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計中計
慕雲徵抱著暖爐暖好了手,然後將暖爐遞給紅吟,“給你。”
紅吟搖頭,“小姐,你捧著,奴婢不冷……”
慕雲徵目光落到她透紫的小手上,使得紅吟不由的縮了縮,但是大家丫鬟的規矩教導出身的紅吟不可能弓著身子將手縮到袖子去,隻能用力的蜷縮起來,仍然露出了一點點手部的肌膚,慕雲徵淡淡的抬起眼眸望著她,一語不發的將手爐遞過去。
紅吟雖然不想接過來,但是跟隨在慕雲徵身邊將近十年,也知道慕雲徵這個表情便是決定不會更改的,抿了抿凍得有點發白的唇,接著了過來,那掌心的溫度一下冰到了心裏,冰到了眼中,讓她眼中生了霧氣。
慕雲徵微微一笑,這才轉過頭來,望著赫連拓澤,抬手扶了扶頭上的釵環,清淺的聲音緩緩從同樣有點發白的唇中冒出。
“剛才的話有點唐突了,因為看清澤王來的這樣快,想必太子和清澤王是商量過的。太子若是真心要和大祈友好共處的話,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的好。”
有些話,點到為止。她說多了,反而讓赫連拓澤以為她是蓄意挑撥,而剛才那一係列的動作,讓赫連拓澤隻覺得她是無心說的,畢竟誰也不會在挑撥人的時候,還記得將手爐給身邊的丫鬟使用的。
差不多同時,蕭元璟和嚴振宇,林新和赫連清澤都走了進來。
赫連拓澤抬頭望了一眼赫連清澤,收回視線,投到了站到了慕雲徵身邊的蕭元璟身上,出言道:“世子,虧得你還通知清澤到這裏來,是要將事情越鬧越大嗎?”
他突然出言發問,讓所有人都覺得這太子真是死攪蠻纏,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要針對靖王世子,還有意思嗎?
隻有慕雲徵淡淡一笑,倒了一杯剛衝的新茶,端起白瓷的茶盞,在唇齒之間品味那淡而悠遠的茶香味道。
蕭元璟眉毛一揚,在慕雲徵和赫連拓澤之間飛快的掠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當時太子你和郡主的實際情況並不清楚,在未查清楚之前,我並沒有冒然的通知清澤王,怎麽,難道清澤王不是和太子一起到的這裏做前後接應的嗎?”
扣人心弦的悅耳笑聲卻讓赫連拓澤麵色一沉,他的確沒有告訴過赫連清澤,他綁架慕雲徵的事情會在今日今時,在這個宅院裏麵進行。而北荻在大祈擁有的莊子,還有另外好幾處。
赫連清澤在接收到赫連拓澤的陰沉的目光時,心中便咯噔一聲,目光移到慕雲徵的麵上,隻見她麵色淺淡,半垂著鳳眸,長睫在燈光下打出了青色的陰影,看起來恭順而溫婉。但是赫連清澤知道這隻是一個假象。
依照慕雲徵和赫連拓澤相鄰的位置,剛才兩人一定聊了什麽,才讓赫連拓澤會這麽沒頭沒腦的對著蕭元璟問出這麽一句話的。而赫連拓澤問話時蕭元璟的否認,讓赫連拓澤心中肯定生了巨大的疑問。
但是此時,絕對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他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慕雲徵,掠過她平靜無波的麵容,然後轉身與刑部尚書嚴振宇和禮部尚書林新道:“今日的事情不知兩位大人已經記錄清楚了嗎?”
