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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一個人的表演

  「你說什麼?」 

  很顯然,顧無雙並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印象中,慕容楓雖然性子溫順,卻並不是一個可以任由人威脅的人,再說了,極樂宮主的手段之毒辣狠絕她可是早有耳聞的,這樣的人會受人威脅? 

  「你不信是吧?」 

  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琉璃微微的笑了,「每一個人都有弱點的,楓哥哥的弱點就是他的母親宸妃娘娘。」 

  眉心微攏,顧無雙一臉不解的看著她,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是我和太後娘娘設的局,我們派人假扮楓哥哥將宸妃娘娘騙到宮中軟禁,而作為換人的交換條件是我能回到王府。」 

  琉璃漫不經心的說道,許是說的有點渴了,端起面前的杯盞淺淺的啜了一小口水。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顧無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幕,那時候的他站在她的身側,嘴唇不停的動著,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當時她以為那不過是他的心虛罷了,卻不知道原來…… 

  而她居然還因為這個而和他彆扭了這麼久。 

  想到這裡,一股深深的懊惱和自責湧上心頭,下一刻,她猛地轉身向外衝去…… 

  她要去找他,不管用盡什麼辦法都要找到他,然後給他說一聲,「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啊」 

  看見她出去,夏兒一迭聲的說道,剛跑了沒幾步突然想起她穿的單薄,遂又折回屋子裡抱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跑了出來,可是那薄薄的一層積雪上除了兩行腳印哪裡還能看到人的影子。 

  大街上,顧無雙瘋了一樣的跑著,悅來賭坊、百花樓、青石林,只要她能想到的地方都一一找遍了,可是都沒有他。 

  淚,不停的流著,在肆虐的北風中,不一會兒便結成了冰,冰冰涼涼的掛在臉上,渾身都像是被凍僵了,只是機械的前行著,在漫天飛揚的雪花中,卻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終於,腳下一個踉蹌,她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就那麼趴在那裡,任由雪花肆虐,她卻再也不想起來了。 

  閉上眼睛,她假裝自己已經睡著。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道「嘎吱嘎吱……」的響聲,隨後,只覺得腰身被人撈起,下一刻,便貼進了一具溫暖的懷裡。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有必要把自己這樣往死里整嗎?如果他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你覺得他心裡會好受嗎?」 

  耳邊,傳來誰低低的怒吼聲,她已經聽不清了,只覺得頭很沉很沉,渾身的力氣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直到黑暗將她徹底的吞噬。 

  那一夜,她發起了高燒,渾渾噩噩中,感覺身子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葉扁舟,無著無落的,每每要看到一線生機的時候,卻被更大的絕望吞噬。 

  「她到底是怎麼了?都三天了,為什麼還是遲遲未醒?」 

  站在床前,看著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糾結萬分的女人,男人的聲音隱隱的帶上了一絲憤怒。 

  「四爺,我實在是已經儘力了,可是她高燒遲遲不退,我也沒辦法了,不如您另請高明吧。」 

  說完,大夫緩緩地站了起來。 

  這三天來,他用盡了各種辦法,可是都是無濟於事,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夢魘,自己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滾」 

  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個字,慕容玥的眸子里冷冽如冰。 

  下一刻,就看見那個大夫幾乎是落荒而逃。 

  房間里在短暫的混亂之後重新回歸死一般的寂靜,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半晌,一道長長的嘆息過後,他慢慢的在床側坐了下來。 

  「慕容楓」 

  就在這時,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傳了過來。 

  渾身一震,看著那緊蹙的眉心,慕容玥慢慢的傾身上前,溫熱的指腹一點一點的撫平了她眉間的褶皺。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難受,他的心似乎也是感同身受,仿若她的傷和痛他都親身經歷一樣。 

  這一生,從來沒有女人可以影響到他,她是第一個。 

  這一生,從來沒有女人的眼淚可以虜獲他的心,她是第一個。 

  這一生,他的心從來沒有為一個女人疼過,她是第一個。 

  …… 

  人生中,有許多許多的第一次,全是因為有了她的存在而綻放,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可是他卻想一路走到頭,不撞南牆不回頭。明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卻依舊想貪戀。 

