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百口莫辯
屋內的人被他那一身戾氣震的不敢出大氣，不過眼神都瞟向薑嫚。
簡貴妃手中抱著暖爐，臉色狀似驚訝的望著薑嫚，“陛下，臣妾們都是剛過來的，來時便看到碧貴嬪躺在了地上，情況並不知曉。不過，當時還有曦妃在屋中，也許她對情況知曉的比較清楚。”
“曦妃當時在？”武帝看了一眼薑嫚，目光掃了一眼坐在床頭，臉色極白的碧貴嬪。
碧貴嬪剛喝下端上來的補氣湯，身體舒服了一點，聽簡貴妃這話，撐起身子伸手朝著武帝的身上靠去，手指緊緊攥住龍袍的下擺，淒聲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懷了陛下的龍胎，惹來人嫉妒還不自知，還以為真正是什麽好姐妹，誰知道竟然能下這樣的毒手，陛下……”
慕雲徵看了一眼碧貴嬪，顯然這位貴嬪並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她一句話都不會直指薑嫚，那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她的龍胎惹了人嫉妒，讓人弄下來的。
武帝一臉沉鬱，扶著碧貴嬪，肅聲道：“是誰對你下手的，你盡管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碧貴嬪看了薑嫚一眼，眼眸含著怒色，又像是有所顧忌，半晌後，一把撲到了武帝的懷中，泣聲道：“陛下，是曦妃，曦妃啊，她說要找臣妾說話，臣妾本在這裏給曹禦醫把脈的，把了平安脈後，曹禦醫就走了，臣妾覺得有點悶，就靠在床前吃烤栗子，不小心掉了栗子殼下去，掉在了曦妃的麵前，她便衝了進來，怒罵臣妾，臣妾與她道歉，她不但不聽，反而怒氣難遏，衝過來對著臣妾的腹部就是兩腳，還說臣妾沒有她位分高，有什麽資格在她前麵懷孕！”
薑嫚聽到碧貴嬪的話臉色一瞬間由白到青，由青又到紅，碧貴嬪所言是三分真，七分假，本來不是如此的事情，被她這麽一說，完全就變成她嫉妒成怒，動手傷人！
從東太後她們進來開始，她便知道事情是不能善了了，碧貴嬪定然是卡著這個時間，故意使人過來看到她的，不想她一直忍讓，可到底還是被人引入了圈套裏，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不在乎肚子裏的胎兒，狠狠地捶打腹部，這樣陰狠毒辣的手段，實在是讓薑嫚汗顏。
雖然心底很是害怕，還是辯解道：“碧貴嬪，你身懷龍胎，我一直對你忍讓有加，就算走到琳琅閣下，你故意用栗子殼砸我的頭，我也隻是讓你不要再砸，是你變本加厲，我才上樓與你論理，誰知道你和我說了沒幾句話，就自己對著腹部猛力錘去，你怎麽可能汙蔑於我！”
碧貴嬪像是被薑嫚的話氣到了，嬌軀發顫，發髻微亂，從武帝的懷中抬起頭來，對著薑嫚冷聲道：“曦妃娘娘，你是陛下最疼愛的妃子，在宮中所有人都看在陛下的寵愛對你恭敬有加，但你卻不能依仗有陛下的寵愛而嬌，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她說完，仰頭望著武帝，“臣妾盼月亮盼星星一般盼來這孩子，怎麽可能自己錘自己的腹部，這等心狠手辣的行為，臣妾連想都不敢想，聽到都害怕……”