“謝謝太子和清澤王的配合,已經記錄了。等從院子裏出去,本官會和簡大人一起將筆錄和事情的處理協商與陛下呈上。”嚴振宇的聲音和外邊的風雪差不多,都是冷颼颼。
他們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得太久,辦事之後就使人送赫連清澤和赫連拓澤回去。而慕雲徵則由蕭元璟護送回家。
此時天色已晚,蕭元璟早就吩咐了人備好了一輛馬車,紅吟將慕雲徵扶上馬車後,自己上了慕家的那輛,而慕雲徵自然是上了蕭元璟上的那輛更加寬敞,而裏麵早就布置的暖融融的馬車。
車廂內燒了小炭爐,一下將外邊的寒冷驅散了開來。淺紫色的錦緞釘在馬車的四壁上,淡淡的花紋流光的色澤,一流的緞料和製造車廂中所用物具的材料,都顯示出車廂主人高貴的身份和獨特的品味。
慕雲徵坐在軟塌上,望著蕭元璟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神情那般地專注,專注到她都略有點緊張,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髻,略為羞赧道:“是不是冷的臉色很難看了?”
女子在心愛的人麵前總是很在乎自己的衣帽容飾的,剛才在北荻人麵前,慕雲徵是挺直了腰背半分不見瑟縮,如今到了車廂內,和蕭元璟這麽兩人相對,就想起自己凍了一個下午,臉色說不定白得發青了。然而一問出來,又覺得自己有點太過在意了,不禁咬了咬唇。
蕭元璟見慕雲徵秀致的眉頭輕輕的顰起,眉間帶著一抹似羞還惱,唇角揚著一抹淺淡的笑意將慕雲徵這不多見的小女人羞態落到心底,隻覺得喜歡的不行,他輕輕拉著慕雲徵的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
他的手滾燙而溫暖,包裹著慕雲徵冰涼的手心,連掙紮都不舍得。
“現在沒那麽冷了吧。”蕭元璟用自己的手心溫暖著慕雲徵冰冷的小手,麵上帶著深深的笑意,凝視著慕雲徵的麵容。
他覺得自己似乎怎麽都看不夠慕雲徵,一時不見,就會想念起她,如今隻能不定時的見見麵,待到成親之後,就可以日日夜夜的兩個人在一起了。
“你讓人添了手爐之後好些了。”慕雲徵將手蜷縮在蕭元璟的掌心,大大的手掌包裹著自己的,除卻溫暖之外,還讓人覺得有一種安全感,她朝車簾外看了一眼,問道:“這次的事情,陛下有沒有起疑?”
蕭元璟道:“沒有。北荻綁架了你,讓陛下知道,隻有好處,如此一來,北荻以後也不能再壓製著大祈了。而且事情我都是按照正常的態度處理的,沒有留下破綻。”
慕雲徵點點頭,既然如此就好。今日的事情當然不是像赫連拓澤所想,是他綁架了慕雲徵,而是慕雲徵等著他這條魚兒上鉤。否則的話,以蕭元璟安排在慕雲徵身邊的暗衛,赫連拓澤想要這樣的綁走慕雲徵,實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些暗衛曾經擊退了梁家和四皇子派來的暗衛,實力可見一斑。
蕭元璟的視線落在慕雲徵白似凍玉的臉頰,那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在美麗之中加上了一層夢幻般的仙意,隻是在這層朦朧的仙意裏,蕭元璟的眸子裏卻延伸上了點點寒意,手掌微微用力的握住掌中的玉手,語氣中責備道:“這次你實在是太大膽了,拿著自己去冒險,若是暗衛沒有及時通知我,或者是萬一赫連拓澤一時做出其他的事情,或者……”
一根食指豎在了蕭元璟帶著擔憂和抱怨的話語的唇上,微涼的觸覺讓他停下了話語,看向手指主人那雙眼波流轉煙波浩蕩的鳳眸。
“現在我安然無恙的在你麵前,不是嗎?”慕雲徵望著蕭元璟的狹眸,那墨玉般漂亮的長眸讓她心中生出一股醉然,柔聲的勸慰自口中流出,“你的暗衛一直跟隨著我的,若是有事,他們肯定會出現。再者,赫連拓澤的性格你最清楚了,他雖然暴躁,但卻不是一個蠢到極點的人,他在乎的是北荻的王位,隻要針對他這一點下手,他便不會貿然的對我動手。”
蕭元璟看著她充滿了自信和睿智的清澈雙眸,這種她獨特的氣質使得慕雲徵在群芳之中吸引了他的視線,然而這樣的自信也讓他不得不為慕雲徵的一些想法而充滿了擔心。
他一手拉著點在唇上的手指,輕輕地一吻,目光深情而專注,“傻瓜,就算十成十的有把握,我依然會擔心的。”
