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圍獵
靖王妃的喪禮舉行到入葬完畢,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馬上就迎來了皇家初冬狩獵。
初冬狩獵,自然是在冬日的時候打獵。每當冬季來臨,萬物完全停止了生長,灌木枯萎,動物們積蓄了一個夏天和秋天的能力,長足了一身肥膘,準備冬眠的時候,就是皇家狩獵之時。
這個時候,既容易追蹤獵物,又非繁育季節,不影響動物的繁殖,而且冬天的動物皮毛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又厚又軟,最為保暖,是人們最喜歡的保暖皮料。
大祈自開國以來,在位的每一個君王都會進行狩獵的活動,如無意外情況,每年一期,幾乎朝中官員都會要來參加。而準備的時間,便是以京都下過的第一場雪。時間通常為五天,而隨著皇家狩獵,民間的狩獵活動,也會在此之後展開。
因為要在圍場住上五天,冬日裏要穿的衣物,換洗的衣裳特別多,紅吟和緋若光衣裳就收拾了兩個箱子,還是慕雲徵說不要帶那麽多,畢竟她如今是在守孝,能穿的也就是青,白,黑,三色的衣物了,那些華麗的首飾也隻能收起來,頭上戴的都是素簪。
蕭元璟也一樣,不過他的衣物本來就多數是白色,將花紋太過華麗繁複的去掉,也收了一箱子。
天微微亮,慕雲徵就起來梳洗,讓紅吟去看蕭元璟有沒有醒來,靖王妃葬了之後,蕭元璟已經收拾了睡到了前院,他身為京衛營的指揮使,並不與慕雲徵同車,穿著銀色的盔甲,騎著一頭渾身發紅的寶馬,領著京衛營的護衛隊,筆挺俊逸的身子散發著英氣,身姿如龍,曦光之下那一身銀甲散發出來的光亮,將他俊美的容顏襯托的如同天神一般英武,有著瞬間讓人傾心的力量。
“天啦,世子妃,世子太帥了,這是奴婢第一次看到他穿盔甲啊!原來男人穿盔甲這麽帥的啊!”紅吟睜大了眼睛,透過車窗望著外麵的情形,連聲讚歎道。
慕雲徵抿唇一笑,視線也落在那人的身上,瞳眸裏有著驕傲,“男兒本色,便是戎裝戰馬,血戰沙場的時刻,不論多平凡的男人,穿上盔甲,都會比起平日裏要多上一種濃濃的男子氣慨。”當然,那些不正常的猥瑣男人,不算在其中的了。
紅吟趴著窗子上,仍然到處掃射著那些穿戎裝的俊男,聽到慕雲徵的話後,翹了翹嘴,“那也不一定啊,你看南平鬆,穿了也好,沒穿也罷,就那呆呆的像個石頭一樣,怎麽看都沒世子那種英武不凡的感覺。”
聽了她的話,慕雲徵也望去,南平鬆在蕭元璟的身後,也是一襲銀色盔甲,隻是沒有了象征指揮使的紅瓔頭盔,酷酷的麵容有一種格外的疏冷,立體的五官,方正的下巴讓他和盔甲結合在一起,雄性味道十足。就算在蕭元璟身邊,不及他的奪目耀眼,南平鬆還是有一種屬於自己的英俊啊。
紅吟雖然性子潑辣,可不會隨便去指責人,今日怎麽好端端的貶低南平鬆呢。她望著紅吟,見她雖然抱怨,目光卻是朝著南平鬆那個方向看去,有些發亮的眸子,鳳眸微凝,瞬間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樣子,紅吟也對某個人有著不同尋常的關注了喲。
如此想來,好似有幾次紅吟和南平鬆都有些不對頭的樣子,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了摩擦了?剛想開口問,便聽到外麵長號吹響,如穿破天際一般,渾厚隆重。
廣場上,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開始朝著目標而去。這次圍場規模十分宏大,去年因為朝事耽擱沒有進行狩獵,所以今年特別重視,狩獵在一個皇朝,不僅僅是一個活動,更是一個象征,象征著國富民強,臣民的身強力壯,以及豐收強盛。
出行一行人共有千餘,拉開了數裏的隊伍,在官道上蜿蜒前行,首尾相接如同一條長龍。
京都裏留下楊閣老,陳次輔主持朝政,東太後和寰妃身子弱,不能出行,便留下來管理後宮,禁衛軍右護衛隊留守皇城,馮初旭帶著左護衛隊,以及一幹年輕的文臣武將和諸位皇子,以及一幹妃嬪們,浩浩蕩蕩的朝著東山圍場而去。
一路上百姓都早已經被護衛隊清理,大道上沒有任何阻攔,明黃色的步攆,龍鳳齊飛的華蓋,隊列整齊的驍騎,都顯示著皇家的威嚴和無上的天威。
東山圍場位於落玉山脈之上,是離越最大的圍場,為皇家專屬,早在武帝要到來之前,就已經被清空了,方圓五裏不許閑雜人等靠近。以保證陛下和勳貴朝臣的安全。
圍場離皇城並不算遠,快馬加鞭一日兩個來回沒有問題,所以若有大事發生,並不會阻礙與武帝之間的消息傳播。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隊伍終於達到了圍場。
此處並沒有建好的行宮,所有人都是住在紮好的營帳之內,最中間華麗最大的則是武帝的臨時行宮。周圍按照各自的官級和身份,依次整齊的排列在明黃色帳篷周圍。
慕雲徵是第一次隨著皇家狩獵,進了自己那一間帳篷後,發現與想象的完全不同。雖然隻是一個帳篷,外麵看起來相當簡單,然而進來之後,裏麵則五髒俱全,如同一間縮小的臥室一般,裝飾精美,被褥齊全,炭火燒的滾熱。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桑若進來之後,先是在帳篷周圍檢查了一圈,方和紅吟一起指揮人抬了箱子進來。這一次出來,慕雲徵身邊隻帶了她們兩人,所以一切的東西都需要親自整理。
在欣賞了一圈帳篷之後,慕雲徵剛想歇息一會,外麵便有人來找她了。
被請進來的人竟然是薑嫚,慕雲徵見到她,莞爾一笑,“這麽快就來了?”
