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妖鬼怪
七月,是炎熱的七月。
這和我想象中的旅途不太一樣,不但身上莫名負重了二三十斤,還在山裏穿梭前進,渾身都被蚊子咬了一圈。
“胖子你快點!”我走在最前麵,一個勁的催促。
光看書,說什麽八百裏秦川天下形勝。扯了一會閑話的功夫,我們已經來到秦嶺腹地之中,我這才明白,什麽叫窮山惡水。
“你別急啊,胖爺這運氣呢?”
胖子用帕子擦著汗水,稍微一擰,帕子上都能出兩斤水。要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寧願蹲在空調屋裏混吃等死,也不出來遭罪。
大煙袋掉在最後麵,隱約能看見一個帶著帽子的腦袋。隔著老遠,都有股奸酸味。
翻過一個山頭,緊接著,是更多的群山,連綿起伏不斷,似一座座駝峰,高矮不一。
這就是秦嶺,外圍已經被我們走得差不多,再往裏麵,就是古樹參天的原始森林。
“呼,胖爺不行了,我們休息一晚。仙人的,明天就得穿林子,裏麵有啥玩意還真不好說。”
附近並沒有村莊之類的人類聚集地,整個秦嶺,除了外口有點村子以外,裏麵都是人跡罕至的野林。
特別是內圍,山高路遠,又有龐大複雜的地下結構,怕是狗都不願意來。
選了一處冬冷夏熱的鬼地方,吃嘛嘛不香,這就是今天風餐露宿的地方。大煙袋從後麵跟過來,一把撲在地上,連個蓋都不翻。
“快點,先把帳篷拾綴好,晚上睡睡,明天還得趕路。”胖子一踢賴在地上的大煙袋,大煙袋勉強動了一下,最後隻聽見喘氣聲。
“胖子,你確定沒把我們往溝裏帶?”
“胖爺方向感好得很,越往腹地進,這中獎的概率就越大。你以為倒鬥是種菜,挖個坑就行?”
搶在太陽落山之前,我們把帳篷拉起來。勉強吃了點帶著的幹糧,我就和大煙袋先睡下。山裏麵並不太平,不知道胖子用什麽方法,竟然弄了把弩箭放包裏。我和大煙袋帶著匕首和多接鋼管。
這種鋼管頭可以隨時換,能變成鏟子洛陽鏟,也能當武器。
胖子守上半夜,我沾枕頭就睡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聽見外麵一陣嘈雜。
刷的一聲,帳篷門被人拉開,胖子正站在外麵,手裏還拿了把開山刀。
“怎麽,輪到我了?”
“噓,外麵有動靜,怕是撞著幹貨,把大煙袋這孫子弄醒,免得出事。”
深山老林裏麵怪事多。雖然我不信鬼神,不過小心一點總沒錯。
大煙袋睡得和死狗一樣,胖子捂著他的嘴巴,用膝蓋狠狠頂大煙袋的肚子。大煙袋才睜開那雙老眼,從夢裏醒來。
“咳咳,小胖啊,你幹什麽,我……”大煙袋還想報怨幾句,就被胖子捂住嘴巴。
“給老子閉嘴,我們怕是撞著東西了,把辟邪的東西拿上。小同誌,你拿著開山刀。管對麵是人是鬼,我們都能應付。”胖子心大,不是大驚小怪的人。連他都如此慎重,事情不是空穴來風。
我們三人出了帳篷,胖子一指斜邊,“看見那沒,看看是人是鬼。胖子剛才丟了塊石頭過去,石頭居然被丟回來了。”
胖子提起這事,還有點後怕。我虛著眼睛看了一會,火堆的光芒很暗,畢竟秦嶺的野生動物,早幾十年已經被打得差不多。又不敢開手電,怕把對方驚走。
大煙袋眼睛不行,搖頭晃腦的旋了一陣,胖子才板著他的腦袋,讓他對著那看。
我就看見樹林裏有團花花綠綠的東西,而且看身形,好像是個人。
火堆越燒越沒勁,此時明月當空,一層層慘白的月光剝落秦嶺,那遠處的樹梢,都像老一輩說的鬼手。
“來的時候我問過,早些年這裏的確有點原始村寨。不過幾十年前就荒廢了,還能有人?”
大煙袋對錢的膽子大,對鬼的膽子小。瞧著那團花綠東西,不由自主的朝後麵退了退。
“胖爺不是擔心人,不過對麵要真是人,怎麽半天沒出聲。莫非是大姑娘,還怕生?”
“屁,換你大晚上敢在深山老林裏麵亂走?”
那東西很模糊,離我們似乎沒有距離。當你不認真看的時候,感覺那玩意就飄在你眼角。可要凝神去看,又像是天邊彩雲,遙不可及。
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絕對不是嚇的,是天熱。
“要不開手電,我們去看看?”緩過來,胖子不怕了,還有點打破砂鍋的架勢。
“別別,萬萬不可啊”大煙袋拽住胖子。
“你看前麵那主半天不答話,這陰森森的,能是人嗎?秦嶺地界自古邪門,早年還有吸人腦髓的鬼頭。我看我們不要管它,挨到天亮就離開。”
大煙袋的話,聽得我更加害怕,心裏飛速的跳,砰砰砰,幾乎要蹦出來。
這老頭,說什麽不好,才講了秦嶺僵屍那檔子事,又來危言聳聽!
