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冤冤相報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子衿已經確定了,這中年男人並不是像自己這樣的修道之人,雖然能夠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些陰氣,但那些陰氣是由於接觸鬼物而沾染上的,他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沒有燈光的房間隻是有點昏暗,適應了還是能夠視物的。
待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楊舟牧驚訝道:“何叔?”
隨即他反應過來,對著林子衿瞪大眼睛,驚詫的問道:“咱們等的人,不會就是何叔吧?”
也怪不得楊舟牧會這麽驚訝,何叔麵部寬闊,眼睛正圓,是一種非常耿直的麵向,就算是第一次見麵,也能給人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何叔是七中的校工,職責是維修寢室裏損壞的設備,而他來到七中也有兩年了,和楊舟牧來的時間差不多,而楊舟牧經常被安排在寢室值班,兩人經常碰到,一來二去就熟絡了。
但林子衿隻認事不認人,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任何人都有可能幹出身邊人無法想象的事來。
林子衿沒有回答楊舟牧的問題,他徑自走到何叔麵前,低了低頭,很有禮貌的叫了聲何叔,像個無害的小白羊。
何叔咧嘴笑了笑,冷靜的問道:“還恭候多時?你們在這裏等我幹嘛?”
林子衿卻反問道:“還想問何叔大半夜的,來這個地方幹嘛?”
何叔身後晃了晃掛在腰間的工具包:“來修東西,明天我要回家一趟,所以抓緊時間來修理一下,這不,也剛好趕上這寢室的學生都請假了嘛。”
何叔的反應很快,可謂急智,如果他麵對的是普通人,這套說辭沒什麽漏洞,但林子衿早已看透了一切,所以他不準備繼續和何叔繞彎子了,直接開門見山,壓低著聲音說道:
“何叔真是好手段,用死人的指甲和頭發放在別人的枕頭底下,久而久之,那人就會沾染上那個死人的怨氣,再用一些不入流的害人詭術,就能讓中招的人以不同的方式相繼死去。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個害人的好辦法。”
何叔臉色終於變了,眼瞼抖動著,全身的肌肉繃緊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是來修東西的。”
林子衿有往前走了幾步,黑明分明的雙眼像是直接看到了對方的心底:“何叔,我們先跳過你半夜來此的原因,就說你本人,你壓根就不會陰陽玄學方麵的東西,所以這個方法是別人教給你的,所以你根本沒有到意識到一旦用了這個方法,你身上便會沾上那頭發指甲主人的陰氣,嗯,簡單來說,就是一股陰冷的氣息,這個氣息就相當於是你和頭發指甲鏈接的紐帶。”
說著林子衿從褲兜裏把那幾張裹著頭發指甲的符咒給拿了出來,放在地上一一展開,把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何叔見到這些東西,臉色又陰沉了一些。
林子衿站起身,拍了拍手接著說道:“我用符咒把頭發指甲包起來,你就無法感知到它們的存在了,所以你一定會來這個地方查看,而之所以選擇在淩晨來,也是因為這個東西,你要在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候才能接觸,這點算是這種方法一種弊端。”
“這東西不是我的,你們找錯人了。”何叔做著最後的辯解。
林子衿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我能和你說這些話,就證明我不是普通人,事到如今,你做的事瞞不過我的。”
林子衿指了指地上的頭發指甲,才繼續說道:“這些東西上麵也有陰氣,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陰氣這東西說起來很玄乎,但卻像指紋一樣,雖然大致相同,但在細節上又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敢這麽肯定。”
何叔沒有在說什麽,又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但下一秒,他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隻見他手腕扭動,飛快的從腰間的工具包裏抽出一把平口電筆,猛地朝近在咫尺的林子衿的臉上插去!
林子衿早就做好了麵對這個場麵的準備,他身子在同一時刻一側,躲開了這一擊,然後一拳頭從下而上擊打在何叔的胳膊肘上,頓時讓何叔重心不穩,緊接著林子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再往前麵一遞,這個一百五十斤中年大漢往前麵趔趄了幾步,而後轟然倒地。
這一下摔得不輕,何叔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來,他對付林子衿用的力道,此時都返還到了他自己身上。
楊舟牧見何叔都率先動手了,自然完全相信了林子衿所說的話,他反應過來後,就要去叫人,林子衿及時攔住他,說不用。
過了會兒,林子衿上前把何叔扶了起來,在扶的過程中,他稍微用了點力。何叔也明白自己絕對不是這個看似瘦弱少年的對手,便死了衝動下想要殺人滅口的心思。
何叔站穩之後,甩開了林子衿的手,悶哼一聲,認命般的說道:“這些是我做的,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聽到何叔親口承認,楊舟牧不解的問道:“何叔,這是為什麽啊?”
何叔沒有回話,徑自坐在一張床上,閉上了眼睛,但臉上陰晴不定,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證明了他處在的煎熬和掙紮中。
林子衿看著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何叔猛然睜開了眼睛,瞪著林子衿。
林子衿理所當然的說道:“想要一口氣害死六個人,除了變態就是想要報仇,變態殺手的話是不會弄這麽麻煩的,而且何叔看起來也不像變態,所以隻剩下報仇咯。說說看吧,說不定我們能夠幫你。”
何叔嘴角抖動了一下:“幫我?怎麽幫?除非你把這些畜生都殺了!”
林子衿和楊舟牧對望了一眼,然後兩人都沉默了一下,靜靜等待著何叔開口,因為他們都從何叔的口氣中聽到了一股強烈的傾訴欲望。
半晌,何叔開口了,他嗓音低沉沙啞,透著無盡的悲傷,一股濃重的哀怨氣息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裏重疊環繞,最終盤踞在林子衿和楊舟牧的心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