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艱難抉擇
清晨，黎明的曙光揭開了籠罩在夜色中的輕紗，天邊雖然還沒有露出金色的霞光，露珠已經浸潤了柏油鋪就的高速公路上，顯得濕潤而晶瑩剔透。
唐文哲帶著藍牙耳機在開車，行駛在自家郊區別墅通往市區方向的高速公路上。唐文哲搖下了車窗，盡情享受著郊野泥土的芳香，晨風吹動著他前額的幾縷頭發，汽車音響中傳出以色列著名小提琴家伊紮克.帕爾曼演奏的著名小提琴曲《沉思》。
《沉思》這首小提琴曲是由法國作曲家創作，在小提琴獨奏曲中經久不衰的名曲，整首曲子在優美中帶有委婉的悲傷，那聲音猶如涓涓細流，靜靜流淌直入心田，悠揚的旋律泛起人們對往事眷戀和追憶。
唐文哲喜歡在自己遇見無法躲避的選擇時，靜下心來聆聽此曲，以此撥開思緒中的紛亂與糾纏，排除麵對企業官場鬥爭中，那種不顧人格和自尊，拚殺博弈帶來的困惑。
樂曲末尾優美起伏的旋律，猶如撥開雲霧重新認識世界，認識自我，讓人的內心在淨化中得到片刻的安寧和升華。
唐文哲的手機鈴聲響起，放在汽車支架上的手機顯示，來電是集團公司人事部副經理許文兵，知道情況一定不同尋常，唐文哲趕緊關下車窗接聽電話，開門見山說道：“許領導這麽早打來電話是要告訴我重大消息吧。”
“唐兄，現在你說話方便嗎？我有件急事要對你說一下。”
“哥們，你說吧，我在上班路上，開車帶著耳機接電話，沒有違反交通規則，你說，我洗耳恭聽。”
“唐兄，昨晚我們集團公司的吳明華副總被公安機關拘留了。”
“那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啊！這位吳明華副總和我們的張誌宏關係比較好，吳明華多次跳過集團組織管理權限直接與秦誌剛打電話，要把張誌宏列為一把手接班人培養，如果其中有什麽貓膩，吳明華被抓可能會涉及到與張誌宏之間的幕後交易。”
“問題就出在這裏，你是否記得你們公司有一位員工叫孫誌軍嗎？”
“知道，孫誌軍是我們藍天互聯網公司的原總經理，年齡46歲，學曆高中當過3年兵，前段時間可能在秦誌剛麵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被秦誌剛打壓下去了，最近聽說去集團公司了，沒有鬧出什麽大動靜吧。”
“何止大動靜啊，簡直要鬧翻天了，聽說秦誌剛出國考察後，孫誌軍馬上動身來到集團公司，通過正常渠道反映秦誌剛貪汙腐敗的行為，當然公司員工遠道而來集團公司來反映幹部的問題，而且還是實名舉報，當然受到集團有關部門認真接待。我作為人事部的領導之一也專門找他談過話，這人思路還是比較清楚的，反映的問題也是客觀存在的，但是這個人的反偵探能力極強，我們安排他中午在集團公司員工食堂吃午飯的時候，他遇到了你們公司派來學習的劉夢佳，通過交流孫誌軍明銳地察覺到劉夢佳與吳明華副總的關係非同一般。通過幾天的暗地裏追蹤調查，孫誌軍掌握了劉夢佳每天晚上去吳明華住處的證據，並通過小區物業得到吳明華老婆在美國的電話，把吳明華與劉夢佳通奸的情況告訴了吳明華的老婆。吳明華的老婆知道後火速趕回國內，昨晚飛機一到機場，孫誌軍還去機場接人。然後吳明華老婆打了報警電話，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警方將吳明華與劉夢佳一起扭送到當地警局拘留審查。昨晚我在集團總值班室值夜班，收到警方電話後，並告知劉夢佳已經交代，她是受張誌宏的指使才拉吳明華下水的，目的是要讓吳明華推薦張誌宏擔任你們公司的一把手，情況看來相當嚴重，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正在你們那裏調研的梁啟政總經理，他說已經定了今天上午12左右的飛機回集團，早晨還讓你去他家裏接他到機場，所以我與你打個電話，讓你思想上有所準備，看來要集團領導班子要大地震了。”