武帝想起自碧貴嬪有了身孕以後，她滿心歡喜的模樣，怎麽也不可能和親自扼殺胎兒聯係起來。更何況宮中的女人，要帝王的寵愛，都不過是為了要日後有個歸宿，有個寄托，怎麽可能親手把這寄托殺害！
眼看碧貴嬪字字句句說自己恃寵而驕，武帝雙眸熊熊怒焰升起，薑嫚兩眼淚珠不斷往下落，麵色蒼白，跪在了武帝麵前，“陛下，臣妾雖然沒有懷孕，可臣妾進宮才一年時間，又還年輕，機會多的是，為何要在此時做出這樣的事情，讓所有人都知道臣妾下的手，惹得陛下你不喜呢！”
這種謀害龍裔的事莫說是做了都不能承認，更何況沒有做的人呢。薑嫚絕對不會讓這個罪名罩在自己的頭上的。
碧貴嬪靠在床頭，雪一樣白的麵容可憐之中更有一分深深的恨意，“曦妃，你現在是這麽說，那你剛才為何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她淒厲的聲音讓武帝略有動容，扭頭朝著薑嫚，見她豔麗麵容上充滿了委屈，淚水沾在那花一樣嬌嫩又倔強的唇上，眸色微微頓了頓，肅聲道：“那時候房裏，除了你們兩人，就沒其他人了嗎？”
深邃的目光在屋內一掃，開始驚惶失措的宮女跪下來，低垂著頭，渾身發抖地答道：“陛下，曦妃娘娘到了廂房時，碧貴嬪就讓奴婢們出來了，屋中隻有兩位主子。”
那邊米兒也跪了下來，她的情況比那宮女好不到哪裏去，低聲道：“曦妃娘娘也讓奴婢站在外頭等。”
這就是說屋中除了碧貴嬪和薑嫚就沒有其他人了。
簡貴妃見如此，眼底含著嘲笑，眉頭卻皺起，“這可就難辦了，又沒有人在屋子裏看到事情的經過，這到底是誰弄掉肚子裏的胎兒，又從何分辨，又不像剛才在天籟閣，我們都能看到是碧貴嬪坐了曦妃的座位，能說句話兒，證明個事兒。”
她拿腔作調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要將天籟閣的事情說出來，薑嫚氣得渾身發抖，本來屋內沒有人就已經將她推入了懸崖邊，現在這是打算火上澆油嗎？
果然，武帝聽了簡貴妃的話，眼眸微眯，“碧貴嬪怎麽坐了曦妃的位置？”
東太後一直坐在旁邊不動如山，除了偶爾撥動一下珠子，一派寧靜祥和的模樣，此時方慢慢地開口，“看戲的時候，曦妃來的遲了些，碧貴嬪說先坐在那看一會，後來曦妃來了，碧貴嬪又說肚子不舒服，要多坐一會。這事，曦妃自然不開心，就辯了幾句，位置還是讓給碧貴嬪坐著了。”
東太後的話，很是平和，也並沒有針對誰，隻是很客觀的說出了事情。但是加上簡貴妃剛才那一番不懷好意的話，就變了味兒。
薑嫚先是在眾人麵前，和碧貴嬪爭吵起來，當時碧貴嬪就是仗著自己有了胎兒，逼得薑嫚不得不退讓，那時候薑嫚的憋悶，誰都看在眼底，如今說是懷恨在心，故意弄了碧貴嬪的胎兒，真真是一環扣一環。
誰也不會相信碧貴嬪會自己打自己的肚子，隻會覺得薑嫚是強詞奪理！
慕雲徵心中冷笑，將屋中眾人的神情都收在眼底，碧貴嬪她是知道的，當初進宮的時候，西太後還派了位列修容的她來試探自己，眼看兩年過去，她升到了貴嬪的位置，雖然位列三品，可怎麽也談不上位分尊容，而她的出身也算不得多高。
眼看武帝五十了，若不再趁現在生出皇子皇女來，日後武帝駕崩，她這種沒有子嗣的妃嬪會被送到廟中與青燈古佛過一輩子。她怎麽就會為了陷害薑嫚，把自己未來的希望狠心捶掉呢？
除非是她的身後有人支持，而這個人無論她有沒有子嗣，都不影響。
一瞬間，慕雲徵覺得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快速地閃過，但是眼下時局實在緊張，她先側頭裝作看向窗外，用極小的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著薑嫚道：“盡量拖延時間！”
