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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漩渦里的蒼蠅(求月票)

  清晨,世界漸漸從睡夢中蘇醒,牛犇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漸紅曦色從窗外透入屋內,依次將房間里的事物從暗幕內拉出;熟悉的感覺像空氣一樣瀰漫在周圍,他甚至能從其明亮程度、內含朝陽的成色上判斷出大概時間。 

  於是牛犇知道自己在訓練營,在自己的屋子裡躺在自己的床上。 

  一隻蒼蠅在屋子裡亂飛,嗡嗡歡快的鳴唱,為獨自佔據全部聲源而得意著;屋外,大白鵝「昂昂」的叫,大青牛「哞哞」的哼,它們倆的性格矜持驕傲,每天只有這個時候才肯展示歌喉;距離很近的地方,曲調悠揚的音樂聲在響,偶爾一兩次拳風呼嘯,凜冽的意味如破風之刀,並有少許慈和、甚至慈悲的氣息。 

  聽到這些聲音,牛犇感覺有些奇怪,唇邊卻泛起微笑,心內最後一點警惕煙消雲散,舒適的打著呵欠。 

  那是姑姑的音樂,代表著安全,每天早晨,梅姑娘會在固定的時間起床,放著固定的曲子,打一套固定的拳法,太極。 

  牛犇學過這套拳法,自我感覺還不錯,可惜得不到梅姑娘的認可,說他「空有其形,不具其意,精準而無用。」牛犇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也不是太在乎,他覺得這套拳動作緩慢,只適合放鬆精神,於戰鬥沒有幫助,甚至起不到錘鍊身體的效果。 

  牛犇經常打坐,效果比什麼都好,對珍惜時間的他來說,學習首先要考慮應用,既然姑姑說自己打拳無用,乾脆放到一邊。 

  躺在床上,牛犇腦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想去想。他知道自己的傷肯定被處理過,外面的事情肯定都已經安排好,自己的安全絕對不是問題……總而言之,現在什麼都不用操心,只管盡情享受疲乏。 

  一日艱險,他首次體會到,原來疲乏也是一種可以帶來愉悅的事物,他的身體嚴重透支,失血太多,所生的虛弱與疲倦感很難在短時間內消除。過去,牛犇厭惡並且極力避免讓這種情況發生,現在卻覺得很享受,為成為一個「什麼都不用做、不用想」的病人而歡喜。 

  「不知睡了幾天,是一天,兩天,還是三天.……」 

  聽著熟悉的音樂,無聊地浪費著光陰,牛犇舉起右手,無聊地跟隨著節奏在空中畫圈。 

  太極推手,隨時隨地都可以做,說不清什麼道理,無意間的舉動將記憶中的一幕畫面調出來,他的思維回到過去,回到山頂,回到愛娃發動突襲的那一刻。 

  真快! 

  重讀記憶,牛犇依舊感到震驚,想象不出那個所謂的「覺醒」能給人帶來如此大變化;現在他可以慢慢思考,並在腦子裡嘗試破解,然而無論怎麼推演,竟然都無法改變結果;甚至於覺得,即便能夠自如調動熱流里的力量,最多只能堅守。 

  這怎麼行呢? 

  對這個結果,牛犇非常失望,不甘心但又無計可施;本身就是敏捷型的人,他很清楚「快」在戰鬥中意味著什麼;事實上,他在心裡把自己和愛娃的「長處」對調一下,得出的結論居然是:穩操勝券! 

  性情與修鍊方式不同,愛娃的實戰不夠多,她還沒有把速度優勢真正發揮出來,臨敵應變也不夠精準。將來,她會隨著經驗的增長越發強大,誰人可敵? 

  那就沒轍了? 

  當真唯快而不能破? 

  想著問著,找著試著,手上動作一直未停,牛犇在空中畫著圈,不知不覺帶動了體內的熱流。 

  那隻蒼蠅飛過來,第N次追逐牛犇身體上的傷口,雖然它們都已經包紮好,而且上了葯,蒼蠅依舊能夠感應到血肉氣息,已經嘗試了很多次。 

  這回不太一樣,飛到附近的時候,牛犇的手剛剛劃過,將它圈在圈子裡。 

  蒼蠅的身體猛的一沉,慌忙振動翅膀飛走,但卻撞到牆上.…… 

  空中有牆,無形無色,蒼蠅的身體失去控制,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線。 

  嗯? 

  牛犇注意到這一幕,起初有些好笑,隨後心頭一動,動作停頓。 

  嗡的一下,蒼蠅狼狽地翻了幾個跟頭,馬上飛走了。 

  周圍恢復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已經發生的事情畢竟存在,牛犇擰著眉毛回憶剛才的那一幕,確信自己並未看錯。 

  蒼蠅畫出的弧線與自己畫出來的圈圈對應,像在漩渦中掙扎。 

  這似乎很正常,但又很不正常,牛犇舉起手以剛才同樣的姿態揮動,並且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平的,與手臂垂直,揮動時所畫的圈是平面。 

  既然是平面,如何能夠產生漩渦? 

  牛犇的眼神漸漸明亮。 

  他不想追究原理,而是在思考力量對比。 

  蒼蠅很輕,力量很弱,帶動它不需要多少力量;不過,牛犇運用的力量也很少,技巧也不熟練,若將其加大並且練到純熟,能夠做到何種程度? 

  能不能帶動一隻拳頭? 

