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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217章 二一八章:人思鬼想,赤子之心

  連日大雨過後,天色終於轉晴。 

  一圈很大的白,當中一團慘淡的黃,它就是太陽,病懨懨看著沒什麼精神,昏暗的天空與渾濁的河水在迷霧中牽手,比之海天一色的感覺還要真實。雲潮時期,這樣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人站在河邊向周圍觀望,世界就像一杯做壞掉的乳酪,或者是一盤子剛剛用木棍攪拌過的爛泥巴,濕漉漉糊在身上,沉重難以負荷。 

  混沌當中,一排軍官在泥濘中艱難前進,氣喘吁吁攀上一座小山——更應該叫著土堆的地方,試圖找到不同於眼前的景物,和希望。 

  前後,左右,天上,地下,肉眼,設備。最終,大家失望地看看彼此,心內默默嘆息。 

  「狗娘養的。」 

  咒罵著、但不知道應該罵誰,雷鳴少將憋了一肚子火,他把目光投向身後,看看忙碌的軍營后再轉回來,對著那片看不透的迷濛痴痴相問。 

  「大家覺得,霍青的主意怎麼樣?」 

  接到軍部命令之前,前線與指揮部的想法大同小異,已制訂、並且積極實施越冬計劃,突然間來了一支小分隊,方針被迫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剛看到計劃的時候,前線將官精神大振,重新暢想起渡河之後,甚至設想不戰而屈人之兵。隨後當大家冷靜下來,從物質角度研究可行性的時候,才意識到將會面臨的困難,與極有可能出現的巨大兇險。 

  「水淹三軍.……說的多輕巧。霍青只知這邊地勢高於對岸,卻不知道土質。」 

  低頭看看沾滿泥漿的軍靴,雷鳴需要用力才把腳從淤泥中抽出,「斷江截流,不能靠這種入水就爛的稀屎,要從十幾公裡外炸山取石,還需要木材,人力,機械,鋼鐵,和能量!這種工程,這種天氣,這種道路,全軍非得把別的全部放下,竭盡全力不可。」 

  周圍沒有人接腔,只有凄冷的風嗚嗚作響,感受不到日光的溫暖,反而帶有催促、逼迫的意味。 

  物質,前線軍隊最最缺乏的東西。雷鳴提到的那些東西,包括隨處可見的石頭,每一件都關係到部隊能否扛過凜冬嚴寒,如今卻要通通丟到水裡,且不保證成功。能量就更不用說了,粗略估計,要把這條大壩建成,連機甲的能量儲備都要拿出來用掉。 

  「做不成等於自殺,即便做成,我們還剩下什麼?還能幹些什麼?」 

  心裡的火焰又在升騰,雷鳴想要怒罵,最終只是無奈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沒時間再猶豫了。」 

  時間,時間,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時間多麼寶貴,然而,當真要把十萬人的性命當成賭注一把壓上,誰敢輕易開口。 

  「也許,霍青不是不知道這些情況。」人群當中有人開口,說著雷鳴最不想聽的話:「黃少豐的話有些道理,霍青知道建造大壩多麼困難,只是不說出來。將來計劃如果成功,功勞是他的,不成功是因為別人無能……」 

  「閉嘴吧。」 

  雷鳴轉身盯住那名沖軍部下派的督導,神情冰冷:「馮上校,你懷疑霍青的動機?」 

  沒預料到雷鳴的反應如此激烈,馮歇臉色紅漲,仍堅持說道:「我只是說出一種可能。」 

  「你們也這樣想?」雷鳴的目光掃過周圍,挨個兒去看眾人的眼睛。 

  周圍人紛紛躲避其視線,不敢、或不願意反駁。 

  看著眾人的反應,雷鳴額頭蹦出青筋,「我告訴你們.……不,我鄭重地警告你們。」他一字字緩慢說道:「霍▏青▏不▏是▏那▏種▏人。」 

  嚴厲的口吻換來更深的沉寂,來自各個部隊的指揮官們面容肅穆,不知心中何思何想。而在講出這番話之後,雷鳴彷彿剛剛打完最艱苦的戰鬥,全身的力氣都被耗盡,人也一下子變得蒼老起來。 