若不是她前幾天才進宮，惹得武帝逼蕭元璟表明心態，她完全可以自己站出來為薑嫚拖延時間。
但是畢竟她不是宮妃，身份也相對比較敏感，還是莫要明裏表現出插手後宮妃嬪的事情。而且這事由薑嫚自己處理，效果會更好。
薑嫚聞言，心頭一凜，剛才慕雲徵還在那邊看戲，這邊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也不在，眼看這局勢就要一麵倒，沒有辦法再解救，怎麽她又讓自己拖延時間呢？
然瞧著慕雲徵一臉淡然清華，一雙眸子卻幽然深邃，透著無盡的靈氣。那雙鳳眸清清淡淡，朝著她傳送著暗暗的鼓勵，頓時心中如充滿了勇氣。
每次事情到了最後關頭，慕雲徵總是能化解危機，這一次，她也應該相信她。想到這裏，薑嫚便有了勇氣，她朝著武帝道：
“陛下，就算曾經有爭吵，那也是碧貴嬪坐了臣妾的位置，她一個貴嬪越級坐了妃子的位置，不合規矩，臣妾也不過說了幾句後，便將位置讓給她休息。若是臣妾有心的話，完全可以在她當時肚子疼痛的時候，讓她走開，也許就會對碧貴嬪的孩子造成影響。可那時候臣妾並沒有這麽坐，因為她肚子裏是陛下的孩子，臣妾不忍心，雖然心底會有不痛快，但是也依舊把位置讓給碧貴嬪了。從這一點看，臣妾完全不要用這種手段！”
碧貴嬪看薑嫚辯解，又激動了起來，逼緊一步，“那時候人多眼雜，你自然是不好下手，若不是你那時候表現出大方來，我又如何會讓你上來，做了引狼入室這等行為，都怪你平日裏偽裝的太好，不然，不然我和陛下的孩子如何會被你這狠心的毒婦尋著機會打掉了……陛下，你一定要為我們的孩子做主啊……”
碧貴嬪轉頭又哭了起來，武帝聽著兩人的辯解，最後目光還是落到了薑嫚的身上，打量了她很久。
從他心裏來說，是不願意相信薑嫚做了這樣的事情的，但是事實擺在麵前，這麽多人都作證，當時曦妃和碧貴嬪起了口角，沒過多久，兩人在一起，碧貴嬪肚子裏的孩子就被人狠狠的敲掉了。
看著武帝閃爍不定的目光，碧貴嬪視線有意無意的朝著東太後掠過，然後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宮女身上，那原本一直驚惶的宮女目光裏閃過一絲與她外表害怕完全不同的狠毒，淒聲道：
“陛下，雖然奴婢在外頭，沒有看到廂房內的情況，但是當時奴婢的確聽到了屋子裏的慘叫，還有碧貴嬪娘娘大聲喊，不要曦妃傷害她，這聲音奴婢聽到了，曦妃身邊的貼身宮女當初也聽到了！”
簡貴妃對著米兒道：“你是不是也聽到了？”
米兒跪下來，咬著嘴唇，手指交握在袖下幾乎要扭成一團，她實在不相信自家娘娘會做這麽狠毒的事情，雖然以前性子衝動，可進宮以後變了很多了，可是她的確也聽到了裏麵的聲音，心中不願意承認，又怕不說出來反而給薑嫚添了麻煩，聲音便如蚊子一般。
“是……奴婢也聽到了……不過，隻聽到聲音不算什麽，當時曦妃也喊了碧貴嬪你在做什麽！這證明碧貴嬪也許真的是把自己的胎兒打掉了……”
“夠了！”
武帝頓時拍案而起，走到薑嫚麵前，看著她那張海棠般美豔，又如春中桃仙一般水靈的眼眸，想起這些天對她的疼愛，越想越氣，眼神冰寒如劍，朝著薑嫚射去。
自己怎麽會疼愛一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