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喪家之犬(一更)
事情是被兵役室的室長捅出來的。
這室長原本是不想說的,他也是官府體制里的人,被羈押在巡薦房,心裡本來就不服氣,所以拒絕交待任何問題。
沒錯,他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奉命行事,惶恐是一定的,卻沒有多少擔心。
所以他就是一個態度,要我交待問題可以,我也不怕交待問題,但是我有個要求——你們讓郡軍役使來跟我說一聲。
否則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跟你們說的,知道軍役房是什麼地方嗎?可能涉及軍事機密!
巡薦房這幫人也壞,見他不說,也就不問了。
兩個時辰過後,巡薦房的人來見他,說軍役房那邊表態了,你做的事情他們不知情。
兵役室的室長也不是小孩子,不是那麼好騙的,他說你們的話我不信,如果想讓我相信,讓軍役房的人來親口跟我這麼說。
巡薦房的人不屑地冷笑,然後反問一句:你覺得他們可能來嗎?
肯定不可能啊,如果能來,上午就是軍役使來了,而不是讓他這個室長來。
兵役室的室長也知道這個道理,就說那你找個級別低點的人來,給我透個風就行。
話說到這裡,他就有點放棄抵抗的意思了——他都不要求來人的級別,有人透個風,他就能就坡下驢了。
然而,這巡薦房的人非常艹蛋,他們都不去找個人來,而是冷笑著又反問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出了這麼大的事,軍役房總要有人出來背黑鍋?
看你好歹也是個室長,年紀不小了,怎麼會幼稚到這種程度呢?
兵役室的室長頓時就石化了,好半天才嘆口氣:唉,算了,反正也不是啥要緊的機密。
指使他這麼做的,是房務室的杜室長,所謂房務室,跟博本院務室的地位類似,都是對大老闆負責的。
杜室長要兵役室對府軍役房下令,征博本院李永生服兵役。
府軍役房提前抓李永生的時候,杜室長也提前打了招呼,說那邊要提前動手了,你心裡有個數,別人問到你,你該這麼這麼說,別解釋什麼三天時間到沒到,知道嗎?
這可不行!對於這一點,兵役室室長不答應,軍人里直腸子很多,他也很討厭杜室長在自己的地盤上指手畫腳。
所以他就說,你得告訴我為什麼,要不然這解釋錯誤,出了問題是我兵役室的責任。
杜室長實在沒辦法,這才丟下一句:今天必須找到人,要不然明天巡薦房要出動了。
兵役室長聽到這話,知道自己也只能硬著頭皮辦了。
他原本就不想背黑鍋,現在發現有這個可能,就更堅決抵制了。
至於杜室長如何知道博本院即將的動作,他沒問,但是他確定有這麼回事——要不然府房等期滿之後再抓人,那真是所有手續都合理,何必冒這樣的風險?
他的供述,很快就傳到了博本院,這就徹底確定了內奸的存在。
內奸會是誰?
當天在的四人里,宋嘉遠和孔舒婕的態度很明確,就是要保李永生,他倆真不可能。
趙院長可能嗎?也不可能,別看他不欣賞李永生,但是堂堂的博本院老大,真做不出這種低三下四的事來——丟不起那人。
再說了,趙平川想收拾李永生,簡直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用得著脫了褲子放屁?
那麼唯一可能的,就是當時也在場的李室長了。
消息到了博本院,很快就經由安保的口,告知了李室長:你也別硬撐著了,軍役房的人都交待了,你還要堅持著受刑,這不是犯賤嗎?
你當我想受刑啊?李室長破口大罵,老子疼著呢,你們這幫孫子都給我記住了,沖我下手的,回頭我慢慢收拾你們!
至於說軍役房傳來的消息,他根本不當回事,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訛人?
趙院長身為修院老大,在安保上也有人,平時懶得關注就是了,聽到那廝的反應之後,沉吟半天之後,去安保的值班室走了一趟,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小李子,我還真是看錯人了。」
李室長痛哭流涕,求院長留步,怎奈院長大人步履堅定,彷彿是在說:你這廝做事太過。
事實上他想的是,不跟你撇清關係,沒準都要連累到我了!
院長一離開,安保們就獰笑著走了過來——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怎麼下狠手,這廝身上確實多了點傷口,但是誰都不傻……萬一過幾天,人家官復原職呢?