  「別再考慮那些沒用的事情,大家只需要想,這條大壩到底能不能建?」 

  聽到這番話,周圍軍官感到詫異,馮歇頭一個提出疑問:「能不能建,不是都得建?」 

  「誰說的?」雷鳴頭也不回說道:「假如,我是說假如。明知道不行,為什麼非要朝死路上走?」 

  「可您剛才說,霍青並非出於惡意。」左路軍指揮華之初疑惑說道。 

  「霍青是不是惡意,與我們要做的決定毫無關聯。」雷鳴轉頭看著他說道:「之初,我們是軍人,是軍人就不要想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只問什麼樣的決策正確。」 

  「可這是軍部的命令,是軍神親自認可的計劃。」馮歇上前一步說道:「雷將軍……」 

  「將在外。」雷鳴淡淡的聲音說道:「我們要為十萬將士負責,而不是上面開不開心。我想,軍神大人也會同意這點。」 

  華之初神情微動,說道:「這樣的話,我建議大家聯名……」 

  「我沒說過一定不建。」雷鳴額頭又在發青,憤怒低吼道:「我是讓大家思考,怎麼做才有可能完成命令,把這條該死的大壩建起來!」 

  「呃……」 

  一段尷尬沉寂,軍官們臉上神情複雜,暗暗嘆息。 

  馮歇挑眉轉過頭,心裡想用這種方式表現剛正,實在下作。 

  不管怎樣,大家開始思考對策,尋找克服困難的辦法。 

  片刻后,跟隨雷鳴前來的直屬軍官中有人開口,頭一個提出建議。 

  「建壩第一難關是道路。將原先準備搭建浮橋的物質拿出來,陸地做橋通往石場,方便機械與車輛通行。」 

  「距離太遠,材料遠遠不夠。」有人當即反駁。 

  「不是每個地段都這樣,只選最難通行的那部分。」 

  「建壩不是百年工程,石料、木材、鋼鐵,只要能夠攔住水流,沒必要考慮長遠。」 

  「決心攔河的話,此前準備建造房屋的材料可以拿出來。」 

  「實在不行,已經建好的營房可以拆掉。」 

  有人開頭,旁邊人隨之開動腦筋,想出一條條匪夷所思、正常情形下絕無可能提出建議與見解,當然還有爭論。 

  「暴雨導致水面變寬,變寬的部分水不深,填土、加寬,或許能滿足要求。」 

  「工程當中定有損耗,關鍵地段,把報廢的機械、車輛直接沉入河裡,幫助建壩。」 

  「部分機甲可以改裝成工程使用,不能改裝的也能承擔別的任務,比如拉車運石料。」 

  「機甲改裝?那怎麼行?!讓戰鬥機甲拉車?荒唐!」 

  「決心渡河,首先要保證的是建成大壩,過得去再說其他。」 

  「當真不惜一切的話,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 

  「這樣做等於自掘墳墓。到時部隊成了疲憊之師,沒有重型裝備,甚至沒有機甲,沒有能量,過去幹什麼?」 

  「大壩如果能建起來,對岸的軍隊一定被淹,不用打。」 

  「索沃爾呢?也不用打?」 

  「那就要看突襲隊,若能像計劃中說的那樣,招安、或者挑起內亂的話,未必不能扭轉戰局。」 

  「有道理。只要能夠控制城門,照樣拿下索沃爾城。」 

  「算了吧。那邊更不靠譜。建壩好歹有點希望,才幾百人的突擊隊,需要轉戰千里,一路擊敗三方聯軍,混進索沃爾城.……這些已經是奇迹中的奇迹,全部做到,也只不過有機會見著星盜頭子而已,後面還有談判。」 

