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七聖路 第七十三章 鮫魅
(北海生奇物,鱗麗五彩人身而魚尾。其血見光則燃,是為鮫魅)
待到傍晚時分,嵐風叫上了馮夷若雪與海夜笙前來看這箱中奇物。
六人打開箱子,見這小雌鮫不太動彈了,若雪心中怒起一把扯碎了束縛在她身上的鐵鏈與鋼釘。
那小雌鮫吃痛,突然掙紮了起來。她見雙手沒了束縛立馬將臉上的封布揭了下來。霎時咆哮聲響起,惡音刺耳!
若雪慌忙用手堵住耳朵,嵐風也是眉頭一皺,抬手一指喝聲:“定!”,便將這小雌鮫定在箱中。
咆哮聲驟息,眾人這才緩過神來。若雪雖厭惡這聲音,但同是女輩,見這小雌鮫沒著衣物也是當即將自身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小雌鮫見狀神色稍稍緩和,木支支又上前催動回春術將那她身上的傷口複原。
嵐風見她情緒稍穩,便解了定身咒。這雌鮫也是乖巧,再沒有喧鬧。
嵐風對那小雌鮫道:“你,能聽懂我們說話麽?”
這小雌鮫晃著腦袋望了望眾人,從嘴裏說出一串亂語。眾人聽罷麵麵相覷,海夜笙道:“估計也是聽不懂,這可難辦了。”
嵐風轉身問馮夷:“馮老可知這小雌鮫是何來曆?”
馮夷打量片刻搖了搖頭:“凡間搜神記有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可是如今我們是在北海,南海鮫人皆通人語,而且人身膚色也與人近,從來沒有聽過膚色泛銀麟作五彩的鮫人啊。”
木支支望著這小雌鮫在箱中吐泡,全然不理會眾人議論。良久,他道:“我昨晚思索良久,猶記得覆海妖旗下有一支刺殺小隊,為首的是一條化龍失敗的銀蟒,手下百十精兵也為鮫人。隻是這些鮫人比之南海鮫人性情更烈,身手更迅,稱之為‘鮫魅’。”
“鮫魅?”嵐風道,“隻可惜她不通人語,我等獸語也非水族類。不然,倒真可以問出點什麽,若真是你口中所說的鮫魅,我們尋那覆海大聖也容易許多。那如今將她如何?”
若雪道:“放了吧,這些人捕她無非是拿回去賣錢,更有甚者會直接將她糟踐。人心,就是如此。如今我們既然碰上了,便幫她一把吧。”
嵐風點頭道:“待那群人走後我們再將她放生,若是現在放了,估計又會被那些人給捉住。”
正這時,外麵甲板上有些響動。嵐風和眾人對視一眼陸續走了出去,若雪在出去前湊到那鮫魅跟前拍了拍她的頭做了個“噤”的手勢:“別出聲,好好在這待著。”
那鮫魅一臉懵懂盯著若雪,口中嗚嗚了兩聲便縮回了箱子裏。
“哎呀小官人,您看我那漁船還有一點才能補好,今晚怕是要再打擾你們一宿了。”那大胡子領著一幫漁民前來說道。
嵐風道:“無妨,我商船上還有些酒肉,正好今日得了那稀罕寶貝,大家不妨一起來喝點酒。”
“好說好說。”那大胡子也不見外,徑直領著一幫漁民向船艙走去。
馮夷眯縫著眼對眾人道:“今晚記得睡覺時睡梁上,床鋪裏放個假身。”
嵐風道:“馮老何處此言?”
木支支在一旁笑了:“嵐風兄弟雖位尊妖王,但是對這人心還知之甚少啊。你看他們腰間。”
嵐風看去,見這些漁民腰間都略微鼓起三寸,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那是用魚骨製成的匕首,若是一兩人帶著倒也罷了,人人都帶著可說不過去。況且,帶便帶了還要此般遮遮掩掩,莫不是心中有鬼?”木支支道。
嵐風道:“支支所言,是他們想殺人截貨?”
木支支又道:“他們口中所說漁船還需修複一晚,可我敢斷定,此時那漁船上定然空無一人。”
嵐風聽罷射出一羽化成海雀穿梭在漁船各處,果真沒有人。
“估計是莫雲旗主出手闊綽,讓這些漁民起了歹心吧。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今這大海之上他們也沒什麽可忌憚的,不是麽?”木支支道。
若雪惡狠狠的盯著那群漁民:“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
嵐風見狀一把手攔住了若雪:“不急,他們若真想殺我們,我們便陪他們演這出戲便是了。海行漫漫甚是乏味,況且人性本是如此,我們也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
若雪怒道:“你就是心太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嵐風幾人假醉著回到自己房裏。各人捏了分身幻術在床上,真身跳梁而棲等著好戲上演。
到了夜半時分,嵐風聽得門邊響動心中暗道:“果真來了麽”
隻見兩個人影在門前閃動,一柄骨刀尖刃那將門栓輕輕挑開。這兩人手拿骨刀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嵐風在梁上看著,這些人為了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都用碎布包著腳。
兩人相視一眼,都想讓對方動手,顯然是第一次殺人。嵐風看的好笑,催動床上的分身動彈了一下,那兩人慌忙上前將假身束縛住!
