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迷茫
當初看到這裏的時候,林子衿都鬆了一口氣,可是轉念一想,這不對啊,當初先祖是被逐出了家門的並且還是連同自己後世的子孫在內,都不得葬入林家的墓園,也不得進入林家的族譜,可若是被自己的父母保了下來,那應該就沒事了呀。
可是後麵的事情,便沒了記載,當時他還有些懷疑,問過林麒是不是故意將後麵的部分藏了起來,但林麒的為人其實根據之後的相處他也很清楚,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並且林麒本人也保證了,後麵的的確確是沒了記載,除了當初經曆過這件事情的那些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此時此刻,林子衿雖然知道事情緊急,他卻不想要這麽快做決定,並且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對於他的選擇也起到很關鍵的作用,他要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能覺到自己到底應該如何選擇。
於是,林子衿深吸了一口氣,向唯一還存在於世間,而且還是當事人的林安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林家高層明明答應了將林安留下,最後卻不光不信守承諾的將林安驅逐出了林家,還不準許林安和其子孫後代葬入林家的墓園,將他們這一脈從林家族譜上開除?
林子衿替先祖感到心痛,覺得這一切根本不公平,繼承了鬼道派祖師留下來保護林家的力量,因此沒有了麒麟寶血,這又不是先祖的錯誤,為什麽最後他卻要落到被趕出自己最熱愛的林家的下場呢?
即使被林家驅逐,被嘲笑為廢血受盡唾罵,即使終其一生都在外漂泊,死去之後也無法葬入林家的墓園,先祖依然竭盡全力,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去保護林家。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這個問題,林子衿不光是想問問自己的先祖林安,也是通過林安的答案來思考出自己的答案。
那段時間昏迷的時候,他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並且十分真實的夢。
以前他曾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曆,他也是做了一個夢,夢裏麵,他不是什麽末世預言當中的救世主,他和小夥伴們也沒有下十字溝玩水,他沒有拜葉雲修為師成為了一名修士,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和周圍的其他孩子一樣。
雖然長大以後要麵臨就業和生活的壓力,可是這樣的壓力,在死亡和戰爭麵前,到底算得了什麽啊?
某種程度上,那個夢映射出了林子衿心中最渴望卻又得不到的一些東西。
他想陪在父母身邊,不讓他們的生命無時無刻不受到威脅,不讓他們總是要替他擔心,總是眼巴巴的盼著他回來卻總也見不到個人影。
什麽英雄,什麽救世主?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就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樣的日子,雖然平淡,隻有生活中柴米油鹽的瑣碎,卻讓他心安。
可是最終,夢還是醒了,因為他看清楚了一些東西,一些他無論如何都要麵對,怎麽也逃避不了的東西,確切地說,應該叫做現實。
無論他是不是救世主,屍王的封印都還是會被解開,妖皇也還是會在這一世轉世成功。
屍王還是會毀了蓉城,殺掉很多的人,而夢裏麵他那一樣是普通人並不是什麽雪狐族狐妖的妻子小允和孩子們也在被屍王殺掉的人當中。
他痛哭,他怨恨,他朝著屍王衝了過去,可卻根本無濟於事,他就是個普通的凡人,屍王輕撫袍袖就足以讓他神形俱滅,他仍然無法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一切,反而比現在更加無力,什麽都做不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拚了命的努力修煉,拚了命的想要阻止妖皇和屍王所做的事情,他不想自己的父母、師父、還有妻子小允,以及自己的朋友和所有跟自己有關係的人最後死在妖皇和屍王的手上,他要變得更強,他要保護好他們!
可慢慢的,他發現了,自己從來都沒有那麽高尚,從來都沒有那麽偉大,在他內心的最深處,他真正想保護的隻有和自己有關係的人,其他那些無關的陌生人的死活,其實他是不在乎的。
當他看清楚這一點之後,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麽的可怕,這麽的自私,可是,他也是人,難道就不可以自私嗎?他難道就不可以隻為自己考慮,哪怕一次嗎?
迷茫,其實一直都不曾從林子衿的心裏麵消失,他想要尋求解答,想要消除心頭的疑惑。
在他眼裏,先祖林安一直是個很有智慧,凡事都能看通透的人,更加是個很高尚很偉大的人,即使自己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先祖還是為了保護林家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寶貴的生命,即使後代連同自己一起背負莫須有的罵名、嘲諷和白眼,他也選擇了默默承受這一切,從來沒有向林家的人們說出真相。
在林子衿看來,先祖這一點與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所以林子衿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想要知道先祖的真實想法。
聽了林子衿的問話,林安沉默了好半晌方才輕聲一歎,之後,他給林子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將林子衿的茶杯推回林子衿的麵前,緩緩開口道:“小子衿,你非要現在問我這些問題嗎?現在我們的時間非常緊迫,我認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還是等之後再說吧,好不好?就當是先祖求你了,我們趕緊動身吧!”
這一次,林子衿並沒有聽從先祖的話,而是搖了搖頭,十分堅定的說道:“抱歉先祖,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知道,是什麽促使您即使受到了那樣的待遇,最後仍然要為了那些那麽對您的人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一老一小就這麽對視著,互不退讓,好半晌,林安輕聲一歎,終於是鬆了口:“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將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情,都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