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可怕的念頭
「怎麼？心虛了？那好，今天朕只問你一句話，楓兒到底是誰的孩子？」
一時間，偌大的大殿里聲息全無，靜的彷彿連掉根針都清晰可聞。
「說啊，看著朕的眼睛告訴朕，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冷眼掃過，慕容傲天的聲音分明凌厲了許多，那眸中翻騰的滾滾的恨意似要將人吞噬一樣。
腳下一個趔趄，馮飛燕「蹬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背部抵住桌子才勉強的定住了身形，一顆心如同擂鼓般的狂跳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的瀰漫全身。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敢看著朕的眼睛？說啊，為什麼？」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慕容傲天逼迫著她仰起了頭，視線交匯的瞬間，馮飛燕再一次避開了。
「心虛了，對嗎？因為他根本就是朕的孩子。」
說完，慕容傲天用力的甩開了手，順手從懷中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帕仔細的擦拭著每一根手指，就好像上面沾染上了不幹凈的東西一樣。
「對不起」
許久許久，馮飛燕喃喃的說了這麼一句。
「對不起？」
抬頭看向她，慕容傲天一臉嘲諷的笑了，「你以為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朕就會原諒你嗎？朕告訴你，你做夢，膽敢背叛朕的人，朕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臣妾任憑皇上責罰，只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慕容傲天給冷冷的打斷了，「只是什麼？只是別遷怒你的寶貝兒子，是嗎？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給朕提了醒，朕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裡呢，關於這一點，朕還真要好好謝謝他。」
「你說什麼？他怎麼會……」
說到這裡，馮飛燕一下子頓住了，那一刻心中突然有著一絲瞭然。
前段時間要斬首顧無雙的消息她也曾有所耳聞，會是和那件事有關嗎？楓兒從來都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為了手刃仇人，他已經等待了太久，如今這樣完全將自己暴露，他到底想幹什麼？
就在這短短的瞬間，她的心中已是千四百轉，可縱使她想破了腦袋，腦海中仍然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你放心吧，朕不會讓他死的，不但不會讓他死，朕還會讓他享盡榮華富貴，可是你……，朕要你日日夜夜的懺悔，為你過去所犯下的錯。」
雙眸微眯，慕容傲天一字一頓的說道，看著這張在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身影，心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好」
凝視著他，馮飛燕含笑點了點頭。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可是對她卻是屢屢退讓，或許他還念著過去的一點情分吧，她已經欠了他太多太多，如今贖罪也是應該的。
「來人，送宸妃娘娘去月華宮，沒有朕的旨意，不準踏出寢宮一步，也不許任何人探望。」
目視前方，慕容傲天淡淡的說道，說完這句話，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終究，他還是下不了手。
他這一生，能夠讓他記在心裡的人和事不多，而她恰恰是其中之一，所以縱使她犯下了這種不可饒恕的死罪，他依然捨不得動她一根指頭。
「臣妾謝過皇上」
躬身行禮，馮飛燕轉身走了出去。
細微的腳步聲過後，偌大的寢宮再次回歸死寂。
環顧四周，看著那富麗堂皇的擺設，身子幾個踉蹌，他險些跌倒在地上。
「皇上」
見狀，高成連忙走過去扶住了他，感覺一瞬間的功夫，他似乎已經蒼老了許多。
「沒事，到底是老了，扛不住了。」
隨意的擺了擺手，慕容傲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向前方的眸子明顯的空洞了許多。
「皇上壯實著呢，哪裡老了。」
高成連聲說道，扶著他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朕坐這個皇位都坐了四十年了，怎麼會不老？」
說完，又是一道長長的嘆息，「賢親王府最近有什麼動靜？」
「五天前，賢親王遭遇刺客，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中靜養，期間，六爺、八爺、九爺和十四爺經常過去探望，讓奴才不解的是，四爺一向和賢親王是面和心不合的，竟然也去探望了。其他的王公大臣前去都被擋在府門外，奴才還聽說賢親王因為琉璃王妃殺了一個侍衛而被禁足了。」
高成將得到的消息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隨後，便躬身靜立的等待著。
「嗯，賢親王妃沒事吧？」
眸眼低垂，慕容傲天淡淡的問了一句。
