心怒火,沉聲道:「好,就按燕子說的,我們講講道理。你這位姓牛的朋友傷了我弟弟,怎麼辦?」 

  「怎麼辦?賠錢唄。」一臉的雲淡風輕,上官飛燕說道:「明哥開個價,我馬上填支票。」 

  「.……」 

  有錢的好處,上官飛燕的犀利,在這一刻都體現得淋漓盡致,若換成牛犇自己面對這個局面,「賠錢」這種話萬萬不可以說,對方隨便開個價碼,就是他傾家蕩產都無法湊足的天文數字,然而對王家和上官家來說,最不在乎的就是錢,說賠錢不僅不像道歉,反而帶有羞辱的意味。 

  話說回來,這件事的本質是因為救人而傷人,賠錢可不就是最合理的解決方案?若講人情的話,錢也不用賠了,解釋一下就算了事。 

  看著上官飛燕無所謂的樣子,周圍人有些發獃,都不知該說什麼好,王明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身後王漢忽然喊道:「我不要錢!」 

  「哦?那你想要什麼?」上官飛燕隨意問著,竟然都不肯看他一眼。 

  看她這樣的表現,王漢心裡像被人猛撕一把,憤而怒吼:「我要廢掉他的手,和我一樣。」 

  什麼? 

  聽到弟弟的叫喊,王明臉色陰晴不定,牛犇暗暗皺眉,站出來想要說點什麼,然而被上官飛燕搶在前面,一把將他拽回去。 

  依然不去看王漢,上官飛燕對王明說道:「明哥,咱們是打架還是講理?」 

  王明輕輕嘆氣。 

  「哥!」王漢在其身後大喊。因為憤怒,他的聲音變了腔調,似乎還有些絕望。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緩衝,王漢發覺胳膊已能夠動一動,疼痛也有所減輕,看起來,受的傷並像想象的那麼嚴重,至少不會殘廢。然而同時,他明白了另外一件事,今日事後,哥哥那邊不知怎樣,自己恐怕再沒有指望追逐到這隻飛燕。 

  當對胳膊的擔憂消退,嫉妒便如野火般燃燒起來,尤其當自己受到這樣嚴重的傷害,上官飛燕別說關心,連看都不肯朝這邊看一眼,險些讓他為之發狂。 

  「我一定要他.……」 

  吵鬧間,周圍的人愈來愈多了,將幾個人圍到水泄不通,正在王漢大叫的時候,人群忽然兩分,幾名安保簇擁著一名中年男子走進來,直奔王漢而去。 

  看到來人的模樣,牛犇不禁為之一愣。 

  八年來,牛犇無數次回憶會展中心的一幕幕,努力將每張看過的面孔記在心裡,連帶這個並非主要的人也在其中。這樣做的時候,他心裡並沒有太明確的目的,只是下意識覺得應該如此,將來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 

  陳先,當初被梅姑娘兩次過身,又被莫名擊暈的那名安保,因為受傷,他當時被送走、極幸運地避開劇變,活了下來。不知後來發生什麼,今天他出現在思達酒店,看樣子頗受器重。 

  八年時光,不短但也不算太長,陳先的樣子發生很大變化,由青年直接跳到中年,蒼老的不太正常;但在看到的時候,牛犇還是一眼將他認出來,微感詫異。 

  「先哥!」 

  看到他,王漢把要說的話收回去,王明也在旁邊招呼,彷彿看到救星一樣。 

  「先哥幫著看看,小弟的胳膊有沒有事?會不會留下後患。」 

  「嗯。」陳先淡淡應著,顯得理所當然。 

  受傷不送醫院,反而把事情交給陳先,王家兄弟對他不僅信賴,稱呼也格外尊重,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定認為這是王家供養的私人醫生。 

  連牛犇都不禁有此想法,暗想是不是當年他就精通醫術,因為什麼事情受到牽連,就像陳凡那樣,不得已做了安保? 

  一番胡思亂想的時候,陳先給王漢檢查手臂,看、點、捏、搖,時而輕聲問上兩句,奇妙的是,這些動作從他手裡做出來,王漢不覺得難以忍受,疼痛似乎還有減輕的趨勢;足見陳先是有真本事的人,至少跌打損傷方面專精。 

  三下兩下檢查完畢,陳先並未說什麼,朝王明打了兩個手勢便退出人群,自己離開了。 

  當年那場慘變影響了成千上萬人的生活,因其改變的不止牛犇一個,換成以前,陳先肯定會跳出來為主顧助威,也許會把傷勢誇大,今天他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把結果私下告知王明,接下來如何,由其自己決定。 

