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爺爺奶奶

  鬱壘對我的爺爺奶奶說道：「我叫鬱壘，是度朔山的鬼神，正在守護著淑男，也是她的男朋友。」 

  我已經來不及阻止他了，他說別的也就罷了，竟然對我已經辭世的爺爺奶奶說是我的男！朋！友！爺爺奶奶要是知道我交了個鬼差的男朋友，不知會作何感想…… 

  果然，爺爺奶奶震驚地看著他，但他們還是把目光轉向了我，爺爺說：「淑男，你真的沒有死？」 

  我點了點頭，說：「嗯，我還活著，就是機緣巧合來到了陰間，來看望你們……」 

  我有些憤怒地盯著鬱壘，他竟然不早點告訴我，讓我好有個心理準備，也許他是想給我個驚喜？ 

  「快進屋說！」奶奶拉著我進屋，她的手雖然冰涼，但和活著時一樣柔軟。鬱壘也跟著走了進來，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三間的平房，中間客廳作餐廳，東西卧室，客廳后是廚房。屋子裡乾淨整潔，一如他們還活著時的模樣。我看到桌子上是豐盛的菜肴，兩葷兩素，還有兩碗米飯，又看了看他們身上得體的衣服，不禁感到了欣慰，看來他們的「生活」還不錯。 

  雖然這是死人的居所，但畢竟是我的爺爺奶奶，我的心裡只有一絲絲的恐懼，也被湧上來的回憶沖淡了。 

  爺爺說：「你也看到了，我和你的奶奶日子還不錯，在這兒排隊等著投胎。」 

  「那你們的衣食住行是哪裡來的呢？」我好奇地問。 

  「傻孩子，用你爸媽在陽間給我們燒的紙錢啊！」 

  奶奶也接著說：「對啊，前一陣子的中元節，你們不是還送了好多錢，郵局都給送來了。」 

  我心虛地看了看鬱壘，他嘲笑地看著我，果然他還是把錢送到了，我就說吧，當時那個蹩腳的借口我一直都不信！ 

  「那這些吃的是……」我看著盤子里的青菜、魚肉、雞肉，心裡充滿了問號。 

  奶奶說：「這些啊，陰間有陰間的作物和家畜，有田地和農場，有商賈倒賣，我們也不常餓，吃的可多可少。不過我時常做一些你爺爺愛吃的飯菜，就如活著時一樣，要知道等喝了孟婆湯投胎之後，我和你爺爺就再也不認識誰是誰啦！」 

  奶奶的神情很輕鬆，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沒那麼深了。但說到喝了孟婆湯投胎，我心裡不禁有些酸楚，對爺爺奶奶來說，到那時就是死後的又一次分別了。 

  爺爺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讓我離他近點，我走過去，他小聲對我說：「這位真的是你男朋友么？」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尷尬地點了點頭。 

  「雖說他一表人才，但他畢竟是個鬼差啊，你還是個大活人，又長成了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怎麼會和鬼糾纏在一起？」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恐怕和咱家的祖先有關係……」 

  爺爺的表情一沉，面露難色，喃喃地念道著：「唉，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原來前人說的那個女孩兒是你……」 

  奶奶也在一旁說：「老頭子，你告訴我的那個事兒是真的？」 

  爺爺無奈地說：「你也看見了，如果有假，活人怎麼可能有機會到這裡來？」 

  「怎麼搬到了東北都沒有躲過去啊……」 

  「沒用的，命里註定躲不掉。」 

  我一頭霧水地看了看他們倆，問道：「爺爺奶奶，你們在說什麼啊？」 

  爺爺又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淑男，看來你也經歷了不少恐怖的事情，老祖宗已經警示過了，讓逄家後人永遠不得踏入江蘇地界，你可遵守了？」 

  「我沒有去江蘇啊，只是我在上海上學……」 

  「唉？那也不行啊，那在古代不是一個地方么！」 

  讓爺爺這麼一說，還真是…… 

  「算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看你長大了這麼多，是不是已經成年了？」 

  「嗯，我已經過了十八歲的生日。」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但祖先說過，我們祖輩是江蘇人，但是在老家和別人結了怨，恐怕那些人死後也不會放過我們逄家，所以要遠離老家江蘇，所以一代一代的，整個逄家都遷了出來，我們這一分支到了東北。祖先還說了，所有逄家的女兒，成年的時候務必求神佛保佑，多加小心，看來你爸媽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這您算是說對了！」我憤憤回答道，過生日那天讓我自己去大街上燒紙，也是沒誰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招惹上這麼個鬼差的，但看樣子本事不小，能把你帶到這裡來，想必也能好好保護你了。」 

  「他確實一直在保護我。」 

  「那就好……」 

  奶奶又把我拉到身邊，也神神秘秘地對我說：「他說是你的男朋友，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我的臉「唰」一下子就紅了，奶奶一看，繼續不依不饒地問：「嘖嘖，瞅瞅你那臉紅的！姑娘大了我本不該說什麼，但對方畢竟是個鬼啊！你也不能把自己完全託付給他，你還要生老病死，沒辦法和一個鬼在一起一輩子啊……」 

  奶奶的話一箭戳中了我的心，這個問題我怎會沒想過，但每當我身處危境，我就知道我這樣一個人，也許註定不會過著平靜寧和的一生，也許哪天我就沒命了，如果我選擇逃避對鬱壘的動心，早晚有一天我會後悔。 

  我低下了頭，說：「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果沒有他在，我已經死了不知多少次，哪裡來的一輩子呢……」 

  「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得要嚴重，但我們卻沒什麼能幫上忙的……」爺爺說著生氣地一拍大腿，坐在了椅子上，就和他活著時生氣的樣子一樣。 

  「兩位老人，」一直站在門口的鬱壘終於開口說道，「請放心，我會保護好淑男度過這個劫，是否和我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我們，我心裡一暖，竟然感到了無比的心安。 

  爺爺奶奶又問了我許多其他的問題，關於爸爸媽媽的，關於學校的，等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爺爺主動說道：「你快走吧，回人間去，以後別讓我們再看見你！」 

  奶奶有些忍不住眼淚了，說著：「走吧走吧，我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鼻子一酸，哽咽地說：「爺爺奶奶，我走了，以後會經常給你們送錢的。」 

  「嗯，記住我們的話，千萬保護好自己！」 

  我走出房門，他們沒有出來送，關上了門。 

  在門外鬱壘輕輕環著我的肩膀，我默默流下了眼淚，能和逝者相見相敘，我已經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