  關於大壩的討論停頓在和大壩無關的節點上,眾人視線投向雷鳴。 ……

  雷鳴心裡思考著大家的話,堅毅的面孔充滿疲憊。 

  「這麼說,大壩的確有可能建成?」 

  「三軍用命,一定能成。」馮歇轉回頭來說道:「有沒有意義,得看牛犇能否做到他宣稱的事。」 

  「牛犇.……」雷鳴默念著這個名字,神情微惘:「你們對這個年輕人了解多少?」 

  「呃……聯邦英雄。」旁邊有人答道。 

  「機甲高手。」 

  「格鬥也很厲害。」 

  「聽說安全顧問很早就與之接觸,連軍神都很器重。」 

  「未來聯邦軍界,有他一席之地。」 

  「前提是這次能夠活著。」 

  「是啊.……」 

  七嘴八舌,說的其實是些很大眾的信息,人群當中,右路軍統帥曾福默默聽著,忽然插進來說道:「大家覺得,牛犇是不是傻子?」 

  周圍人莫名其妙,雷鳴轉身看著曾福說道:「當然不是。」 

  曾福說道:「元東,軍神……當然更不是傻子。」 

  這句完全是廢話。 

  雷鳴看著他說道:「老曾,你想說什麼?」 

  曾福說道:「牛犇不是傻子,而且前途無量,但他主動承擔起這種自殺任務。元東、軍神不會不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也知道牛犇的行為近乎於送死,可他們不僅同意,甚至還命令所有部隊配合。大家覺得,這到底是為什麼?」 

  聽了這番話,周圍人漸漸意識到什麼,神情微變。 

  「因為.……」華之初欲言又止。 

  「我來說吧。」雷鳴深吸一口氣,緩緩言道:「一種可能,牛犇手裡有我們不知道的底牌,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由他來做,的確有成功的可能。再一種可能,牛犇手裡有我們不知道的底牌,軍神他們認為,即使本次任務失敗,牛犇依然有能力保命,不至於被殺或者被俘。」 

  兩種推論,合乎邏輯,都包含有「未知底牌」,聽到的人神色不愉,形於神色。 

  「什麼底牌,不給我們知道?」馮歇深深皺眉。 

  「也許有不便。」 

  「不便?這裡搭上十萬人命!」 

  「這是軍部的命令。」 

  「其實是軍神的決定.……」 

  「不要吵了。」擺手示意大家停止,雷鳴緩了緩氣息后嚴肅說道:「攔江確有可能成功,突擊隊有可能完成任務,所以.……就這樣吧。」 

  突如其來的結論和命令,在場每個人都感到意外,一時沒能做出反應。直到雷鳴再次強調,聲音已變得嚴厲。 

  「先期工作即刻開始,儘快拿出具體方案……執行命令,馬上!」 

  「是!」 

  軍人就是軍人,討論問題爭執吵鬧,命令下達時無條件服從。一大幫軍官紛紛轉身去往各自統帥的隊伍,準備不惜一切,以老天為對手進行這場攔江之戰。 

  雷鳴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把目光投向西北,視線彷彿能夠穿透千山萬水,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除了雷鳴,還有一個人也沒走,等到大家先後離開,曾福走到雷鳴身邊相陪,與他一起看向遠處天空。 

  不用回頭,雷鳴知道這位曾經的同班戰友就在身邊。 

  「老曾,在想什麼?」 

  「你呢,在想什麼?」曾福微微一笑。 

  「我在想,軍神他們同意牛犇的計劃……會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外人眼中,雷鳴就像他的名字,脾氣火爆,做事不喜歡婆婆媽媽。曾福心裡卻明白,那只是表現出來給人看的樣子,當面臨大事的時候,這個外表粗豪的將軍有著極其細膩的一面,常常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部分。 

  「是什麼?」曾福目光微閃。 

  「.……必死的任務,也許就是為了順水推舟,讓人送死。」雷鳴緩慢說著,口唇似有千鈞之重。 

  「.……為什麼呢?」曾福的聲音飄飄忽忽,彷彿是從別人口中講出來。 

  「我不知道。」雷鳴搖了搖頭,「想來與牛犇持仗的底牌有關。」 

  「是啊。」曾福感慨說道:「元東很早就接觸牛犇。一個山城小子,休說那時不怎麼出眾,即使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至於驚動他。」 

  雷鳴沉聲說道:「國家安全顧問出動,必定與國家安全有關。」 

  曾福接著說道:「所以,牛犇無視總指揮部,軍神非但沒有懲罰他,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雷鳴接下去說道:「才二十歲就不把指揮部放在眼裡,假以時日,豈不是連軍部、政府都會無視?」 

