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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第253章 二六零章:命運的轉折

  退休之後,軍神擺脫了軍務的糾纏,主要精力放在軍事理論研究和教育,的方向依舊是軍事。曾經老人自嘲說能力有限,一輩子就這件事乾的馬馬虎虎,沒有膽量嘗試別的。 

  這當然不是真的,軍神自少年時便已展現出卓越天資,範圍不僅限于軍事,後來當其從軍入伍,種種愛好皆被拋棄,從此專註於一道。也正因為此,他才能從千萬人中脫穎而出,聯邦也因此有了鎮國之才。與之相比,同時期的很多優秀將才未能如他那樣專心,慢慢被拉下。 

  這是執著的力量,即使最有天賦的人也需要它才能成功。軍神常常教育後輩做事要堅定,戒驕戒躁,每當觀人選材時,他把性情意志看得比天賦重要,華龍軍界有很多資質相對平庸者,因受他的勉勵成才者不勝枚舉。 

  葉飛闖進房間的時候,軍神正在下一種與軍事有關的棋,狼煙。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軍神不容打擾,尤其當下,他似乎遇到什麼難題,緊鎖霜眉正在思索當中……忽然間房門被人踹開,隨後是咆哮。 

  這樣簡直就是找死!試問在聯邦,不,放眼整個世界,誰敢、誰會如此放膽? 

  「老爺,我……」緊跟在葉飛身後的老管家神情擔憂,眼裡卻有一絲莫名喜色。 

  不用回頭,軍神便能知道身後發生的一切,甚至連兩人的神情與心情都了如指掌。老管家的身份不同尋常,與軍神之間有一段奇緣,稱呼也迥異,說過多次不肯改,一直持續到現在。 

  今天這件事,若他真心攔截,兩個葉飛都別想進門。 

  誰叫他是葉飛呢! 

  既然來了,哪怕目的是為了吵架,也比不來好。 

  甩開心中因被打擾產生的不快,軍神朝身後招手,淡淡的聲音道:「過來看看這局,有什麼法子可以破。老七,倒半杯特康,加冰。」 

  「哎!好!這就去。」老管家立即答應著,眼裡的擔憂化作喜色。 

  「我不幹!」葉飛則繼續怒吼,接著對老管家說道:「七爺爺,您去忙別的。我不喝他的酒!」 

  葉飛喜歡喝烈酒,特康是世界上最出名的烈酒。老七、七爺爺,都是老管家,不是名字也不是排行,而是老齊,但是老管家認為自己不能與老爺同姓,於是便自稱老七。有趣的是,在與老管家的較量中,戰場上無往不利的軍神兩次都敗北,不得不遷就。單單這些,便足以讓人自傲甚至誇耀,更加難得的是,老管家對葉飛也有辦法,先是好言相勸,接著湊到其耳邊,低低的聲音說了兩句。 

  「這麼遠回家,怎麼能不吃不喝。那可是好酒……」 

  「呃?」葉飛故意把音量提高:「是那一瓶?」 

  「.……」老管家無奈點頭。 

  「那就來一杯。」說著葉飛順手從旁邊桌子上撈來一個杯子,塞到老管家手裡:「不加冰。」 

  望著手裡的大號保溫杯,老管家唯有苦笑。他用帶有深意的目光望著葉飛,默默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軍神開口反對。 