慕雲徵微抿著唇,目光裏浸著暖意,她反手握住蕭元璟的手,解釋道:“你知道赫連清澤是個不簡單的人,這幾天他私下有動作,想要和梁國公取得聯係,將此事反咬到赫連拓澤的身上。若是這樣的話,那梁東裕一旦被放出來,梁家依舊和以前一樣。所以,必須要讓赫連清澤沒有這樣的機會。”
蕭元璟看著慕雲徵分析的模樣,她所想的事情總是考慮得極遠,而且思維非常縝密,在不經意之間就將人的心性和動作記下來,細細研究。這一切看起來非常簡單,其實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分析和計算的。
就像剛才,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話,赫連拓澤卻因此對赫連清澤產生了懷疑,隻要赫連拓澤不再像以前那般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他這個王弟,赫連清澤的動作就會處在被人監視之下。
赫連拓澤是定然不會和殺害了昌平郡主的梁家合作,他的倨傲和自大不允許他這樣做,但是赫連清澤不同,隻要能將赫連拓澤扳倒,赫連清澤肯定會從中得到很大的益處。而這次梁東裕的事情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慕雲徵此次被綁架,看起來是她受損,但是為了兩國的邦交,武帝一定會將此事壓下來,根本就不會傳出去。而真正受益的則是武帝自己,一場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的綁架案,使大祈的外交不處於下風。
當然了,最後的贏家,自然是慕雲徵,她這次是一定要讓梁家受到懲罰,赫連清澤休想替梁東裕洗脫這個罪名。
想到這裏,慕雲徵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清淺之中帶著一股濃濃的狡黠。
“相信回去之後,赫連拓澤必然會好好的看著赫連清澤,也會好好的看著那名人證的。”
想到赫連拓澤綁架慕雲徵的目的,蕭元璟眼底的寒意冒了出來,輕哼道:“若不是看著他還有點用處,真想直接將他打成殘廢!”
想起蕭元璟和赫連拓澤對打時候的情景,慕雲徵當時也有些後怕,好在蕭元璟的武功不錯,沒有讓赫連拓澤占到半點便宜,她目光中含著點點擔憂道:“虧得你當時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否則的話這樣的事情少不得被北荻人拿來說嘴。”
蕭元璟眨了眨長眸,臉上露出一絲孩子般的笑容,“當時就是想揍他,事後才想到了說法。”
慕雲徵聽到蕭元璟這番話後,唇角的弧度挑的越發的高,當初看到蕭元璟打赫連拓澤的時候,她就覺得無比的有安全感。
雖然赫連拓澤是北荻的太子,是大祈的貴客,可是蕭元璟並不因為他的身份,看到他綁架自己,就不動手,反而是狠狠的教訓了他,就算武帝在麵前,他也毫不留情的揍了赫連拓澤一頓。
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心愛的男子為自己將壞人狠狠的收拾一頓,還是就在眼前將壞人收拾的慘兮兮的,頓時就能讓任何女子傾心不已了。
若是換成了當初的駱君衡,就算妻子被綁架了,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前程,揍人就不要想了,不會將妻子親自送上門去當作官途的鋪墊就已經是很對得起人了。
看看現在蘇芷寧就知道,當初他娶了蘇芷寧,還沒幾個月就能為了前途和二公主勾搭上,將正妻貶為妾室,在二公主進門之後,心狠手辣的對付蘇芷寧,駱君衡一點兒護著的舉動都沒有。
看看蘇芷寧過的那淒慘得日子就知道了,現在蘇芷寧和夏初被鎖在一個小院子裏,身邊就跟著兩個丫鬟,除了每天送水送飯的人,她們兩個活動範圍就是那麽個小院子,缺食少衣更是預料中的事,而且任何人都不得求見,完全將兩人與世隔絕了起來。夏姨娘去公主府想見妹妹,回來之後,暗暗的哭了好幾回,還求過慕氏幫忙將夏初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