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淪陷在他的溫柔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讓人根本就忘了如何去應對。
耳邊是侍衛和黑衣人交手傳來的「砰砰乓乓……」的聲音,只覺得身後一個趔趄,她倉皇回身,下意識的扶住他,可是觸手處卻是一片黏膩。
「慕容楓」
那一剎那,她好像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果不其然,就在她迅速的繞過他看向他背後的時候,一根羽箭已經穿透那薄薄的衣衫沒入他的肉里,而此時那傷口處正有青綠色的血在汩汩的流出……
箭上有毒!
一時間,她慌了,扶住他胳膊的手開始不停的顫抖。
「慕容楓,撐住,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用盡全力將他推向馬車,隨後駕駛著馬車向王府的路上疾奔而去,身後,那兵刃相接的聲音依然隨風傳來,有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斜靠在馬車上,慕容楓的臉上已經泛出了一絲灰白的顏色,側過頭,看著那個駕車狂奔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淺的笑容。
她……其實也是在乎他的吧。
「娘子,我沒事。」
他低低的說著,那聲音里卻透著一股莫名的虛弱。
背上火燒火燎的痛著,甚至於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就連意識都漸漸地潰散起來。久病成醫的他自然之道這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箭,可到底是誰居然會下這麼狠毒的手要置她於死地。
「閉上嘴」
臉色鐵青的看著前方,顧無雙厲聲喝道,心頭的悸動無以復加。
那種顏色的血她曾經見過一次,而那個人連兩個時辰都沒用就死了。
「娘子,你好凶。」
看著她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慕容楓想要抬起手去給她攏到耳後,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卻又頹然的放下,渾身的力氣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流失著,如同那血液在全身上下瘋狂流竄一樣。
「慕容楓」
目視前方,顧無雙忍不住又吼了一聲,一邊拚命的揮動著鞭子讓馬兒跑的再快一點。從來都沒覺得回王府的路像今天一樣的漫長,那樣的漫長讓人的一顆心都跟著隨之起伏不定。
「知道了」
低低的應了一聲,慕容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挾帶著沙粒砸在地上有著一絲火燒火燎的痛,身體內有幾股熱浪在拚命的交纏著,每一次的相交都讓他的身體為之一顫。
馬車依然在疾馳著,他想再開口給她說說話,可是嘴唇不停的蠕動著,卻始終都沒有發出一個聲音。
他本不是一個身體虛弱的人,這些年的疾病纏身已讓他知道該如何應對,可這一次心還是發慌,他想或許這一次他真的要失去她了,永永遠遠的失去。
聽到身側再無聲息傳來,顧無雙慌了,側過頭,當看到男人就那樣靠在馬車上,一隻手臂已經耷拉下來的時候,她的心猛地一震。
「慕容楓,睜開眼睛給我說說話。」
她大聲的吼著,那樣尖厲的嗓音幾近打破了整個帝都的安寧。
身側的男人仍是一動不動,那隻垂落下來的手臂就那樣隨著馬車的前行而有規律的擺動著。
「慕容楓,聽到我說話沒有?你如果繼續這樣的話,我發誓我立馬掉頭走人,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找到我,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說這話的時候,顧無雙已經抽出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觸手所及處,那手冰涼徹骨,而此時,那張白皙如玉的臉已經隱隱的現出一抹青黑的顏色,並且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脖子下方蔓延。
帝都的長街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很多年後,當人們記起那個夜晚都是唏噓不已。
「來人啊,快去把宇文清逸找來。」
馬車甫一停下,她便大聲喊叫起來,手撫向身邊的男子,和方才的冰涼不同,這一次就像是碰上了一塊烙鐵,似乎稍不注意就會被燙傷。
冰火兩重天!
