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鬼差大人

  我獃獃地看著眼前的黑衣男人，因為他太過英俊，反而讓我忘記了害怕。昨晚的夢又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想起他低頭親吻我的眼睛，他柔軟冰冷的嘴唇，不禁心跳加速起來。 

  他輕輕拿走我手中的雨傘，把傘立在了牆邊，終於開口說話：「你幹什麼？」 

  他的聲音很好聽，冷硬的語氣聽著有些耳熟。我突然回過神來，現在有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自己家裡，雖然昨天晚上夢見他了，但這還是屬於私闖民宅！ 

  「我，我防身！」 

  「你拿雨傘對付這個？」他說著讓開卧室門口，輕輕彈了個響指，客廳的燈就亮了，這是變魔術么？ 

  我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倒吸一口涼氣，客廳的茶几上，那個風衣男被五花大綁，他的臉已經變了模樣，骨骼凹凸，皮膚蠟黃，根本不似人形，而茶几上的杯子碎了一地，就是剛剛聽到的聲音。 

  「你，你……」我已經說不出話來，本來不應該因為他長得帥就放鬆警惕，可他制服了風衣男，算是救了我，而且這風衣男這樣看來根本就不是人！我真希望自己害怕得暈倒過去，但我並沒有！我整理著語言，好不容易說了句：「你是誰？」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風衣男在茶几上動彈不得，但還在惡狠狠地盯著我，眼珠渾濁不堪，一聲不吭。我努力保持清醒，認清現在的狀況——有個陌生英俊的男人突然出現，制服了本來要害我的鬼，並把他綁起來扔在了我家的茶几上，這茶几是不能要了。 

  我指著風衣男，支支吾吾地問：「那這個……風衣男是誰？」 

  陌生人直接走進卧室，我只能連連後退給他讓地方，他倒不客氣，自然而然地坐在床邊，顯擺著他的大長腿。他拍了拍旁邊的床，說：「坐，和你慢慢說。」 

  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平和，我便鬼使神差地坐在他旁邊，離他半米遠。他的黑色眼眸中像含著深潭，深不可測地看著我，說：「你膽子倒也大，沒暈過去。這個男人已經跟著你好久了，只是你之前一直看不見他，他下手是早晚的事情。」 

  「他是誰？為什麼要害我？」我小聲地問，不太敢直視他，因為離得近，能看見他嘴唇的形狀，昨晚的夢就像幻燈片一樣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播放。 

  「你應該見過他，不然他不會跟上你。他一個多月前因為捲入鬥毆，在街上被人誤殺了。」 

  一個多月前，鬥毆……我終於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高考剛結束沒多久，我和幾個同學晚上唱完歌出來，看到有打架的，我好像看到這個男人了！那時候他也沒死啊！ 

  「不是吧，我只是看到他一眼而已！」 

  「他橫死，心有不甘，要拖個替死鬼才肯下地府，手下的鬼吏一直在盯著他，不過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害你，直到你看見了他。」 

  「你剛剛……說什麼？」我有些跟不上思路，不由地挪著身體，一點點遠離他。 

  「我的意思是，一直沒抓他因為他沒有害人，他本來就在跟著你，等他發現你能看見他，就決定了抓你做替死鬼。」我感到背後汗毛倒豎，這個人平靜地說著這一切，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也許，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我能看見鬼？」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的人生觀將被徹底顛覆，我的生活也將天翻地覆，可在昨晚之前，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當然，我看你早晚要出事，昨晚給你開了陰陽眼，讓你能看見，雖然一開始會害怕，但也好做個防範。」 

  「你說什麼？！」 

  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這麼說昨晚的夢是真的！我吃驚地看著他，原來他昨晚真的親吻了我的眼睛，而且是為了給我開陰陽眼！ 

  我繼續問他：「你剛剛說的鬼吏又是什麼？」邊說邊往後退，不管這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不管他長得有多帥！ 

  「鬼吏，地府專職到人間抓鬼的官吏。」 

  「你到底是誰？」說著我握緊脖子上掛著的五帝錢，希望能起點作用。 

  「這是什麼？」他站起來，走過來，伸出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拿開我的手，拿起五帝錢把玩起來。他的手指冰冷，皮膚倒很光滑，就這樣拿起我胸前的五帝錢，我臉上一下子莫名滾燙起來，又突然意識到——五帝錢對他根本沒有用！ 