  「這樣的話……」 

  心裡生出難以遏制的衝動,牛犇的右手在空中揮動,視線追隨著那隻蒼蠅,殷切地盼望著它的到來。 

  可它就是不來…… 

  越是著急,蒼蠅越是安然自得,牛犇的目光隨它去到窗戶上,牆壁上,椅子上,桌子上,有時找不到蹤跡,心裡異常焦慮,猛然看到,又會充滿希望。如此反覆不知過了多久,牛犇的眼睛發酸,手臂發麻,仍未盼到貴客駕臨。 

  支持不住了,牛犇心裡嘆了口氣,猛然間想到什麼,禁不住愕然、失笑、用力一拍。 

  一萬種法子等著自己選,偏偏盯著無法控制的蒼蠅不放。 

  「嗨,神經病……啊!」 

  不小心拍在腰間傷處,牛犇失聲驚呼。 

  叫聲響起,感覺世界都為之停頓下來,白鵝不鳴,青牛不唱,屋外拳風驟然停頓,只有音樂依舊纏綿。 

  片刻后,急促的腳步聲音傳來,不止一個。 

  「哐!」的一聲,門開了。 

  「師兄,你醒了?」眼睛青年問候著走進來。 

  「牛哥,你醒了!」上官遠望歡呼著衝進來。 

  「汪!」兩條大狗先行一步,佔據最好的位置。 

  最後才是梅姑娘,通常她不會和別人湊熱鬧,此次卻緊隨兩人兩狗身後進屋,素來淡漠冰冷的臉上竟也浮現出一絲微笑。 

  「醒了?醒了就好。」 ……

  「一個星期?」 

  聽到這個難以置信的數字,牛犇呆愣好一會兒,內心無法想象,自己怎麼會昏睡這麼長時間。 

  訓練營里每個人都懂得基本的人體知識,牛犇出自醫者家庭,對此了解更多。掉落懸崖的時候,他的頭雖然磕了一下,也曾有過一段失神,但從後面的事情可以知道,他的大腦並未遭到重創,否則根本不可能爬上來。從醫學的角度,只要頭部無礙,即便身體再如何虛弱,也不至於一直沉睡。 

  難怪驚動了上官家的人,難怪姑姑都表現的與往日不同。 

  可是,為什麼呢? 

  莫非,山崖獲救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使得傷勢加重? 

  昏睡這麼長時間,代表著「蘇醒」的意義重大,劫後餘生,越發值得珍視而歡喜。 

  「是啊是啊,姐姐以為你醒不過來,傷心壞了。」 

  思索的時候,上官遠望急慌慌傳達真情厚意,生怕牛犇不知道他的辛苦,和姐姐的付出。 

  「要不是我一直守著,姐姐肯定不走。」 

  「這是真的。」小博旁邊比劃著手勢:「六天,一直在這裡玩,學校都不肯去。」 

  「誰說的,我這叫大局為重。」被揭穿真相,上官遠望憤憤不平:「很了不起么,要不是答應過牛哥,替姐姐照顧牛哥,我才懶得過來。」 

  今日心情格外好,牛犇伸手擰了擰他的小臉:「一份情不能當成兩份用,你不是牛二嗎,照顧我是應該的,別說替誰。」 

  「呃……姐姐最近確實太忙,你別怪她……」 

  「太忙?」牛犇當然不是在意,但是有些奇怪;以往知道,上官飛燕並非忙到不可開交,現在又不是什麼關鍵時刻,為何發生這麼的變化。 

  「練機甲呢。據說今年的招生名額還是一個,姐姐擔心落選。」上官遠望解釋著,神情不知為何有些惱火:「哥,記不記得那個姓霍的?」 

  「怎麼?」 

  「那傢伙不要臉,仗著有背景,跑這裡來搶姐姐的名額。」 

  「搶名額,什麼意思?」 

  「別的地方他不行啊,所以跑到這裡來.……」 

  只顧著氣憤,上官遠望的話凌亂不清,挺簡單的一件事情,他用了好一會兒才說明白。大致情況是這樣,霍明鋒原本就讀於首都的一所學校,雖然他擁有不錯的天賦,上佳的條件,還有軍方高手專門指導,然而那裡是首都,天才太多,擁有與他同等、甚至更好條件和背景的人比比皆是,加上性格里的一點點懶惰,難有把握被第一軍校錄取。 

  五牛偏僻,雖然只有一個名額,但在起步上與首都相差太遠,霍明鋒轉到這裡,為的就是獨佔鰲頭。 

  簡單打個比方,就是把教學質量高的地方的學生轉到整體水平低下的地方參加考試,變相搶走錄取名額。 

  「姐姐現在最大的對手就是他,還整天和他一塊兒練習,氣死人了。」 

  「哦。」大概弄清狀況,牛犇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能夠參與,隨說道:「你姐這麼做是對的,和高手過招才能提升水平,如果他真厲害,考核之前不但能摸清底細,還能學點過來,不是更好。」 

  「牛哥你不知道,姐姐學的再好、比姓霍的好十倍都沒用。」 

  「這是為什麼?」 

  「評審人啊!」上官遠望憤怒說道:「知不知道誰負責五牛這邊評審?」 

  「誰?」 

  「就是那個姓陳,程慕雲!」 

  提到這個名字,上官遠望咬牙切齒,隨即又變得垂頭喪氣,長吁短嘆起來。 

  「唉!牛哥幹嗎手下留情,沒把他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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