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寒夜執戈郎 34 楊勃
李仙予追上去之後，趙普沒多猶豫，也跟了過去，雖然看李將軍的身法，趙普是追不上，可畢竟頭一回見著大魏聲明赫赫的將軍，心思活絡的趙普哪裏能不把握住這次機會。
對於蘇劍心死裏逃生，楊勃似乎顯得有些惋惜，他古怪的舉動鶴羽羚自然要問個清楚。
“你認識那個人？”鶴羽羚問。
“不認識。”楊勃在火堆前坐了下來，看上去顯得有些疲憊。
“那你為何一定要他死？”
楊勃眯眼看著火光，緩緩道：“師父說，十獸與人是一起出現在這世上的，有個傳說，十獸其實就是太古時期的十位主宰，他們分別控製著八方與天地，與神洲四大原始支柱一樣古老，然而十位主宰終究有著人心，心是生命之本，也是罪惡之源，十位主宰最終都被自己內心的缺陷所擊敗，當然，他們不會自行崩潰，而是被另一個人摧毀，摧毀他們的人叫做‘湟元’，也就是從那一天起，湟元將主宰化為靈獸，人族獲得自由，當然，也失去了向導。師父說，湟元的去向沒有在曆史上留下痕跡，連傳說也沒有，但他相信，世上一定還有人與湟元一樣，擁有能克製主宰也就是十獸的能力，甚至，那樣的人就是湟元的化身，而十獸一旦見到這樣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想要融入那人體內。”
“荒誕。”鶴羽羚道，“你可別告訴我，先前那個年輕人就是太上湟元的化身？”
楊勃搖了搖頭，“不知道，隻是一種很渺茫的可能，我隻知道師父說過，如果十獸融入那種軀體，那麽，整個神洲將再次徹底改變，如此一來，天下的人，你，鶴羽羚前輩，還有我，可能就都不會存在了，所以一定要杜絕這種事情發生。”
“辛博牙的話我可不會什麽都相信，這種鬼話你還留著給小孩子講吧。”鶴羽羚一笑，也坐在了火堆前，“來，履行你的諾言的吧。”
楊勃沉默稍許，隨後說道：“第一，你問我東晉吳王劉鑒。”
鶴羽羚點了點頭，她笑了，當初她還以為楊勃會對自己的問題充耳不聞，沒想到自己說的他全都記得。
“不論東晉這些年國力如何壯大，他們的步卒絕對不可能與北魏鐵甲相抗衡，劉鑒即便是三百年一遇的用兵奇才，在宏隆，也最多與北魏打成平手。”
鶴羽羚莞爾道：“可人家終究是贏了啊。”
“不是劉鑒
贏了，而是北魏皇帝要他贏，讓他贏。”楊勃說得極為武斷。
“你怎麽知道？”
“因為除此以外，不會再有別的可能，至於北魏皇帝為什麽要這樣做，也隻能去問他，當然，大將軍李神通或許也知道。”楊勃說完又不留空隙的接上了第二個問題，“第二，東晉黨爭，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吳王劉鑒一定會登上寶座。”
“也就是說，東晉會改天換日？”鶴羽羚略微點頭，楊勃的回答與她的預料一致。
楊勃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隻是歎了口氣，接著道：“第三，北魏皇帝壓製大將軍李神通，重用李仙予。這其實很好理解，三大王朝中，北魏皇帝最為年輕，李神通是他父皇的重臣，他沒有那個信心去駕馭，所以就想扶植另一個能為己所用的將軍，縱覽北魏，有可能代替李神通的人，大概隻剩下李仙予一人了。”
“大概？也就是說，在你看來，李仙予並非唯一？”鶴羽羚道。
楊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道：“李神通遭到壓製，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又看向自己的手背，“年輕的北魏皇帝是個很可怕的人，他的目光已然著眼於未來，‘君王的盛宴’啊……”
鶴羽羚沒有再問下去，她理解楊勃最後那句話，所以不用再多說什麽。
“第四，西楚。”楊勃說道，“楚皇雖然能力不俗，但西楚的問題不在於治，而在於其立國根基不牢，從來沒有依靠大世族建立的國度不崩潰的，亂是遲早的事情，對了，我覺得鶴前輩不妨去西楚看看，在那兒或許能找到更好的機會。”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鶴羽羚笑道，“那天在雄關，我沒有說出第五個問題，不過現在，我又不想問那個問題了，我想問得直接一點，過份一點。”
楊勃靜候著。
“告訴我，在你看來，將來掌控神洲命運的會是誰？又或者，會是哪些人？”鶴羽羚低沉的問道。
這的確是個很直接並且極為過份的問題，想來即便辛博牙也回答不了，但楊勃卻給了鶴羽羚一個更過份的回答，他說：
“肯定不是你。”
聽到這話，鶴羽羚心裏升起一種一掌拍死這小子的念頭。
“很精彩。”身後傳來李仙予的聲音，他拍了拍手，用另一種眼光打量著楊勃。
趙普此刻好似李仙
予的副將一般，厲聲道：“楊勃，快起來拜見李仙予將軍。”
楊勃倒也聽話，起身便衝李仙予一拜，“雄關戍卒楊勃參見李將軍。”
李仙予扶住了楊勃，淡笑道：“楊勃，你真是語出驚人啊，沒想到，常年駐守在雄關，你也能對天下大事有自己的見解，連千麵神姬鶴羽羚都要請教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楊勃沒有回答，沉默似乎是楊勃為數不多的武器之一。
“楊勃，李將軍問你話呢，快說。”趙普喝道。
李仙予抬手示意趙普閉嘴，“你不說也沒關係，不過你這樣有見地的人，待在雄關實在太可惜了，這樣，你到我的軍中做我的幕僚如何？”
聽到這話，趙普張大了嘴想說什麽，卻被李仙予淩厲的眼神所製止。
楊勃說道，“多謝李將軍好意，但屬下戍衛邊關都顯吃力，哪裏能做得了李將軍的幕僚，還望李將軍見諒。”
“我去，楊勃，你是不知好歹啊，李將軍的話你居然都敢違抗，你他娘不想活啦。”
“你住嘴。”李仙予打斷趙普的話，臉上顯出一絲不耐煩，轉而又笑著對楊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總之你什麽時候改變主意，隨時可以到我軍中來。”
說著，李仙予竟然將自己的腰牌塞給了楊勃，並且沒有一絲讓對方拒絕的餘地。
“屬下多謝了。”
看著楊勃收起腰牌，趙普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李仙予又衝鶴羽羚說道：“鶴前輩，先前動手乃各取所需，但異獸是朝廷明令抓捕的，希望前輩不要再來爭奪。”
“你倒是有禮數。”鶴羽羚說道，“那就得看咱們還會不會再遇上，若是讓我再湊巧碰見洪貔這類東西，我還是會和你爭。”
“原來是碰巧啊，隻要前輩不有心為難就好。”李仙予道。
鶴羽羚接著便要離去，走到一半，卻回頭換出一張陰沉而極富魅力的麵孔，看得趙普一呆，“李將軍，你眼前這個叫楊勃的小子可是縱覽神洲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的奇才，我勸你多用點心，如果能得到他的輔佐，哼哼，將來你就會感謝我的。”
說完，鶴羽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李仙予心中一笑，暗道：不用你說，我當然知道他是個人才，隻不過眼下不是將其帶走的時機罷了，讓他暫時待在雄關才更合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