  「老爺最近操心勞神.……」 

  「操心勞神?呵呵,我怎麼沒見著干過什麼好事。」 

  葉飛冷笑著與老管家對視,最終在那雙眼睛里包含的情緒下屈服。 

  「七爺爺放心,氣不死他。」 

  「那就好……不是好.……咳咳……」 

  老管家嘆息著,轉身走了。 

  「鬧夠了沒有?」軍神適時開口,視線始終不離開光腦屏幕。「鬧夠了,過來瞧瞧。」 

  「沒有。」葉飛的回答斬釘截鐵,腳下卻已邁開步子走走過,講話依舊氣勢洶洶。「不解釋清楚我就和你沒完……咦?索沃爾?」 

  狼煙有多種玩法,其中有根據實際戰例設計出來的局,供下棋者復盤、推演和研究。軍神正在進行的就是這種,葉飛一眼看破本局來源,眼裡充滿譏誚。 

  「虧你還記得有這回事情。」 

  「我當然記得。」 

  軍神的聲音有些疲憊,然而每個字都充滿著力量,聽起來就像年老的木匠朝木頭裡砸釘,雖不像年輕時那麼有力,但卻更加沉穩準確,落錘平正,筆直向前。 

  「因為我,這件事情才會發生。」 

  「可是你做不到。」 

  屏幕上幾顆可憐的紅點被粗壯的藍色箭頭包圍,如同夜幕下的燭火隨時會熄滅,葉飛隨意看了眼局勢,冷笑起來:「沒救了。認輸,重來。」 

  「戰場沒有重來的機會。」軍神嘆息道。 

  莫名間,屋子裡的氣息變得沉重,外面的風從敞開的房門吹進來,凜冽彷如回到寒冬。 

  這是假象,但給人的感覺極為真實,軍神對著屏幕再看一會兒,最終不得不接受現實,頹然靠上椅背。 

  「這局敗了,輸掉十萬將士生命,三千里土地加一座城,還有未來三十年戰略。」 

  葉飛的心情本來就很糟糕,聽到這句話,勃然大怒。 

  「牛犇替你贏了這局,你怎麼好意思整他?」 

  「牛犇?」棋局源自索沃爾,牛犇是任何人都繞不過的坎兒,軍神卻似乎才想起來有這個人,扭著身體側過頭,神情不解。 

  「我怎麼著他了?」 

  老舊的藤椅吱呀作響,放棄爭勝的軍神蜷縮在其中,有些吃力地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攏了攏。這時候,葉飛留意到老人比以往更加消瘦,曾經扛起整個聯邦的脊樑不再挺拔,從側面看過去,灰褐色的老斑好似烏雲覆蓋在臉上,把軍神的生機、活力、甚至連意志都鎮壓在其中。 

  「怎麼一下子老成這樣?」 

  葉飛暗自嘀咕著,聲調不知不覺變緩:「總統發表電視講話,隻字未提到牛犇。這明擺著是要打壓……啊啊,別和我說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還裝?」 

  軍神平靜說道:「講稿不是我寫,背後什麼意思不是我的意思,用得著裝?」 

  葉飛憤怒說道:「牛犇是你點的將,拚死才為聯邦辦成這麼多事,卻被這樣對待。這件事沒有你的默許,他們敢!」 

  軍神臉色嚴肅起來,緩緩說道:「你記住兩點。第一,軍不參政。第二,總統是聯邦最高領袖,只要不是自身軟弱,總統沒有什麼事情不敢做。」 

  放在別的國家,這兩句話是鐵一般的事實,然而在華龍,普通百姓也知道軍神擁有無法想象的影響力,何況葉飛。聽完軍神這番苦口婆心的話,葉飛臉上滿滿的輕蔑與鄙視,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望著葉飛的表情,軍神知道自己的話等於喂狗,無奈說道:「即便牛犇受了委屈,那也是他的事。輪得到你出頭?」 

  葉飛理直氣壯說道:「牛牛是我小弟,過命的交情。發生這種事情,偏偏又是因為你,我不出頭誰出頭?」 

  「小弟.……」軍神表情錯愕,連連搖頭:「他要真是你小弟就好了。」 

  葉飛的自尊心受到打擊,憤怒說道:「你自己去問他,是不是管我叫飛哥,以前是不是經常為我做飯洗衣疊被打掃房屋,有事情總找我幫忙。」 

  這些倒是真的,牛犇在軍校的時候,葉飛常來混吃混喝,經常留宿,話說那幾年,牛犇的廚藝小有聲名,來蹭飯的人遠不止他一個。 

  「即便沒有這層關係,我也看不下去。」葉飛大義凜然說道:「剛剛你說的那十萬人,三千里地什麼的,都是因為牛犇才撈回來,蓋世之功!聯邦政府,還有軍部,怎麼無恥到這種地步,轉臉就不認賬,反而要打壓?」 

  「誰說軍部不認賬了?誰說過要打壓?」軍神反問道。 

  「總統講話一個字都沒提.……」 

  軍神淡淡說道:「那是政府。我指的是軍部。」 

  「哦?」葉飛茫然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麼:「軍不參政.……是不是軍部不想牛犇涉足政治?所以你才故意這樣……不對啊?我聽說牛犇辭掉軍職,不當師長了。」 