唐文哲知道事態很嚴重，既然劉夢佳已經交代了，張誌宏看來責任難逃，說道：“哥們，謝謝你的來電，情況我清楚了，集團公司一定會對這件事提出處理意見的，需要我做些什麽配合工作，請你及時告訴我。”
“唐兄，還告訴你一個消息，今天接到國資委的通知，後天上午國資委來集團公司，宣布任命梁啟政為集團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職務，看來你們江海市迅達通信公司領導班子裏秦誌剛被抓，王漢榮被判刑，公司班子的調整也迫在眉睫啊！”
唐文哲說道：“許領導，我也告訴你一個非常遺憾的消息，今天早晨1點左右，我也接到我們公司總值班室打來的電話，張誌宏副總昨晚在警方組織的一次掃黃打非行動中被拘留，現在還在拘留所裏，下午3點公司派人去把他接出來。”
電話那頭許文兵聽說後哈哈大笑著說道：“唐兄，天底下哪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這兩位領導的興趣愛好很雷同啊，要出事也一起出事，看來你們公司要熱鬧一段時間了。”許文兵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唐兄，”我認為給你壓擔子的時候到了，升官了不要忘記小弟的通風報信，來集團時不要忘了咱們小喝幾杯哦。”
掛了電話，唐文哲繼續駕駛車子往公司駛去，昨晚約好今天早晨在員工餐廳和田海英見個麵，然後直接去梁啟政的家裏，接梁啟政直接去機場。
唐文哲繼續開車，腦海裏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麽這次集團來宣布秦誌剛‘雙開’決定的時候，沒有明確繼秦誌剛以後誰來主持公司一把手的工作，看來這完全是有目的的安排，一定是張誌宏出了什麽問題，因為集團知道劉平副總是市政府下派到企業鍛煉的幹部，一年後要回市政府擔任要職。一旦劉平離開後相當一段時間內，迅達通信公司缺少一把手的狀況也是很難持久的。當然集團拍從外省或集團內部選派幹部也是一種選項，那一定是在本地幹部中無法選出繼任者而不得為之的下策。現在張誌宏心裏清楚自己的處境，在急於求成的情況下，考慮問題就會簡單粗暴，把劉夢佳派公司去集團對關鍵人物使用美人計，完全就是一步危險的動作，現在自己又被掃黃打非行動拘留，出來後情況更加難以預料。許文兵說得對，看來我們公司領導班子要有大動作了，公司內部有培養潛力的中青年幹部為數不多，把有能力，有責任感的年輕幹部充實到公司領導班子中去，自己作為公司的人事部經理推薦後備幹部責任重大，希望公司領導班子調整工作能一切順利……
唐文哲到了公司把車停在地下車庫，乘電梯直接到二樓員工餐廳，田海英穿著廚師白大褂，頭戴高聳白色廚師帽，一副老花鏡架在鼻梁上，手裏拿著未點燃的煙鬥，站在餐廳門口，透過老花鏡上方，見唐文哲走出電梯，滿臉微笑迎了上來說道：“唐經理，今天怎麽早到了10分鍾，心裏一定有高興的事情吧。”
“田師傅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唐文哲說完主動與田海英握了下手，意思當然是讓田海英感覺一下真實的溫度。
田海英握著唐文哲的手竟然大笑了起來，每次與唐文哲見麵一般都隻說話不握手，今天唐文哲主動伸出手來的意圖田海英當然明白，就是表明一個真實的唐文哲從‘平行世界’穿越回來了。
田海英陪著唐文哲走入餐廳，唐文哲來到取餐口，與裏麵的阿姨問了聲早安，阿姨為唐文哲擺放好了他喜歡吃的早餐，在一個不鏽鋼餐盤裏，放了兩個肉包，一碗稀粥，豆漿和一小塊紅色乳腐遞給了唐文哲。