  曾福皺眉說道:「到底什麼東西,能讓軍神、國家如此忌憚?」 

  「不知道最好。」雷鳴斷然說道:「想都不要想。」 

  「呃……嗯。」曾福內心微凜,連忙點頭。 

  兩人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曾福心情越發沉重,緩緩說道:「假如真是這樣,我們這邊算什麼?十萬將士攔河建壩,僅僅是為了……」 

  「與國家安全相比,十萬人算什麼。」雷鳴冷笑說道:「沒有渡河方案,牛犇不會組隊出發。依我看,如果他自己不願意,元東、軍神都沒有辦法強迫。而且你想想,如果不是這樣,霍青怎麼會想出攔河這一招。」 

  曾福皺眉說道:「霍青看出牛犇身上的問題,故意配合軍神?」 

  雷鳴漠然說道:「我不知道霍青心裡怎麼想。我只知道他一開始沒有提到攔河,等牛犇提出計劃,才給我們出這麼個難題。」 

  「可是.……」即使看到常人沒看到的部分,曾福依舊感到渾身冰涼,忍不住說道:「三十八師也在這裡,霍青怎麼會.……」 

  以往人們常說,霍青為人驕傲冷漠,不在乎敵軍也不在乎友軍,唯獨放不下其一手打造的三十八師。 

  雷鳴相信自己沒有看錯,淡淡說道:「越是珍愛,越是捨不得給別人。不是嗎?我猜想,這就是霍青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親口承認牛犇為師長的原因所在。」 

  聽了這番話,曾福沉默很長時間,抬起頭說道:「老雷,我們怎麼辦?」 

  雷鳴嘆息說道:「這是軍部的命令,我只是少將,只能把事情朝好處想。攔河建壩,如果一點可能性都沒有,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可現在.……萬一牛犇那邊成了呢?」 

  前半段是建壩,末尾突然說到牛犇,曾福心裡明白,整個事件的關鍵已不在於攔江截流能否成功,而在於突擊隊能否完全使命,給星盜施加足夠壓力。 

  這件事情當中,即便十萬鐵甲成功渡江,也只是陪襯,是用來施壓的籌碼而已。 

  「想來軍神他們也是這麼看,計劃成功,造就千秋偉業,失敗也能為聯邦消除隱患。牛犇主動提出建議,承擔職責,之後無論發生什麼,身後炸彈都應該不會爆炸。」 

  雷鳴臉上充滿嘲諷,幽幽說道:「上位者的心思、眼光,當真令人嘆為觀止,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稍頓,雷鳴感慨說道:「可惜了,牛犇.……我對這個人了解不多。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是一片赤子之心。」 