“那你在這留著,小同誌,我們兩個左右包抄過去看看”
胖子將多接鋼管頭上接合鏟頭,就成一把能砍能削的工兵鏟。我心裏雖然跳得很快,倒不是怕,而是有些興奮。
打心眼裏,我也不信能這麽容易撞鬼。
於是,都同意了胖子的說法,我們兩個打起手電照過去瞧瞧。
手電一開,那團花花綠綠的玩意也不在了。不過在山林裏行走,怎麽都有腳步聲。現在那邊沒動靜,那人多半沒跑。我和胖子一左一右,慢慢圍攏過去。
“別介,等等我。”大煙袋一個人留著,感覺胯下一冷,急忙追了上來。
我一手提著開山刀,小心注視四周。大煙袋一跑過來,身上叮叮當當的亂響,和以前收破爛的一樣。
“你身上是什麽,還不摘了?”
“失誤,都是銅錢啊之類的法器,這不是防鬼嘛。”
“娘的,直接衝上去掄它狗日的!”
動靜太大,胖子懶得學習林妹妹慢步輕飄,舉起鏟子,就像打倒萬惡的地主階級,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我看大煙袋想腳底抹油,隨即一把提起他,跟著追過去。
跑到密集的草籠裏一看,低矮的灌木藏不住人。附近也沒有翻動的痕跡,莫非是我們三個人集體產生幻覺了?
“諸神菩薩,有怪莫怪。我看這裏邪乎,走吧?”
“要走你走,胖爺瞧這南北通透,還想多待會”
胖子掀開一堆藤蔓,要翻了底朝天才罷休。我感覺一根涼颼颼的東西搭在我脖子上,冰冷得像是冰水裏泡過。
我轉頭一看,黑夜裏,一個長長的玩意豎在我麵前。我舉起電筒一照,就看見一隻灰白的眼睛,裏麵連眼珠都看不見。那種眼睛,就是死人的眼睛,才能如此渾濁!
白得發亮的光束抬起,那根長長的玩意一卷,竟然張開了嘴巴,足足有九十度。
兩顆銳利的獠牙從口腔裏抬起,就和僵屍那兩顆牙差不多。祖宗的,竟然是條大蛇!
我被嚇得往後倒下,胖子一記飛鏟就在我頭頂上劃過。
鏟子拍中大蛇,蛇從樹上掉下來,花花綠綠的,一看就有毒。
“好貨,別跑!”
胖子不怕蛇,舉起工兵鏟就削。嚓嚓幾聲,工兵鏟一通削斬,將一截草木斬斷。那條毒蛇也被胖子砍成幾段,斷裂處還粘著血,在草叢裏翻滾。那顆蛇頭連著一截脖子跳出來,有半個拳頭大,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那個蛇頭樣貌怪異,除了像三角形,兩邊還有兩個凸起的肉瘤。
乍一看,還以為蛇頭有三個腦袋,怪嚇人。
胖子還想用蛇肉祭一下五髒六腑,看見這個賣相,也沒了胃口。
“這蛇真難看,這麽醜還出來嚇人。”
胖子如同打高爾夫球,一邊扭了扭大.屁.股,和肚子合在一起的腰杆一扭。鏟子劃過一個優美的半圓,把蛇頭打進樹林深處。
“這蛇怪,怎麽看著像棺材蛇,我們還是快走吧。”
大煙袋見識多,不知是疑心重還是有意嚇唬人,一出嘴就是神啊怪啊。特別是晚上,他出去說鬼故事,賺的錢一定賊多。
所謂棺材蛇,就是和死人生活在一起的蛇。有些老棺材一挖開,或是掘開墳塋,裏麵就生活著幾條怪蛇。這蛇就是棺材蛇。至於怎麽來的,是凶是吉,各有各的說辭。
有人說是墓地風水好,有人說這是有妖性的蛇怪,等著人開始腐爛,咬下人皮蛻好變成人。
不管怎麽說,棺材蛇都不能碰,何況是把它殺得死無全屍。
“你眼花了吧,還棺材蛇,有沒有母雞蛇?”
胖子不信,畢竟蛇是他殺的。
況且一進秦嶺腹地,就碰上這種兆頭,豈不是預示前途不順?
大煙袋從身邊折了一根樹枝,用樹枝刮著還在動彈的蛇身。那蛇身上五顏六色,開始我還以為是鱗片,可不曾想,那顏色竟然能刮下來。
“你們瞅瞅,這不是棺材蛇是什麽。這些紅的,明明就是防腐的朱砂。至於灰白的顏色,應該是墓裏的水銀弄出來的。我估計這蛇原本是黑色,在墓裏走了一遭,招了邪性”
大煙袋眼力毒辣,朱砂水銀這些古墓必需品,燒成灰他都能給你嚐出來。
“那豈不是說,附近有古墓?”
胖子不在意這蛇把自己打扮得花花綠綠,不過有水銀和朱砂,這就說明附近有人擺弄過墓穴。
“絕對有,看來這個秦嶺果然是個寶地。我看我們將就湊合一晚,明天就研究一下這裏的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