  這是本分的做法,也是最聰明的做法。 

  看到這樣的舉動,牛犇的目光閃了閃,視線追隨陳先的背影,直到消失。 

  「這就看好了?」 

  上官飛燕不記得陳先,只覺得他輕描淡寫,心裡想大概傷勢不重,也不禁鬆了口氣。 

  「明哥,王漢沒事吧?」 

  「哥!」見她依舊只肯和哥哥商量,王漢心裡稍稍降低的火焰再度升騰,恨恨咬牙:「不能這麼算了。」 

  「我會處理。」王明朝他擺了擺手,吸了口氣,回頭時,臉上帶著微笑。 

  「燕子,打架這種話,怎麼能隨便出口。」 

  「那就是講理咯?」 

  「當然。」 

  「講理還要廢別人的手?」 

  「講理也不等於談錢。燕子的支票再厚,也買不來道理,對不對?」 

  果然還是哥哥老練,這番話不卑不亢,既符合道理,還顧了臉面,讓人不能不為之心服。 

  「有道理。」上官飛燕頻頻點頭。 

  王明朝她微微一笑,扭頭看一眼王漢,嘆了口氣:「這位朋友傷了我弟弟,讓他給了交待,總不算過分。」 

  上官飛燕微微皺眉:「什麼樣的交待?」 

  王明有些猶豫,勸解的口吻說道:「燕子,這是他的事,能不能讓他自己說?」 

  「他敢嗎?」王漢大聲叫道:「是男人就站出來,別一直躲在女人後面。」 

  「.……」牛犇心裡苦笑,移步向前。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把將牛犇推回去,上官飛燕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不管周圍人什麼樣的眼神,也不管牛犇是否難看,大包大攬。 

  「明哥,想要什麼樣的交待?」 

  「唉!」 

  王明嘆了口氣,說道:「事情畢竟因他而起,你全挑下來不合適.……燕子別急,聽我說完。」 

  「好,你說。」 

  王明說道:「你我都是要臉面的人,人傷了,當真一點不追究,那些喜歡嚼舌頭的人難免會有很多閑話。」 

  「什麼樣的閑話?」 

  王明淡淡說道:「比如,會說我們膽小怕事,會說你欺人,名聲不太好聽。」 

  「我不在乎。」 

  王明認真說道:「你不在乎,伯父應該在乎,盈姨難道不在乎?」 

  「那是我的家事.……」這樣擺事實講道理,上官飛燕既不在行也沒耐性,幾番下來心裡有些泄氣,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你直接說想怎麼著吧。」 

  王明微微一笑,說道:「燕子的面子一定要給,你既然要挑,大半就落在你身上……放心,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敢拿你怎麼樣。」 

  能在公開場合說出這樣的話,包含又許多說不出來的意味兒,圍觀者之中,不少人心裡明白了什麼,暗自失笑。 

  王漢聽出什麼,悄悄把頭低下去,咬住牙。 

  牛犇同樣聽出幾分意思,暗暗皺眉。 

  「壞了,這貨不安好心。」上官遠望不知什麼時候活過來,在牛犇耳邊嘀咕。 

  唯獨上官飛燕懵懵懂懂,聽過後覺得還算滿意,於是問道:「還有小半呢?」 

  「那就是你這位朋友的事情了。」 

  視線終於移到牛犇身上,王明神色溫和說道:「剛才講過,當真一點都不追究,對燕子、對我,都不合適。」 

  「怎麼才合適呢?」牛犇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認真地問了句:「我要怎麼做,才算對你們合適?」 

  「很簡單。」王明看著他說道:「王漢剛才那一跤,你來摔。」 

  牛犇神色迷茫,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別這樣看著我。」王明淡淡說道:「原本王漢只是摔一跤,你阻止他摔倒,因此傷了他。看在燕子的面子,我不要你賠錢,也不要廢掉你的手,只要你把事情回到開頭,替我弟弟摔完這一跤。」 

  用腳點點剛才的位置,王明不容置疑說道:「就在這裡,現在。」 ……

  片刻沉寂。 

  圍觀者不說話,因為預料不到這樣的結果,王漢不說話,因為在驚喜中等待結果,牛犇不說話,因為心裡在思索些什麼,尚未做出決定。 

  上官飛燕不說話,因為憤怒讓她說不出話,差點被活活氣死。 

  一群人僵持的時候,酒店門口開來一輛款式普通的飛行車,從中下來一名年輕人。 

  手裡提著電話,年輕人把鑰匙交給門童,很快留意到這邊狀況,看兩眼,進而發現熟悉的人。 

  準確地講,他隔著人群沒看到人,只從縫隙間的紅影就辨別出身份。 

  「又惹了什麼事?」 

  楞了一下,他對電話里的人說了句「我到了,在門口」,說完他把電話掛掉,接著便徑直走向發生爭執的地方。 

  快到的時候,耳邊傳來上官飛燕粗放的怒吼。 

  「你放屁!」 

  「呵,這個丫頭.……誰把她氣成這樣。」 

  年輕人臉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無奈地搖著頭;接下來,他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淡淡的,似在強調,或者反駁什麼。 

  「摔跤可以。不過,你得讓我先把王漢的胳膊卸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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