  軍神說道:「那是他有自知之明。區區一個師長,又算得了什麼。」 

  這是兩句話,粗聽前後矛盾,仔細品味,卻似乎包含著很多期待。軍神不管葉飛能否聽懂,繼續說道:「別再多事,牛犇用不著你操心。眼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應該抓緊時間準備。」 

  葉飛一副流浪歌手的樣子,軍神說著說著忍不住皺眉:「看看你,弔兒郎當,鬍子也不剃,成什麼樣了?」 

  「幹什麼?覺得丟臉?」葉飛歪擰著眉毛,沒能領會軍神的意圖。「丟臉最好,免得成天算計我。」 

  「為聯邦謀和平,爭時間,怎麼能叫算計。」軍神放緩語氣道:「看看牛犇,干出這麼大的事情,你自認是他大哥,不該努把力,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葉飛後撤半步,警惕的目光看著軍神:「你想幹嗎?」 

  軍神緩緩說道:「索沃爾成功回歸,好望角的局面徹底扭轉。昨天姬鵬帝國找人傳話,希望重啟和平談判,看意思還想加快進度……我估計,他們擔心聯邦在索沃爾站穩腳跟,把姬鵬徹底驅逐出去。」 

  「就該這麼干!」葉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是不是派我去好望角?干一票大的!」 

  軍神惱火地目光看著他,訓斥道:「你是齊家的孩子,講話別學那些土匪流氓。」 

  「是是是,行行行。」葉飛首次低眉順眼,急切問道:「把三十八師交給我,保證一鼓作氣,摧枯拉朽,勢如破竹,決勝千里……」 

  「你不能去好望角。」軍神不得不打斷葉飛的意淫。 

  「那讓我幹嗎?」 

  「參加與姬鵬帝國的和談。」 

  「啥米東東?」 

  葉飛瞪大眼睛楞了好半響,才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老糊塗了?你看看我,好好看看,像我這種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壓都壓不住的光輝形象,適合在談判桌上與人扯皮?」 

  軍神竟然贊同這番自評,欣賞的口吻道:「形象的確不差,只是有些浮躁。」 

  葉飛頭一回兒因為批評而心喜,趕緊道:「那就更不適合談判了。」 

  軍神擺手說道:「不需要你去談判,更不需要和人扯皮。」 

  「到底讓我幹嗎?」葉飛第二次追問。 

  「關於這個.……」多少大事一言而決,軍神竟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他用試探的目光看著葉飛,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與光子之間,還有沒有聯繫?」 

  葉飛臉色忽然變了,眼裡的神采如同驕陽下的白雪,狂風裡的狼煙,頃刻間消失殆盡。 

  軍神知道這是為什麼,也知道葉飛心裡正經受刺痛,但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姬鵬使者傳消息的時候,特意提到光子仰慕華龍文化,希望為兩國聯誼出力,他們甚至依照這邊的習俗,送來光子的生辰八字。你們兩個過去的事情,姬鵬那邊不可能不知道,再考慮到身份.……用意很明顯了。」 

  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關鍵時刻,軍神有些說不下去。在他的對面,葉飛臉色異常蒼白,彷彿剛剛刷上一層白漆,眼裡卻布滿了紅絲,似乎三四天沒有睡過覺。 

  「.……和親?呵呵.……」 

  口唇毫無規律地顫動著,葉飛直勾勾的目光看著軍神,垂在身側的雙手成拳,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過了好一會兒,葉飛的呼吸漸漸恢復平靜,身體、雙手也都慢慢恢復正常。 

  依舊那副玩世不恭,葉飛臉上帶著戲虐的表情問道:「老頭子,當初因為你反對我和光子在一起,我們才會分開,我才會改姓葉。」 

  進屋來頭一次稱呼,極其無禮,放肆,甚至有故意挑釁的味道。 

  軍神微微皺眉,說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反對你們在一起的不止是我,還有億萬軍民,與姬鵬帝國全體皇族。」 