唐文哲端著不鏽鋼餐盤，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田海英手裏端著一個紫砂茶壺坐到了唐文哲對麵，說道：“前天你為了救梁曉惠她們，冒了很大的危險，大家都在為你擔心，杜娟娟昨天一整天帶著幾十個人在全市範圍內去尋找你，什麽機場碼頭，公交集散地，甚至到農貿市場都去找過了，現在你總算回來了，我也不問你去了哪裏，有人說你穿越到‘平行世界’去了，太複雜了我也聽不懂，隻要你回來了就是好。”
“老田，公司副總經理張誌宏昨晚出事了。”唐文哲急切地說道。
“我就知道你來這麽早就是為了這事，我早就知道啦，就連張誌宏被關在哪個拘留所我都十分清楚。警方昨晚在市郊結合部采取‘掃黃打非’的專項行動是高度機密的，但是關押嫌疑人的地方的監獄長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當看到張誌宏在自己寫的坦白書上標明工作單位是迅達通信公司，就馬上打電話給我了，他知道我在這裏有餐廳生意。這個張誌宏也是太無恥了，怎麽會淪落到這種風流的地方去，把自己的前途給毀了。”田海英說道。
“張誌宏昨晚是在市郊結合部的翡翠山莊酒店被抓的，那是王漢榮活動的一個秘密據點，張誌宏怎麽會與那裏扯上關係，我看與王漢榮的拉攏有關，張誌宏中了圈套陷了進去不能自拔了。今天一大早我在上班的路上，集團公司一位朋友打來電話，他告訴我，昨晚集團公司一位副總經理也出事了，那個女人是我們公司派去集團學習的劉夢佳，據她交代是張誌宏指使她去勾引那位副總的，看來張誌宏的問題嚴重了。”唐文哲狼吞虎咽咬了幾口肉包子說道。
“那好呀，這些老混蛋出事了，你們年輕人的機會來了，依我看秦誌剛、王漢榮和張誌宏之流都是辜負了公司員工的期望，滿腦子私欲膨脹，沒有把心思放在企業的發展上。我們做餐廳生意的人，每天就想著怎麽做最可口的飯菜給大家吃，讓大家吃得既衛生又健康，要做好一件事都是要下一番功夫的，哪像這些人，手裏拿著國家和企業的俸祿，心裏想著自己發財升官，貪圖享受，早晚不被人抓起來才怪呢。”田海英說完，一手拿起茶壺喝了幾口茶。
唐文哲說道：“如果張誌宏出了問題，公司領導班子裏就隻剩劉平一個人了，況且劉平副總1年後要回到市裏當領導去了，整個迅達通信公司領導班子缺位時間也不能太長，否則公司的發展工作將會受到很大影響。”
“我看你唐文哲應當主動請纓出山，你唐經理做事認真負責，在群眾中有很高的威信，你如果不主動承擔責任，難道讓張誌宏這種人長期當道，那公司就輸慘了，我看公司不出2年公司就會被他們弄垮了。我老田在社會上見的人多了，有沒有出息，我一看便知道。”
“待會我就要去接梁啟政去機場，梁啟政這次回集團就會被任命為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他對我們迅達通信的幹部情況很清楚，現在班子裏出了這麽多問題，他上任後一定會提出調整我們公司領導班子的方案。他今天早上沒有讓公司辦公室安排車輛接送，要我開車去接他上機場，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估計他會聽取我對下一步公司領導班子人選的安排問題，我畢竟是公司人事部經理，挑選後備幹部，為領導提供決策參考意見，我責無旁貸。”
“那你更不要錯過推薦自己的機會，領導也是要看你是否有意願挑起這副擔子，假如你自己沒有信心，不願意主動承擔責任，領導還以為你是知難而退，有意逃避責任。聽我老田的話不會錯的，畢竟我的社會經驗比你更豐富。”老田放下手中的茶壺，看著唐文哲低著頭，在老熟人田海英的麵前，也不顧紳士形象，正‘稀裏嘩啦’大口喝著粥。
唐文哲喝完粥，擦了下嘴巴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很久了，對我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抉擇。老實說我當時推薦邱卓棟去實業擔任總經理時，就是想讓他從一個當配角的辦公室主任，轉變成為獨當一麵的實業公司一把手，我在暗地裏幫他解決上任初期遇到的困難，讓他用政績在群眾中樹立良好的企業家形象，我最終目的是要把邱卓棟推進主業公司的領導班子中去，現在來看時機成熟了。”
