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散修
將冊子合上，秦時盤坐在蒲團上，緩閉雙目，雙手自然的垂放在雙腿上，開始放空心神。
不過人一靜下來，心中就有諸多雜念紛起，想要寧心靜氣放空心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時順其自然，並沒有壓制心中雜念。
心中雜念起起落落間，心念逐漸趨於平穩。
不知不覺，秦時進入了一種無欲無求無我之境中，心神恍惚間離體而出，似乎在不斷升高，又猛然下落，如一滴雨水滴落融入浩瀚大海一般。
庭院中，相對而坐的老道與白衣劍仙兩人突然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的都將目光看向了秦時所在的屋子。
好一會兒，兩人才各自收回了目光，相視之間，都能看到對方目中殘留的震驚之色。
「感應天地靈氣而已，就進入多少修鍊者都求之不得的天人之境，真是好機緣啊！」
當目中的震驚之色褪去，饒是白衣劍仙都有些羨慕的感慨了一句。
「只希望這能令他走得更遠些！」
老道面上難得的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
而老道與白衣劍仙兩人的反應，此刻盡皆映照在秦時的心神之中，不僅如此，包括整個小洞天的一切，大至草木庭院，小至塵埃，在秦時的心神映照下，可以說是纖毫畢現，比之老道先前施在他雙目上的術法還要玄妙。
這些還不是關鍵，關鍵的是處在這種玄妙境地下的秦時，藉由心神，見到了遊離在天地間，各種色彩不一的微小光點，在這些微小光點之中，又數金、紅、藍、綠、黃這些光點最多。
而除了這五種數量最為多的光點之外，還有其它諸如黑白，青紫等等的微小光點，只不過數量較為稀少。
而這時，這些光點紛紛雀躍的朝著秦時的心神圍繞而來，進而循著秦時心神與身體的聯繫，竟是爭先恐後的湧入他的體內。
福至心靈，即便心神未歸，但與身體的聯繫未斷，秦時開始運轉《道靈訣》，湧入體內的各色光點紛紛被煉化，轉化為一種沒有其它屬性的純粹靈力。
開始這種純粹靈力只有絲絲縷縷，但隨著不停煉化湧入體內的各色光點，這絲絲縷縷的靈力逐漸壯大。
而當靈力壯大到一定的程度后，開始衝擊貫通第一道經脈，隨著靈力對經脈的每一次衝擊，秦時體內都會有無形的漣漪傳盪不休，沖刷著五臟六腑，以及血肉筋骨。
由於自幼時起，秦時便受到先天本源的反噬灼體之苦，這種沖刷對他而言根本撼動不了他的心神。
直至第一道經脈被貫通，一聲轟鳴自體內響起，震動了心神，使得秦時退出了天人合一之境，心神回歸身體。
而心神回歸本體之際，又分化出一粒心神芥子，直衝腦海，破開蒙昧，開闢出一個寸許大小的識海，用於容納這粒心神芥子。
收斂心神，秦時心念一動，識海之中的這粒心神芥子，當即沉入體內。
隨著心神芥子沉入體內，秦時清晰「見到」了自己體內的樣子，此刻在自己貫通的第一條經脈中，靈力循著經脈中的一個個穴位循環流轉。
這過程中隨著對天地靈氣的煉化，體內靈力每循環流轉一次，便壯大一些，同時當靈力流轉壯大到一定程度，多餘的便會自動沉入穴位之中積累起來，以便待用。
第一次以心神芥子內視體內，不消多久，秦時便覺有些疲倦，遂退出內視，心神芥子重歸識海蘊養。
小洞天內的日月交替與外界並無二樣，待秦時睜開雙眼時，已是黑夜。
「不錯，僅僅一個月就貫通了第一道經脈！」
這時，老道直接推門而入，面帶笑意的看著床上的秦時。
「已經過了一個月？」
結束了首次修鍊的秦時一愣，他感到自己不過才修鍊了一小會兒而已，竟是已經過了一個月。
「洞中一日，世上千年，當修鍊者進行深層次的閉關修鍊時，往往是察覺不到外面時間流逝的。」
老道適時的為秦時解惑。
「原來如此！」
秦時這才露出了恍然之色。
「這個小洞天積攢了數十年的靈氣，足夠你修鍊了，接下來你自己留在這裡修鍊便是！」
老道接下來這般對著秦時說了一句。
「前輩您要離開？」
聽到這話，秦時當即就意識到了什麼。
老道點了點頭，拿出了兩個玉瓶交給秦時道：
「練氣境修士還不能辟穀，這是辟穀丹，服下一枚可抵一月，五年之後，我會回來！」
「前輩，您……」
秦時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老道身上青光一起，小洞天門戶自動出現，瞬間就化作一道遁光飛出了小洞天，根本不給秦時問話的機會。
小洞天之外，白衣劍仙立身峰頂，目送著老道所化遁光遠去消失。
「大道渺渺，我還能走多遠呢？」
不復半月之前給秦時的瀟洒形象，此時的白衣劍仙面容惆悵，摘下了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猛喝了一大口酒。
「我是不是也該找一名弟子了？」
一口酒過後，白衣劍仙又低聲自語了一句。
「但找了弟子又如何，我的傳承不至於斷絕，但弟子還是走了我的老路的話，又有什麼意義？」
想到自己當初被師傅收作弟子時對未來的憧憬，再到師傅壽元斷絕，只剩自己一路摸索修鍊過來的艱辛，到如今看來只不過重走了一遍師傅的老路，白衣劍仙又喃喃自問了自己一句。
仰頭再灌了一口酒後，白衣劍仙直接仰躺在這峰頂之上。
此刻白衣劍仙的惆悵，不過是散修的一個縮影。
普通人艷羨高高在上的仙師，殊不知作為修鍊者也是有著天差地別，想要提升修為，就需要各種各樣海量的資源。
而散修，則處於修鍊者的最底層，往往散修都是意外獲得機緣踏上修仙之路的，需要自己一路摸索打滾，其間的艱難可想而知。
到了後面更是由於所修功法的殘缺，還有自身資質的限制，修鍊資源的缺乏，到頭來成就有限，無法進境，壽元枯竭，只能面臨一死。
同樣的，作為散修的弟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當然，也有大毅力大機緣者，修鍊成為那峰頂的存在；也有經過數代甚至數十代的積累，得以開枝散葉，開宗立派的。
然這畢竟只是少數。
當然了，也還有一些捷徑，比如得以加入修仙門派，被看上眼得以入贅修仙世家的，但這同樣也是少數。
且不論這些，關注老道離去的，除了白衣劍仙外，還有別人。
另一座峰頭上，一名黑袍罩身，面上有著一道猙獰傷疤的大漢，看著老道回來不過一月，又匆匆離去后，目光一陣閃爍。
「褚文老道，看來你的壽元應該不多了，這小洞天終究是要落入老夫的手中！」
黑袍大漢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疤，雙目中露出一抹恨意。
這傷疤，正是當初小洞天出世，兩人爭奪時，黑袍大漢不敵老道所留下的，而這也成為了黑袍大漢心中的一根刺。
「師尊，沉波前輩來訪！」
這時，一名黑衣青年走上峰頂，朝著黑袍大漢恭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