  「東西是真的，但是經手的人太少，陽氣太弱，沒什麼用，有我在，不用戴這種東西。還有少亂搞些沒有用的事情，浪費我的時間，要不然早就來抓他了。」 

  我向後靠遠離他，整個人都要糊進牆壁里了，問他：「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 

  「我不是什麼人，不過我收了你的錢，會保護你一段時間。」 

  「啊？！」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已經轉身走向客廳，拎小動物一樣拎起茶几上的風衣男，像一陣煙霧一樣，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愣在原地，就像親自參演了一場恐怖片，呵呵，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呢？這一定是電腦特效，可茶几旁碎落一地的杯子，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等我去查看防盜門，才發現非常奇怪，門上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迹，依舊完好地鎖著，看來鬼想要進來也許走的不是人間的門？ 

  知道這個神秘人的存在，我反倒不害怕了，因為他看起來很強的樣子，又說過會保護我，而且長得又帥，想著想著我不禁又臉紅起來，能讓我這麼花痴的男人，他還是第一個呢！ 

  我把客廳里的碎玻璃掃乾淨，躺回床上，努力消化著他說的話，他說讓我少亂搞些沒有用的事情，別浪費他的時間是什麼意思，他還說他收了我的錢又是什麼意思？想著想著我竟然慢慢地睡著了，卻又夢見他，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什麼都沒有做，就像一幅晦暗但美好的畫，我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實，事情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間，讓我失去了真實感。 

  這一夜我都在做著痴女一般的夢，獃獃地看著他的美貌，早上睜開眼睛還是覺得臉上發燙，我竟然對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可疑人物發花痴！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嚇得我幾乎滾下床，不是吧，又來？現在可是大白天啊！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的小祖宗啊，快開門！」這不是江大爺么？他怎麼聽起來像要哭了似的。 

  我急急忙忙地去開門，一看到他把我嚇了一跳，他穿著一身藏藍的工裝，渾身泥濘，灰頭土臉，像是剛從泥坑裡爬出來。 

  「江大爺，你這是怎麼了？」 

  「小祖宗，你可別為難我這把老骨頭了，這錢我不要了。」說著他把那800塊錢拿出來放在鞋柜上，然後竟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害怕地閃到一邊，江大爺對著我家客廳的空地連磕了幾個響頭，嚇得我都不知該怎麼阻止他了。 

  「江大爺，你不是說要去南山燒替身么，這是怎麼了？」 

  「我的小祖宗，還燒什麼替身，那是糊弄小鬼的，糊弄不了這位大人啊！」他驚恐地又磕了幾個頭，絮絮叨叨地說：「大人請高抬貴手，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今天登門謝罪，請看在我這老頭子時日不長的份上，放過我吧！」 

  我狐疑地看著他，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大爺，您慢點兒說，你得罪誰了，這兒除了我沒別人啊？」 

  「小祖宗喂，你看不見，可別添亂了！我這把老骨頭拜你所賜，差點折在山上了，沒想到風燭殘年，還能見一回高人。」 

  我終於忍不住了，抓住江大爺的胳膊，大聲喊：「江大爺！我能看見你說的那些個！這裡真沒別人！」 

  他看著我愣了幾秒，驚恐使他的臉上皺紋更深了，他半信半疑地環視了一圈屋裡，終於恢復平靜，尷尬地說：「你是陰陽眼？」 

  「就算是吧，我剛能看見……」 

  「可讓你坑死我了！」他生氣地站起來，又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他真不在？」 

  我也小聲說：「我這幾天遇見好幾個，你說的是哪個？」 

  「臭丫頭，還跟我裝糊塗，你想害死我啊！就知道你昨天沒說實話，我昨晚上南山，一路被東西跟著，剛把紙人兒拿出來，就被拖進了土溝里，差點兒把我活埋了。」說著他一哆嗦，看來是真的，他接著說：「我還以為是哪路的孤魂野鬼作祟，老子也是練過的，剛拿出桃木劍和硃砂符，就都被點著燒沒了！這哪裡是什麼髒東西，這是大老爺啊！你招惹的可不是什麼小鬼，你招惹的是地府的陰司啊！」 

  「陰司？」我莫名其妙地看著江大爺，突然想起那個男人說手下的鬼吏什麼的，問：「陰司是啥？」 

  「陰司就是鬼差！專門抓鬼的鬼差！」 

  「江大爺你沒事兒吧？」 

  「小祖宗！我求求你放過我，我就沒事兒了！」說著他一溜煙地跑了，這矯捷的身手可不像是老年人。 

  我大腦空白地站在原地……陰司，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