  「甘做赤子的不止有他,我們也是。」曾福搖頭自嘲說道:「計劃成功是英雄,失敗叫英烈。」 

  「做棋子,至少不用因為違背軍令背負罵名。」 

  雷鳴輕嘆一聲,思索中,目光漸漸變得兇狠。 

  「也許,我們能做多一點。」 ……

  昏黃天空,泥濘大地,滔滔河水轟鳴浩蕩,卻沒有生機盎然的感覺。兩名手握千軍萬馬的將軍枯立在山頭,苦思冥想,尋找可以改變下位者命運的辦法。 

  「做多一點?」曾福側身相顧。 

  雷鳴看著前方說道:「河畔一戰,我的隊伍基本打亂,還沒有來得及整頓。你手上,三十八師的人還有多少?」 

  「一個整編團,三個獨立連隊。」 

  「都是裝甲部隊?」雷鳴再問道。 

  「三十八師是裝甲師,怎麼會不是機甲部隊。」 

  「我是問裝備,有沒有像四營那樣被捋成步兵。」 

  「這倒不太清楚。」曾福稍顯遲疑,說道:「前面一直打仗,損耗肯定有,具體怎樣查過才能知道。」 

  「不用查了,全部派出去。」雷鳴揮手說道。 

  「派……」曾福疑惑問道:「派哪兒去?做什麼?」 

  「急行軍,到鬼見愁,讓他們去找牛犇。」 

  「啊?」曾福大吃一驚,忙說道:「他們要是走掉,我這邊基本只剩下步兵,等於空了。」 

  「反正不用打仗?」雷鳴想了想,又說道:「回去我叫人查查,把剩餘三十八師的人全都找出來,一塊兒跟著走。」 

  「可是,這樣做.……」 

  「這樣做,可不算違反軍令。牛犇是三十八師師長,擁有調配權,這只是把屬於他的隊伍還給他。」 

  「我是怕影響攔江成敗和進度。」 

  「如果牛犇到不了索沃爾,甚至半路上就被人幹掉,咱們還傻乎乎地攔江、截流,真可以叫自掘墳墓。」 

  「這倒也是。可是牛犇的隊伍早已出發,他們很難找到。」 

  「那就看運氣了。」雷鳴對著西北方向眺望,語氣決然道:「按已知路線,鬼見愁是交匯處,也是必經之路。」 

  唯一機會。 ……

  鬼見愁是地名,所指為一處長遠山谷。山谷上方一線天光,腹地時而寬大,時而狹窄,寬大處可容納幾個球場,狹窄的地方僅能兩車并行。整體而言,它像一條吞掉一串石頭疙瘩的蛇,蜿蜒數十里。 

  除了這些,鬼見愁谷內遍布高大石林,石質不同,顏色各異,形態千萬,其中不乏類人、類獸的例子。即使在大晴天,谷內光線依舊不足,影影重重,彷彿有大軍在路上行走,森靈活現,氣勢凜然。 

  僅僅這樣,還不足以令人怯步,更麻煩的是,谷內生存著大量噬血如命的毒蟲,並有混亂磁場干擾。雲潮時期,鬼見愁內越發昏暗,迷霧深沉,怪形萬象,當真如鬼窟般陰森恐怖。因連日大雨,谷內水流正烈,沿途沖刷著千奇百怪的石縫,鬼哭狼嚎,又彷彿戰場喊殺。人站在谷口,陰風撲面,似乎連靈魂都能吹散,可想而知進去後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當初就是在這裡,聯邦軍隊偵查人員停止前進,沒有再像前方探路。幾個月後,屠夫就是從這裡出來,繞過一片平原進入卡其拉山,最後與牛犇正面相迎,成為階下囚。 

  重臨舊地,屠夫看著眼前的景象,兇狠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懼意。 

  「這鬼地方會讓人發瘋。瞧著吧,即使不打仗,你的人也會減員一半。」 

  「放心。不會。」 

  牛犇根本不看他,叫威廉與幾名偵查人員進入山谷,一路安裝指示標記,放出偵查蒼蠅,能探多遠探多遠。其餘人員稍事整頓,不久后便要入谷設圍,伏擊從另一端過來的聯軍。 

  百人出征,經歷過幾波戰鬥,全部輕鬆拿下。總結原因,一方面隊伍剛剛出征,正在士氣高昂的時候。另一方面,之前遇到的隊伍人數不多,屬於探路性質。擔心有人逃跑泄露機密,牛犇甚至沒讓屠夫出動,將其留到關鍵時刻使用。此外牛犇通過審訊獲知,現在的鬼見愁不僅通行艱難,對心智的煎熬也極其嚴重,之所以那幾批人沒有招架之力,與穿過谷地時驚嚇過度不無關聯。 

  從那時起,牛犇就在思考設伏的事情,眼下開始實施。 

  「你確定要在裡面設伏,不等對方出來?」 

  看著牛犇的一連串舉動,屠夫詫異說道:「剛剛走出山谷的人,精神一定會鬆懈,這時候發動攻擊,效果最好。」 

  牛犇淡淡說道:「他們看到光明,絕不肯再退回去,所以拚死戰鬥到底。而且我估計,對面大軍該到了。」 

  屠夫想了想,說道:「不管怎麼說,人在裡面敵我不分,一定會誤傷。」 

  牛犇平靜說道:「那就是我想要的。」 

  「呃?」 

  屠夫思考著這番話的意思,神情漸漸轉變。 

  「你這個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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