  「雙兒,我該怎麼做?怎麼做你才會開心?」 

  又一次,他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她。 

  「慕容楓,別走。」 

  又是一道呢喃聲傳來,下一刻,就看見顧無雙的手在空中揮舞著,似是想要抓住些什麼,那張小臉上滿是急切的神情。 

  沒有絲毫的猶疑,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用盡全力的握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溫暖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總之,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隨後又一次沉沉的睡去。 

  三個月了,慕容楓杳無蹤影,派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馬陸陸續續的返回,每一次都是失望,對於這一點,他本應該高興的,因為太子已除,慕容楓失蹤后,慕容拓、慕容耀和慕容謙也一直都是閉門不出,慕容念雖然也頗為受寵但畢竟尚未年幼,如今朝上重新立太子的呼聲見長,而他,將會是唯一的人選。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乎可以說是唾手得來的一切他卻沒有絲毫的快感,這就如同是兩個頂級的劍客巔峰對決,而其中的一個卻莫名的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麼這場對決也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表演,縱使劍術再精彩,也難掩心頭落寞。 ——

  這是一座邊境的高山,鬱鬱蔥蔥的一片,終年山上都是雲霧繚繞,遠遠看過去,宛如仙境。 

  在半山腰上,有一大片的竹林,有風吹來,竹葉被吹的「沙沙沙……」作響,在竹林的正中央,是三間由竹子搭建起來的小房子,此時,正有裊裊青煙從房頂飄出。 

  「娘,大夫要走了。」 

  就在這時,只見一隻白玉般的縴手掀開帷幕,走出了一個少女,那少女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裡,看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那面容更是秀美絕倫,只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 

  聞聲,有一個婦人從相連的竹屋裡走了出來。 

  「勞煩先生了,今天看來怎麼樣?」 

  一邊擦拭著手上的水漬,她輕聲問道,自從在山腳下意外的發現的這個年輕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了,可他卻沒有絲毫要醒來的徵兆。 

  「還是沒什麼起色啊,老夫行醫多年,這樣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是剛剛開好的方子,先吃著吧,我過幾天再過來看看。」 

  一邊撫摸著山羊鬍,大夫也是一臉的奇怪。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迹,卻始終都醒不過來,那樣看過去的時候,感覺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那就勞煩先生了,暢兒,送送王伯。」 

  聞言,被喚作「暢兒」的女子一臉溫柔的笑了,「王伯,我送您。」 

  「不用了,外面風大,你的身子也還沒痊癒,回去好好歇著吧,切記不能太勞累。」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謝謝王伯。」 

  竹屋內,安靜如昔,如果仔細聽就會聽到有細微的喘息聲傳來。 

  坐在床前的竹椅上,凝視著床上沉睡不醒的男子,雙手托著腮,舒暢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很奇怪的表情,隱隱的帶著一份少女懷春的小欣喜。 

  她在這山上已經住了整整十六年,這還是除了她的母親和王伯之外,她見到的第一個人。 

  婦人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掩著嘴,她假意的咳嗽了兩聲。 

  「娘」 

  渾身一激靈,舒暢連忙站了起來,頭垂的低低的,一雙小手還不停的揪緊衣角,有一種心事被拆穿的赧然。 

  「飯已經做好了,你去吃吧。」 

  看了她一眼,婦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不用了,你先去吃吧,我給他喂葯就行。」 

  牙齒輕輕的啃咬著下唇,舒暢輕聲說道,沒有說出口的是,她特別喜歡聞他身上的那種淡淡的香味。 

  娘曾經告訴她,那是冷薔薇的味道。 

  「你去吃」 

  看著她,婦人的聲音異常的堅決,女兒的那點小心思她何嘗不知,只是…… 

  視線轉到床上,就算是只這樣看著,也深知床上的男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這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給她的女兒幸福。 

  「娘」 

  眉心微攏,舒暢一臉撒嬌的說道,「就讓女兒來喂吧,這些日子您太辛苦了。」 

  「只要你好好的,讓娘做什麼都行。」 

  說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碗遞到她的手裡,婦人轉身走了出去。 

  再次在床邊坐定,仔細的將葯吹涼后,舒暢才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藥湊到了他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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