  「我不在乎他們.……算了算了,不說這些。」葉飛使勁兒地搖頭,神情就像小孩子玩膩了某種遊戲,提都懶得再提。 

  他看著軍神的眼睛,問道:「老頭子,你覺得我會不會答應?」 

  軍神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你與光子若能走到一起,稱得上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且利國利民。」葉飛補充道,眼裡充滿譏誚。「齊家因此再添功勛,您老人家英名千古。」 

  「是的。」軍神目光依然平靜,緩緩說道:「此時若成,比得上兩個索沃爾。」 

  「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葉飛追問道:「請你回答我,我會不會答應?」 

  這次軍神沒再猶豫,平靜而堅定的語氣道:「你會的。」 

  聽罷,葉飛微微一笑,英俊無雙的臉龐充滿苦意。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孫子。」軍神漠然說道:「你的名字叫齊少紅。」 

  葉飛沉默下來,眼中噴火,看著軍神久久不在說話。 

  軍神靜靜地看著他,瘦弱的身軀穩如磐石。 

  屋子內的氣息彷彿凝固住了一樣,老管家不知何時端著托盤走進來,盤裡放著酒。 

  「來來來,團聚的好日子,喝酒慶祝一下。」 ……

  世事難料,人人不同,當驕傲的葉飛找自己的爺爺興師問罪的時候,其他地方正有些人因為類似原因改變生活軌跡,此時此刻,公理報軍情辦公室內,艾薇兒用手怒拍桌案,妖嬈的面孔滿是憤懣難釋。 

  「內容不能與牛犇有關?請給我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國家安全,這條理由夠不夠?」新上任的總編眯縫著眼睛那張搖晃的名牌,和那張名牌背後由於憤怒而格外高聳的柔軟,情不自禁撇了撇嘴。「大家都有難處,薇兒……」 

  「去你媽的!」艾薇兒一把將名牌從脖子上扯下來,扔到主編肥胖的大臉上。 

  淬不及防,主編先是感覺到痛,之後是屈辱與憤慨。 

  「你……你這是幹什麼?」 

  「老娘不幹了!」艾薇兒轉身,翹臀豐滿,腰肢擺動,搖曳著走出主編的視線。 

  「你要去哪裡!」不甘心的聲音在背後追問。 

  「好望角,索沃爾城!」艾薇兒大聲宣告,風一般從震驚的同事之間穿過:「聽說那裡在重建,很多崗位缺人。有想去的和我聯繫,姐有門路。」 ……

  五牛城,郊區小院,櫻桃樹下,兩個姑娘身穿皮衣,一個梳著馬尾,一個齊耳短髮,迥異的美,都戴著墨鏡。 

  「準備好了?」馬尾姑娘問道。 

  「嗯。」短髮姑娘回答。 

  「路上可能不好走。」馬尾姑娘 

  「不怕。」短髮姑娘聲音堅定,接著問道:「只不過,我們這樣走掉,會不會給他帶去不好的影響?」 

  「他長大了。」馬尾姑娘答非所問,平淡的聲音道:「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 

  聽到成家,短髮姑娘面孔微紅,之後聽到立業,神情再度變得堅定,「那好吧。姑姑保重。」 

  「你也要小心。」 

  馬尾姑娘不喜多說,此次卻破例額外叮囑。 

  「記牢路線。遇到有人找麻煩……」 

  「殺了便是。」短髮姑娘果斷回答。 ……

  好望角上方的星空,雲潮漸退,宇宙恢復往日深邃,處處充滿著神秘的吸引力。索沃爾城內,支援與建設同步進行,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忙碌一天的牛犇顧不上休息,叫來彬仔與之進行一場重要談話,就在這個時候,老魏忽然急匆匆趕來。 

  與聯邦的聯絡終於通暢,大家獲知兩條重要信息。 

  第一條是壞消息,聯邦境內民眾早已知曉。去年運送牛犇等人到好望角的那支艦隊迷失在星空,渺無蹤跡。 

  第二條是好消息,聯邦與姬鵬帝國之間的和談取得關鍵性進展,和平協議即將簽署。 

  「怎麼會這樣?」 

  「怎麼能這樣!」 

  屋內不止牛犇一個,聽到消息,周圍人面面相覷,沉默片刻后,大家才意識到消息不可能有假。 

  「混蛋!」 

  小托馬斯一拳砸在桌子上。 

  「豈有此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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