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最後的試探
實際上,讓他感慨的遠不止這些,一行人離開邊境之後,趁著夜色一路急行,穿過一片密林,終於到達了公路邊兒。盡管距離並不算遠,但在過膝的積雪中行進,耗費體力之大是難以想象的,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氣喘籲籲。
謝東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路邊,心想,就是打死我,老子也不走了,說好了是到R國來演戲的,咋突然就成了徒步穿越呢,早知道如此,那半個多月應該體能訓練啊,怎麽能把時間都用在學表演上呢?
“車到了嗎?”四姐問了一句。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轉眼之間,三台越野車便開了過來。
他被安排和四姐坐一台車,開車的是個R國人,又高又胖,滿臉金黃色的胡須,冷眼看上去,活像一隻沒毛的大猩猩。
公路仿佛沒有盡頭似的,在車輪下無限延伸著,直到天邊有了一抹亮色,三台車才在路邊的一片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到了?”他低聲問身邊的四姐。
四姐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開門下了車,他猶豫了一下,也趕緊跟了下去,緊走了幾步,貼在四姐的耳邊說道:“那東西趕緊能卸下來了吧?”
四姐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道:“能了,自己拽下來就可以。”
一句話把他搞懵了,拽下來,那萬一要是爆炸了呢?不會吧,她是不是理解錯了啊!正想再問一句,忽然見四姐咧著嘴笑了一下,然後略帶得意的道:“騙你的,那玩意啥也不是,真要是把炸彈綁你身上,萬一你小子跟我來個同歸於盡,我豈不賠大發了嗎?”
我操!他這才恍然大悟,這麽簡單的事兒,自己咋就沒想明白呢?這東西肯定是嚇唬人的呀,萬一要是他發起飆來,一把將四姐摟住,然後再以引爆炸彈為要挾,豈不是所有人都毫無辦法了嗎!
越想越憋氣,伸手把那個小黑盒子扯了下來,然後直接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兩腳。
“行了,注意形象,你現在是東哥,打起精神來。”四姐說著,輕輕挽起她的胳膊。
對!老子現在是白毛東,想到這裏,他輕聲咳嗽了下,伸手摸出一根香煙,叼在了嘴上。老八趕緊將打火機遞了過來,為他點燃了香煙,然後低著頭退到了一邊,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四姐,微微笑了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切應該早就安排妥了,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指引下,眾人穿過黝黑狹長的走廊,分別進入了各自的房間。最後隻剩下了他和四姐兩個人。他心裏有點納悶,卻又不敢多說話,隻好偷眼的看向四姐,剛看了一眼,就感覺胳膊上被輕輕掐了一下,嚇得他趕緊把目光移開了。
“尊敬的閣下,按照章魚先生的安排,您和夫人還住在以前的房間。”身材高大的男人用流利的中國話說道。
他心裏雖然有點吃驚,卻還是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跟在後麵朝樓上走去。
樓上的格局完全不同,走廊寬大明亮,兩側的房間很少,推開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門,他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房間內的豪華裝修,跟這幢破舊的老樓顯得非常不協調,歐式大床、巨幅油畫還有跳動著火苗的壁爐,讓他有一種拍電影的感覺,邁步走進去,才發現腳下是厚實柔軟的地毯,走在上麵沒有一點聲音。
“早點休息吧,章魚先生那邊有了消息,我回立刻通知閣下。”男人微笑著說道,然後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扭頭一看,卻見四姐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於是趕緊問道:“我還行嗎?沒什麽破綻吧?”
