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回憶(下)
之後又過了不知多少年，附近再也沒有惡人的出現，百姓們也從一開始對莫夜的畏懼到了後麵對他的讚揚，由於已經過去了一個朝代，當初那些知道莫夜身份來曆的人也早就死去，所以沒人再知道他姓甚名誰，隻是都打從內心感謝這隻讓他們免受惡人迫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鬼。
莫夜很清楚，自己這不叫什麽劫富濟貧，搶劫就是搶劫，殺人就是殺人，殺完人還劫走他們的財物那就是劫走他們的財物，他做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他也始終不認為自己像是附近那些百姓所說的善良或是怎麽怎麽樣。
他隻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罷了。
到了他這種級別，早已經不受束縛，不必待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想去哪裏都可以。
可是他始終不願意離開，他就在這宅子裏麵遊蕩，是不是打掃一下，要不就在母親和妹妹的牌位前坐著發呆。
他不再殺死那些來避雨或者無處可去的乞丐，除了供奉著母親和妹妹的牌位的房間，這些人在這座宅子的任何一個地方，拿走什麽東西他都不在乎。
可人性往往就是肮髒到讓人失望，那些乞丐拿走莫宅裏麵存放了這麽久無人敢動的古董之類的財物之後，越發的貪心，並且伴隨著消息的走漏，越來越多的人闖了進來，把整個宅子翻了個底朝天來尋找財物，並且還妄圖闖進供奉著莫夜母親和妹妹牌位的房間。
看著這些人醜陋的嘴臉，莫夜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談不上失望，因為他早已絕望。
“看來我還是對你們太好了啊……”
那一天過後，拿走莫宅財物的人幾乎全部死於非命，屍體的骨頭都被抽出來擺成了一枚大大的銅錢或者元寶的樣子，皮就放在一邊，而他們的頭顱全部麵朝著自己骨頭擺成的銅錢或者元寶，並且臉上都堆滿了詭異的貪婪……
將莫宅值錢的東西全部分發給周邊的窮苦百姓之後，起初他們還因為那些乞丐和搬走莫宅財物並且瓜分的那些人可怕的死狀而不敢要，可後來發現沒什麽事情發生之後他們也就收下了。
而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也越發明白，這隻鬼原來隻殺惡人……
雖然讚頌莫夜的善良，感念他的好，但出於對他的尊重以及心中的恐懼，沒人敢靠近這座宅子，偶有上京趕考的書生路過，晚上會做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正在考試試卷上的內容請清楚楚，等到真的到了京城考試的時候，卻發現考試的內容和夢裏的一模一樣！
而莫夜為了避免麻煩，也會警告這些書生不要宣揚出去，之後他們當上大官若是貪贓枉法迫害百姓，莫夜便會收回自己的恩惠將他們殺死並且將資產分發給那些被其迫害過的百姓。
就這樣又過去了很久，莫夜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一個人孤獨的呆在莫宅當中。
直到有一年冬天，他發現一個渾身破舊的小姑娘瑟瑟發抖的蹲在莫宅門口，成為厲鬼這麽多年，他的心早已經麻木，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小姑娘，他不自覺的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正因為心頭還有這最後一點柔軟的地方，他動了惻隱之心。
於是他顯露出身形打開了大門而後對著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冷冷的說道：“為什麽不進來？”
小姑娘轉過身，當看到這張臉的時候，莫夜心頭一顫。
這個小姑娘，竟然跟自己的妹妹長得一模一樣！
“您好，我還以為裏麵沒人呢，我娘說過，沒有經過主人家同意是不能隨便進人家家裏的。”
小姑娘臉蛋都凍的發紫了，蜷縮在那個地方，看見莫夜還是露出禮貌的笑容。
成為厲鬼之後，莫夜第一次有了一種鼻子發酸的感覺。
“進來吧。”
他將小姑娘扶了起來並且帶回了宅子，後來他才知道小姑娘是外鄉人，父母遇到意外死了，本來是要投奔遠房親戚的，可是他們家窮，身上沒盤纏，又冷又餓的走到這裏來看見這裏有一戶人家便敲了敲門，她不知道這裏是凶宅而且廢棄了好久見沒人應答也沒想著自己推門進去，而是蹲在牆角蜷縮著。
“你這不叫禮貌，叫傻，看這屋子破舊大門虛掩就知道是廢棄的宅子了，裏麵哪有什麽主人家，如果我不出來，你就準備在這雪天裏麵凍死？來喝點薑湯去去寒吧……”
莫夜照顧了小姑娘幾天，並且給了她盤纏，暗中護送她到親戚家方才歸來。
他很清楚，自己的妹妹早就死了，這個小姑娘不過是碰巧和自己妹妹長得很像罷了。
他不會將感情寄托在錯誤的對象上，對於他來說，妹妹隻有一個，僅此一個……
不久之後，莫夜迎來了自己的第一次天劫，本以為自己的這漫長“一生”終於到此結束，終歸可以永遠閉上雙眼好好休息了，卻沒想到在即將被天劫劈散之際，他的耳邊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你確定你真的想現在就消失在這世上嗎？你妹妹的轉世有難，你難道不想幫助她平安的度過嗎？”
聽到這個聲音莫夜心中一驚，妹妹的轉世？
“世間的巧合有很多，可你之前救的那個小姑娘和你妹妹長得相像可並不是巧合，當然你若是不信也可以等她死了之後帶她去三生石前麵看看，到時候就知道我沒有說謊了。
上一世沒有護得妹妹周全，這一世再眼睜睜看著妹妹死去自己也要同時煙消雲散，你這個哥哥可實在有些不稱職，我不妨跟你說實話吧，因為你造下的惡孽太多，老天為了懲罰你，便讓你妹妹每次轉世都要橫生意外死於非命，如果你就此消散，你妹妹每一世恐怕都會過得相當痛苦了。”
莫夜無法形容當時聽到這一消息時，自己心裏是怎樣的感受，憤怒？不解？悲傷？
也許這些情緒都有並且混雜在了一起，他無法想象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道理，明明是懲罰他，為什麽要扯上他的妹妹？
“懲罰的目的是為了什麽？自然是讓你感覺到痛苦，現在的你就算上刀山下油鍋被扔到十八層地獄，恐怕你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然而這樣的你唯一的弱點就是你的妹妹，折磨你的妹妹就等於折磨你，折磨你的妹妹就能讓什麽都不怕的你無比的痛苦，這就是老天的邏輯，很殘忍，很沒有道理吧？
可隻要你接受我的力量，就能與天命對抗，接受我的力量，你就能獲得拯救你妹妹的力量，是就此消散，放任你妹妹每一世都死於非命還是用我的力量和你身為鬼物漫長的生命去守護你妹妹的每一世，讓她過幸福的生活呢？由你自己選擇，不過我要提醒你，時間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