“在帳篷裏也沒什麽事,悶在宮中這麽長時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不能又坐在裏頭呆完這五天。”薑嫚穿了一身霞紅色的騎裝,腳上踏著鹿皮小靴子,打量了慕雲徵的穿著道:“你換一身衣裳,咱們出去轉一轉吧。”
瞧著薑嫚眼底的期盼,慕雲徵知道這一年在宮中的日子,薑嫚隻怕是過的極為不痛快,日日就在那一畝三分地的後宮,對著一群心思莫測的人,所以一到圍場就想出去透風,慕雲徵笑了一笑,吩咐紅吟拿出早準備好的素白騎裝,披了件黑色的貂毛大氅,便同薑嫚一起出外。
掀開簾子,外麵便有北風迎麵吹來,好在兩人身上都圍的厚,此時也不算是最冷。
“都是第一次到這裏,咱們也別走的太遠了。”慕雲徵看著周圍的樹木,雖然這裏有侍衛守護著,但是畢竟是圍場,野獸出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她和薑嫚兩個人基本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後果不堪設想。
薑嫚放眼瞧著鋪了薄雪的樹林,樹幹光禿禿的,偶爾掛著一兩片殘葉,像是孤零零的在枝頭擺動,似乎不堪重負的想要卸下那最後一點牽扯,卻怎麽也不能放鬆,被樹枝緊緊的揪住,可憐又無辜。
多像她啊!
薑嫚提著裙擺,嘴角浮起一朵寂寞的笑意,“去前麵看看去,附近哪裏會有野獸,這麽多人來了,嚇都將它們嚇跑了。”
慕雲徵左右看了一看,的確也是,整個圍場都被侍衛守起來了,打草驚蛇,那些野獸也不會接近這危險喧鬧的地方,“我聽說,你用心頭血給西太後抄祈福的經書,擺了豫嬪一道?”
薑嫚走了一段話,便覺得有點累了,這麽久在宮中,每日裏養尊處優,人都嬌氣了起來,但是她仍然沒停,而是沿著道路往前。
“她發現我和馮初旭之間有些不對了,所以分別派人給我跟馮初旭送了信,約在明月亭。”她眸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四周,“但是豫嬪沒想到,我和他之間可沒什麽私情。”
這件事慕雲徵大概也聽說了一些,再聽薑嫚一說,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細節,“豫嬪就是那一日看到你和馮初旭的人了。”
“應該就是她。”薑嫚避開一個石子,抬起頭來望著慕雲徵,“但是那一日在園中差點將我弄到太極池的人,卻應該不是她。”
慕雲徵停下,“那是誰?”她頓了一頓,“你進宮這麽久,東太後有找過你嗎?”
當初薑嫚入宮,就是東太後在其中動了手腳,既然她想要薑嫚來做棋子,必然也要有所動作。
薑嫚手指揪著衣袖上的一圈白色貂毛,嗤笑了一聲,“請了我兩回,每次我也去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說話也平淡無奇,她大概也知道拉攏不了我,以後就沒什麽音訊了。”
東太後深居簡出,在西太後病倒之後,便被武帝請出來主掌後宮,她手段犀利,然而卻並不獨攬大權,隻有發生大事時,才站出來,其他時間如同以往一樣,在慈安宮裏向佛念經,不問他事。
是以薑嫚雖然對她多存怨憤,然而自己入宮時間短,根基並不牢靠,又知道心機比起東太後來,未必能勝得一酬,所以先忍耐了下來。
慕雲徵知道薑嫚心裏最恨的便是設計了她的東太後,但是如今恨也無用,東太後如同一隻千年的老烏龜,縮了頭在堅硬不拔的龜殼裏麵,讓人無處下手,隻能等待良機。
前麵是一處斜坡,下麵一條奔騰的河流,即便是冬日,流水依然湍急,襯著這蕭瑟的山頭,聽著從下方傳來的轟隆河流聲響,薑嫚蹲下,從地上撿了一顆石子,掂了掂後,道:“豫嬪一次不成,定然還會有第二次,如其與此,我倒是想趁著這次圍獵,除掉她。”
豫嬪是四皇子送上去的人,如今又得了陛下的聖寵,這次出行也帶著她一同來了,想要除掉她,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