一個人將假身的頭抱著捂住了假身的嘴巴,另一個人用骨刀抵在了假身的喉嚨處。
“小兄弟,不要怪我們心狠,這都是我們老大的意思,怪隻怪你們命不好,船上的這些財寶就讓哥哥們替你享受了吧!”拿骨刀的漁民說罷眼色一狠,便將假身的脖子割斷,霎時鮮血湧出,假身也亮眼一白沒了氣息。
“走!”這兩人得了手也不做停留,將假身頭上的發絲割了一撮後便退出了房門。
這兩個漁民出門後才發現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其中一個漁民拍了拍另一個的肩膀道:“好了,都結束了,走去跟老大會合吧。”
這一方殺人得手,另一方卻見那大胡子背著一包金子來到了底層船員休息的地方。他心中明白,這麽大搜商船要駛回去靠自己那點人是不夠的,於是他便計劃著買通這些槳夫為己所用。
可當他來到這裏後,卻沒看到一個槳夫。他心底生奇,便又走到了使槳處,可眼前的一幕把他嚇了一跳。
隻見五十來個人影直直坐在船槳邊上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尊雕塑一般。待他湊近看時,方見這些人長得居然都是嵐風的模樣!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胡子心中開始發毛。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響動。
“誰?!”大胡子驚道。
“大哥,我們已經得手了,你還在這幹啥呢?!”原來是從上麵下來了一個漁民。
聽到這裏,那大胡子心中才稍穩一點。他讓這漁民過來瞄了一眼這些槳夫,漁民道:“曾聽聞中原地區有能人巧匠奪得天工造化,能令金石開口,木馬自行,是為機關術。想必這些槳夫不是真人,而是用金木製成的機關人吧。”
大胡子聽到這,用手摸了摸這些槳夫,果真是體透冰冷,不像活人。他心想兄弟們既然已經得手,還有什麽好怕的,便與這漁民出了這使槳處。
來到船艙裏,一眾漁民圍了過來。
“大哥,我們得手了!”漁民們紛紛拿出從假人們頭頂割下的頭發。
大胡子笑道:“哈哈,好!諸位兄弟辛苦,我們現在就去這商船貨艙裏,看看有多少富貴!”
這些個漁民興衝衝地湧入貨倉,點上了燈,可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們傻了眼。空空蕩蕩,這貨艙除了受潮的木板外什麽也沒有!
“怎麽會這樣!”大胡子眼神閃爍,而就在此時漁民們卻聽得嵐風的聲音在艙外響起:
“老哥哥們,我們的貨物可還滿意嗎?”
漁民們心頭一驚,慌忙出了貨倉來到甲板上。趁這夜色微光,他們看見嵐風六人等悉數站在船頭正衝著他們不屑地笑著。而一旁,那關著小鮫魅的鐵箱子也被打開,裏麵的鮫魅正趴在箱邊狠狠地盯著眾人!
“怎麽可能?!你們是人是鬼?!”大胡子喝到。
手下的漁民開始顫抖,他們各自心裏清楚自己方才親手結果了嵐風等人,可如今這幾人竟活生生地站在了麵前!
“所謂人心不足,便是指的你們吧?!”嵐風笑道。
大胡子見事情已經敗露,他喝到:“兄弟們莫怕,他們隻有六人,那妖物還在他們手裏。殺了他們,再將那妖物賣個十萬兩黃金豈不快哉!”
眾漁民見此情形也無退路,一個個拿著骨刀便殺了過來。若雪嘴角一咬,眼尾白毛立起,兩隻雪蝠翼大張扇出勁風將一眾人狠狠摔在圍欄上!
這些漁民哪裏見過這等怪相,連忙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我等好心收留你們,還予重金買下這小鮫魅。可是你們不但沒有感恩,卻被貪欲驅使著做出這等下作之事!”若雪說著殺心已起,瞬身在前以錦毛白刃刺向那大胡子!
嵐風眼疾,上前抓住了若雪的手。可是這錦毛白刃的戾氣未減,生生卸掉了那大胡子的一條臂膀。慘叫聲響起,大胡子跌倒在地,可一旁的漁民卻無一人敢上前幫忙
“你還要護他們?!”若雪怒道。
嵐風冷冷望著這些漁民道:“殺他們,隻會髒了地湧夫人的遺物,不值得。”
說著,他指向漁船喝到:“是你們自己跳,還是我幫你們?”
聽得此言,眾漁民如釋重負紛紛叩頭謝恩攙著那大胡子跳回了漁船。可就在那漁船駛離十數米遠是,嵐風身邊的小鮫魅卻伸手抓起一塊木板插在自己的肩上。
霎時鮮血湧出,那小鮫魅竟騰空躍起以魚尾為弓將這木塊射到了那漁船上,而她自己卻跌落在了若雪腳下。
若雪見狀慌忙抱起這小鮫魅,木支支也趕緊上前替她止血。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見那漁船火光再起,卻聽若雪懷裏的小鮫魅笑的那麽開心,眼淚淌在她的小臉上,凝成了一顆顆黑珍珠掉在地上。
“那些鯊兵還回來救他們麽?”嵐風問道。
木支支走上前來道:“他們,值得被救麽?”
嵐風歎了一口氣:“我們無權決定他人的生死,如果我們這麽做了,和那些妄判生死的神又有何區別呢?”
木支支道:“沒有人願意去無端殺害另一個生命,有這種想法的無非隻有兩種情況,一是為了得到,二是為了守護。有時候你放過了敵人,則會害了自己朋友的性命。”
船火燒了一夜,直到黎明時才漸熄,龍王的鯊兵也沒再出現。嵐風等人將那小鮫魅放回了海裏,這小鮫魅笑著對眾人點頭感謝,轉瞬潛入海底又越飛空中將水花濺起,映著她身上的五彩鱗光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