田海英笑嗬嗬地說道：“唐經理，我看你是書讀得太多了，為了兄弟甘做人梯，現在明明是你的在群眾中的威望比邱卓棟更好，我聽很多員工在就餐時談及你，大家對你的工作非常認可，你完全有這個能力成為公司領導班子內的主要成員，你卻把邱卓棟那個小子推上去，萬一……”
“老田，這不是什麽萬一的問題，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很久了，從各個方麵來看，邱卓棟都比我更有優勢。其一；邱卓棟的情商比我高，比如在開會時能放下身段為一把手秦誌剛點煙送茶，我就放不下身段向領導點頭哈腰，邱卓棟卻處理得非常得體，不卑不亢，這點在日後處理上下級關係和客戶關係時非常重要。其二；邱卓棟盡管對通信與計算機技術一竅不通，但這正是他的優點，不會被複雜的技術問題所糾纏，該做決定時就大膽拍板。我會因為過細研究技術問題而受到束縛，在技術問題沒有解決前不敢迅速決策，瞻前顧後往往會錯失良機。其三；邱卓棟做事果斷而且有手腕，實業公司領導班子裏麵，原工會主席呂樹城與紀高官李春榮是一對冤家，在工作中長期互掐，形不成班子的合力。邱卓棟去了以後，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兩位老同誌從此偃旗息鼓，不再爭鬥，這段時間無聲無息，全力配合邱卓棟總經理的工作。這就是政治手段，我唐文哲在這個方麵就明顯不足。總之，讓邱卓棟當主角，我做配角全力支持他的工作，相信我們迅達通信公司一定會有更加燦爛輝煌的明天。”
唐文哲把碗筷整理了一下放進餐盤，田海英把唐文哲的餐盤推到一旁，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說道：“什麽燦爛輝煌的明天，我是邱卓棟的舅舅，對這小子知根知底，我知道他有幾斤幾兩。這小子從小長得帥，腦子聰明好使，在班級裏成績名列前茅，特別討女同學的喜歡，那些女同學也喜歡巴結他，甜的鹹的隻要是好吃的東西爭著給這小子吃。這小子在小在鮮花叢中長大，一旦手裏有了大權，肯定會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唐文哲笑著說道：“哈哈！老田，你這個問題看得很準，邱卓棟就是有這個小缺點，在同濟大學讀研究生的時候，同班有位女孩子玩命地追求他，相處一段時間後，結果邱卓棟看不上人家，女孩子一氣之下轉到其他係去學習了。”
田海英嚴肅地說道：“這不是小問題，對男人來說這是個致命的缺點，邱卓棟這小子現在拚命追求梁曉惠，梁曉惠那女孩子確實不錯，溫文爾雅，我也希望邱卓棟能一輩子真心善待梁曉惠，改掉他沾花惹草的壞習慣，但是我看這小子很大程度上是衝著梁曉惠爸爸這個大官去的。”
唐文哲笑著說道：“你這個當舅舅的要求也不太高，人無完人，邱卓棟在生活上能自我約束就可以了，對於他的能力我還是有信心的。”
田海英沒有爭辯，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意大利石楠木的老煙鬥，往裏麵裝滿了煙絲，用大拇指壓緊煙鬥內的煙絲，拿起煙鬥放在嘴裏，並未點燃煙鬥，約有思索地說道：“憑我的經驗，邱卓棟那小子在你唐文哲正人君子的帶領下也許能有點出息，如果你屈就甘願為邱卓棟當下手，早晚他要對你……”
田海英嘴裏叼著未點燃的煙鬥，手捧茶壺，望著窗外，沒有繼續往下說。唐文哲注意到田海英的臉色陰沉，眉梢處流露出一絲絲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