想到這裡,那雙澄澈的水眸里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可是,此時卻容不得她多想,在侍衛抬著他進府之後,她想下馬車,卻不料腳下踩了個空,然後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怎麼了?剛剛抬進去的人是誰啊?」
聞聲趕來的夏兒在看到這一幕時迅速的衝過來將她扶了起來,印象中,她何時有過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啊。
沒有人回答她,甫一站穩,顧無雙便推開她踉踉蹌蹌的跟隨著那個身影離去。
他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就在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跟到竹苑的時候,滿院的竹子正在簌簌起舞,燈火闌珊處,她看到許多許多的人湧進了那個屋子,可是她卻頓住了,轉身,默默地向外走去,終於在湖邊雙臂環膝坐了下來。
有風吹來,湖面上盪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月光投射在湖面上,星光點點,美不勝收。
風吹過,凌亂了她一頭長長的烏髮,有幾綹髮絲垂落在額前,擋住了她的視線,看向遠處的眸子一片空洞。
時間悄然而逝,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遠處的呼喚聲越來越急促,她才慢慢的直起身子,只是獃獃的看著那火光越來越近,卻再沒了動作。
「王妃在那裡」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隨後,便看見人群一股腦的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白衣墨發的男人腳步明顯的有些虛浮。
是他!
一時間,她的心亂了。
就那麼獃獃的看著他居然忘了所有的反應。
「娘子」
在她的面前站定,慕容楓緩緩地向她伸出了手,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虛弱的笑意。
「你……你……」
看著他,她想要說點什麼的,卻發現喉嚨里乾澀的厲害。
「外面風大,當心著涼,娘子,我們回去吧。」
那柔柔的聲音再次隨風吹來,一大群人站在那裡,卻是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熊熊燃燒的火把偶爾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許久許久,她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下一刻,便被他緊緊的握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只是清楚地記得他掌心的溫度,不同於以往的溫熱,有著一種灼熱的感覺。
知道他再次趴在床上,她才赫然發現,他後背的衣袍上已經有絲絲血漬滲了出來,那一刻,心莫名的發酸,低頭的瞬間,一滴淚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迸落。
「小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哎,小呆果然就是小呆。」
看著她,宇文清逸的臉上有著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他真的差點就掛了。」
沒有回答,顧無雙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就在這時,手似是被人輕輕的捏了一下,她愕然抬眸,迎面就撞進了一泓寵溺的溫泉里。
「娘子,你別聽他瞎說,我沒事。」
慕容楓笑著說道,臉上那抹青紫的顏色已然褪去,徒留那抹蒼白讓人心生不安。
「對不起」
良久,從顧無雙的唇間逸出了細如蚊蚋的三個字。
「算你還有點良心,好好看看吧,他都被你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啊,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啊。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去睡了,沒事別來煩我,有事更別來煩我。」
話音剛落,宇文清逸已經飄飄然的向門口走去,可就在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如鬼魅一般的飄了回來,「喂,一會做事的時候悠著點啊,他的傷在背上,再加上身子虛,怕是會扛不住你的蹂-躪。」
「你……」
一瞬間,就看見顧無雙的臉紅了,抓起一旁的枕頭對著他就扔了出去,「滾」
「哈哈哈哈……」
只見人影一晃,下一刻,宇文清逸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夜風送來他惡質的大笑聲。
偌大的內室里,他們彼此凝視著,卻是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為什麼要這麼做?」
半晌,她喃喃的問了這麼一句,此時,如水般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有悲傷四溢。
她想要離開他,可是他卻編織出一層有一層細細密密的網捆的她再也動彈不得。
「你是我的娘子,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嘴角微揚,慕容楓輕聲說道,趴在那裡,一側的臉深深的陷進枕頭裡,忽明忽暗的燭光下,顯得另一張臉更加的蒼白。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說完,她想要抽手起身,卻被他更加用力的握住,「不要走」
「我不走,我只是想去給你倒杯水喝。」
說罷,她站了起來,沒有問太多關於剛才的事情,也沒有問他是如何死裡逃生的闖過了鬼門關,她只知道這一刻他還好好的在她的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娘子,下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身後,陡然傳來他的聲音,握著茶壺的手一抖,滾燙的熱茶就潑到了她的手上。
「呀……」
一聲尖叫,她的眉頭緊緊的攏成了一團。
「你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放心啊?」
話音剛落,白衣墨發的男人已然到了她的身側,眉目間有著一絲無奈,更多的還是深深的憐惜。
那一刻,她突然有一些茫然,可是心卻告訴他,她又一次淪陷在了他的溫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