「沒有，聽當時護衛的侍衛說，本來那一箭是射向賢親王妃的，卻在最後的時刻被賢親王給生生的擋下了。」
「嗯，男人本該如此。」
說完，慕容傲天慢慢的站了起來，「高成，既然賢親王妃身體無大礙，你親自去接她入宮吧，朕想再和她下幾盤棋。」
「呃？」
一時間，高成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時候起賢親王妃也這麼招人喜歡了？他可沒忘記以前皇上每每提起她的時候都是頭疼至極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
「去吧，如果她不想來也無需勉強，朕去聽雨亭坐坐，人來了就直接帶到那裡去吧。」
說完，慕容傲天已邁步向外走去，從那背影看過去，腳步明顯的蹣跚了許多。
「小德子，趕緊跟著，小心伺候著。」
狠狠的瞪了一眼獃頭獃腦的徒弟，高成大聲的斥責道。
「是是是……」
被喚作小德子的小太監腦袋一縮，然後一溜小碎步的跟了上去。 ——
賢親王府
一覺醒來，已是日頭西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本想藉此躲開他的，誰曾想居然真的睡著了。
看看窗外，橘色的陽光將一切都層層籠罩起來，有風吹過，一院子的桂花香氣。
側過頭，眼睛掃過四周，訝異於房內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心裡突然就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該死的，她似乎已經漸漸地習慣了一睜眼就能看到他。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隨後，夏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當看到她睜著眼睛時，不由得笑了起來。
「小姐，奴婢還以為你睡著呢，還好，你終於睡醒了。」
「有事？」
緩緩地垂下眼眸，她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哦，是宮裡的高公公來了，說是帶了皇上的口諭，讓你進宮呢。」
夏兒笑著說道，轉身從櫥子里拿出了一件棗紅色的宮裝。
「進宮？」
只一聽到這兩個字，顧無雙便覺得自己的頭大了，就在前幾天的進宮中，琉璃回來了，這一次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對啊，是高公公親自來的，聽說你在睡覺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大會了。」
對於這一點，夏兒倒是頗為吃驚，誰不知道高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多少人想巴結都還來不及呢，居然會在這裡等著他們主子睡到自然醒。
「聽沒聽說讓我進宮幹什麼？」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顧無雙慢吞吞的坐了起來，用手使勁的拍了拍頭，一副愁思百結的模樣。
「這個奴婢倒是沒聽說，不過看他那表情，想來也應該沒什麼大事。」
「哦」
無精打採的起床，梳洗，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她猛地轉過頭，「夏兒，姑爺呢？」
她記得那個男人說過，只要她不想進宮就可以不進的，這個時候他要是在就好了。
「姑爺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不過姑爺臨走之前倒是讓人備下了白糖糕和蓮子羹，說是你午膳吃的少，怕你醒了會餓，你現在想吃點嗎？」
「算了」
說話間，顧無雙已經走了出去。
前廳里，看到她走出來，高成連忙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奴才給王妃請安。」
「公公客氣了，這次前來有事？」
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顧無雙淡淡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
「奴才奉了皇上的口諭請王妃入宮呢，對於王妃的棋藝，皇上可是讚不絕口，直嚷著沒過癮想再和王妃較量一二呢。」
高成笑著說道，皇上的心思一向難以揣測，而他能做的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皇上抬愛了」
顧無雙笑著回道，眉目間沒有一絲波瀾。
「要不王妃這就隨奴才進宮，不然皇上該等急了。」
「好吧」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顧無雙笑著跟他走了出去，一路上則是把慕容楓在心裡罵了個狗血噴頭。
路上再無他話，一路來到聽雨亭，就看見兩鬢已經斑白的皇上正靜靜的站在欄杆邊，看著湖面上那大片追逐的錦鯉，魚翻跳躍，好不熱鬧。
「見過皇上」
微微萬福，顧無雙輕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背影，心裡竟然莫名的發酸。
說到底，除卻皇帝的身份，他也只不過是一個老人罷了。
「雙兒來了」
聽到聲音，慕容傲天猛地轉過身來，當看到眼前的人時，臉上露出了一抹慈愛的笑，「坐吧。」
「謝皇上」
因著這一笑，顧無雙的心裡突然莫名的不安起來，隨即，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慢慢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