就這,李室長都一邊哀嚎一邊罵娘。
現在當然就不一樣了,什麼叫喪家之犬?主人不罩著你了。
李室長見狀,頓時就跪下了,再也不復以前的囂張,「我說我說……諸位哥哥放我一把,我說還不行嗎?」
「去尼瑪的,你先受刑吧,」安保們忍這廝真的很久了……
事態的發展,還不僅限於這些,巡薦房得了口供之後,來到郡軍役房,要請房務室的杜室長,去巡薦房喝杯茶。
杜室長出去公幹了,不過軍役房的小校們告訴巡薦房來人,喝茶的話,來軍役房喝就行,你巡薦房還沒有從我們軍役房帶人走的權力!
至於說在你們那裡喝茶的兵役室長,也儘快放回來的好,要不然這事兒……沒完!
巡薦房的人碰了個軟釘子,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然後他們來到府軍役房,「友情建議」對方,向博本院支付五百塊銀元,治療打傷的安保和教諭。
這本不歸巡薦房管的,但是他們在郡房那裡碰了釘子,就來府房刷一下存在感。
府房的老大李滿生已經去巡薦房喝茶了,剩下的小兵蛋子哪裡做得了這些主?於是他們就說,這得李軍役使簽字才行啊。
很快地,巡薦房就拿來了李滿生的簽字。
與此同時,郡守府的偏房內,四個人坐在那裡,談論的也是今天的事。
除了郡守韓秋斌、同知蔡石,還有政務司長夏明妃,郡務房長張則暄。
同知不用說,其實就是副郡守,郡務房不是六房之一,但是每個郡都有設置,擇六房中能幹官員提拔,朝廷委任,就是個辦公廳主任的意思。
張則暄跟夏明妃的職責範圍,有一定的衝突,都是負責一郡政務的,不過郡務房主要負責協調,政務司長握有實權。
郡務長跟夏司長有點不對付,不過夏司長級別高一點,而郡務長的委任,巡薦房的考評是很重要的一環,此次又是巡薦房出手,張郡務長也不好多說什麼。
幾個人呆坐已經半天了,終於,蔡同知輕咳一聲,打破了屋裡的沉寂,「軍役房在此事上,做得是有些不妥,還是徹查一下的好。」
郡守韓秋斌冷哼一聲,「從未聽說,同級巡薦,拿下同級軍役的,此事要慎重。」
兩人的分歧有原因,郡守不能管理軍役房,但按照職責規定,他對軍役房有一定的干預權,雖然軍役房更接受軍役房和內廷的指令,但是一郡的老大,不能干預軍隊,那成什麼了?
同知則是不能過問軍隊事宜,半點都不行,對於軍隊的事情,他的話語權還不如巡薦房,做為牽制郡守的存在,他在財權上有很大的話語權。
他倆在亮屁股,夏明妃不參與這些,「我就是提示一下,一房有兵,一司有糧。」
「荒唐,」韓秋斌不屑地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斥責她,「他們要謀反,我這個堂堂的一郡之長卻不知道……這是懷疑我的能力,還是懷疑我的忠誠?」
郡守大人沒接受挑唆,反倒是覺得傷自尊了,承平日久,怎麼可能有造反?
「咳咳,」張則暄輕咳兩聲,小心翼翼地發話,「李永生的遭遇呢,咱們都很同情,但是一個小小的本修生的話,可信嗎?沒準是想要泄私憤的妄言。」
他努力地不把話題扯到巡薦房身上,沒辦法,別人都看到他是為郡守服務,高階司修風光無限,卻不知他身處夾縫中,也有太多的無奈。
「嗤,」蔡同知不屑地冷笑一聲,「張郡務只看到可信與否,我看到的,卻是可能有人跟外族內外勾結,圖謀軍國利器,萬一有事……誰來擔當?」
張則暄果斷地閉嘴,軍役房和農司怎麼回事,他能說兩句,牽扯到胡畏族和新月國的話,他是真的不敢多說了。
韓郡守也啞巴了,涉及了軍國大事,他有幾個腦袋敢擔保?這跟他的執政能力無關!
而且那胡畏族,近些年……也鬧得太不成樣子了,大家心裡都有數。
夏明妃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說話,最終出聲,「還是要先抓住黨玉琦!」
「黨玉琦必須抓住!」韓秋斌果斷表態,「到時有沒有勾連,就能查清楚了。」
「也不知道這捕房,是怎麼做事的,」蔡同知陰陽怪氣地發話,「若是抓不住,事情可就查不下去了。」
韓郡守登時就惱了,怒視他一眼,「你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
他身為郡守,雖然能部分干預軍隊的事情,但是為了防止軍役部和內廷猜忌,真不敢胡亂干預,正經是捕房,這軍隊之外的國之利器,是徹底掌握在郡守手中的。
(月票還是要求的,萬一誰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