不料四姐馬上把臉一沉,皺著眉頭道:“你問這句話,就是最大的破綻。”
他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四姐的意思,於是也沒再說什麽,脫下外套,徑直坐到沙發上,然後點上一根煙,剛抽了兩口,卻見四姐已經開始脫衣服,於是趕緊低下了頭。
“我先洗個澡。”四姐說著,朝衛生間走去。
不大一會,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坐在沙發上,心裏卻一片茫然。
明天會怎麽樣呢?自己扮演的白毛東能否完成使命呢?完成之後又改如何呢?會被幹掉滅口,還是會安然無恙?還有魏霞,她怎麽樣了呢?是返回省城,還是會在雲山等著自己呢?此地荒原千裏,實在是個殺人越貨的最佳所在,真要是被滅口了,隨便找個地方一埋,恐怕永遠也不會被人發現,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成了鬼魂野鬼了嗎……
不成,還是應該想辦法逃走,可是,怎麽逃?往哪逃?語言不通、天寒地凍,這裏又明顯是個賊窩,輕舉妄動非但逃不掉,而且很快就會被幹掉的,還是見機行事吧,可轉念又一想,狗屁見機行事,按照四姐說的行程,馬上就要到最後關頭了,過了今晚,恐怕就沒有什麽“機”了……胡思亂想了半天,始終拿不定主意,
“東哥!”四姐突然在衛生間裏喊了一聲。他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喊自己,於是趕緊站起身,走到衛生間門口,沒敢說話,隻是輕輕敲了幾下門。
“我的箱子裏有換洗的內衣,你幫我拿進來。”四姐再裏麵說道。
有沒有搞錯,這個女人玩的什麽把戲?既然要洗澡換衣服,難道不知道提前帶進去嗎?他默默的想道,卻也沒法拒絕,隻好走到床邊,打開四姐隨身攜帶的小皮箱,見上麵都是一些女人用的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倒是有幾件衣服,卻不像是貼身的內衣,於是便將上麵雜七雜八的東西拿了出來,可隨即出現一樣東西卻讓他的心髒狂跳起來。
一隻小巧手槍靜靜的躺在箱子裏,他猛的將手縮了回來,這肯定是在試探我,他迅速做出了判斷,以這個女人的精明程度,怎麽可能犯如此愚蠢的錯誤呢?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了下,看來,她還是高估了我的膽量和本事,其實,別說是一隻手槍,就算箱子裏放一個軍火庫,對我來說也沒任何意義,我根本不會用啊,不是每個人拿起槍,就都能立刻成為戰士的,讓老子用槍,還不如直接點穴來得把握呢。
穩了穩心神,在箱子最下層的一個口袋裏找出一套內衣,再次走到衛生間門口,還是輕輕敲了下門。
“你給我送進來嘛。”四姐在裏麵說道,嗲聲嗲氣的,似乎有點撒嬌的味道。
我是東哥,裏麵洗澡的是我的老婆,他心裏反複默念了幾句,然後把心一橫,推門走了進去。
四姐身上穿著浴袍,濕漉漉的頭發盤在頭頂,正坐在浴缸邊兒上抽煙,見他進來,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他拿著內衣,愣愣的站在門口,感覺一滴冷汗,順著後脊梁緩緩的流了下來。
“看見我箱子裏的槍了嗎?”四姐吐出一口煙道。
“看到了。”他說。
“想沒想過拿起槍,衝進來,然後一槍幹掉我?”四姐麵無表情的問道。
他猶豫了,略微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四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笑著說道:“你從來都這麽誠實嗎?”
他想了下,苦笑著道:“我是個江湖遊醫,怎麽可能從來都誠實呢?隻不過覺得在這件事上沒必要撒謊而已。”
四姐似乎很感興趣,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隻是想跑,沒勇氣拿槍來殺你,所以,隻是想想罷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會用槍,那東西在手裏,跟一塊磚頭的效果差不多,甚至還沒有磚頭管用呢。”
四姐撲哧一下笑了,然後掐滅了香煙,款款的走過來,伸手在他的臉頰上拍了一下,微笑著說道:“你很聰明,聰明的人都應該活下去。”說完,扭動腰肢走了出去。
“過來陪我喝一杯吧,正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事,勝敗在此一舉,現在咱倆絕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生生死死都要栓在一起了。”四姐頭也不回的說道。
坐在沙發上,各自倒了一杯酒,聽過四姐的一番話之後,他原本放鬆的心又懸了起來。
章魚先生,是整個遠東地區最大的製毒頭目,他利用R國地廣人稀的特點,在荒原和密林深處建有多個加工點,將從世界各地偷運來的化學原料,製造成各種新一代毒品,然後再通過海運和陸上通道銷往中國和歐洲,在這片荒原之中,他擁有數量龐大的私人武裝,這些人潛伏在密林雪原之中,神出鬼沒,令R國警方毫無辦法,雖然經過多次打擊,甚至動用了正規軍,卻始終無法徹底清除。
“最麻煩的是,我沒見過這位章魚先生,東哥也從來沒跟我描述過他到底長什麽樣,有什麽特征,我跟他來過幾次,但僅僅到這兒就為止了。”四姐喝了一口酒,停頓了下道:“我到這裏是合法的旅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見章魚先生的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誰也不清楚他的身邊到底有沒有警方的臥底,所以,這也算是對我的一種保護吧。”
他傻眼了,甚至有些絕望,鬧了半天,隻有白毛東自己見過這位章魚先生,那我還演個屁啊,明天一見麵,隻要認錯了人,立刻不就全完蛋了嘛,想到這裏,他差點哭了。
“我的姐姐啊,你這不是要錢不要命嗎,明天一旦露餡,咱們誰也活不成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