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沉屙久矣
“由保州進入東京道，首先你們要在榷場上站穩腳跟，在這一點上，皇城司和西門慶都會給你們最大的支持，不要理會那邊現在什麽狀況，你們就是要演好一個商人便是了，收購，販賣……”
“對黃龍府那邊不要著急，要一步一步的來，重點是這幾個人，完顏杲，完顏宗翰，完顏宗幹，完顏宗望這些完顏部的氏族頭領，這些人心裏是對南朝向往的，不過接觸上也不要急，要慢慢來，盡量的了解這些人，將他們的一舉一動以及金人的習性全都做下記錄……”
楊浩不斷的說著自己的一些想法，晁蓋和劉唐一一記下，這一番說教下來，時間過的很快。
“就這樣吧，既然你二人決定了，本官也絕不吝嗇，你二人暫領皇城司幹辦一職，等到歸來之日，本官自然會上報官家，另有封賞，至於遼東事宜，你們去和戴宗對接，他會安排好一切。”
之所以要用晁蓋和劉唐這兩人，楊浩是有過深思熟慮的，這兩人並不好管理，他們不是宋江吳用這樣的人，而且形象太過紮眼，真的留下來，保不齊哪天蔡京梁中書這翁婿二人發個難，就很麻煩。
而且監控完顏部族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眼看著再有個三五年的，完顏阿骨打那個貨就要平推天祚帝了，再不抓緊，到那個時候就靠著徽宗手下這些貨？靖康之變恐怕真的要重演了，那顆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晁蓋和劉唐是最適合打前站的，這兩人武力值不低，也不是完全的夯貨，而且就這形象絕對符合女真人的審美觀念，這是最合適的人選。
成不成的另說，當然了，要是不成的話，被殺了，楊浩也不心疼，不過這話楊浩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等到堂上終於是安靜了下來，歐陽澈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趙構皺著眉頭看向楊浩：“你真的對這些蠻夷很是擔心？”
楊浩歎了口氣，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殿下，完顏阿骨打是個梟雄啊，不得不防。”
真的要說，女真完顏部並非完顏阿骨打一個人是梟雄，從他爺爺開始，完顏部就在東征西討的，到了他父親完顏劾裏缽更是如此，他的叔叔完顏盈科，他的兒子們，個頂個的都是梟雄。
完顏阿骨打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靠著兩千五百女真就開始造了遼朝的反，而且還成了氣候，這不是梟雄是什麽？
曾經楊浩也非常痛恨遼人，金人，甚至後來的蒙元，因為這些人的殘忍，暴虐。
但是喜歡曆史，去看曆史，有的時候還是保持一個客觀的角度是最好的，主觀的代入最終會讓自己偏頗不說，甚至還會曲解了這一段曆史。
女真是因為大遼的壓迫開始了造反，或許起初完顏阿骨打也沒想過會真的讓女真南下，但他的兒子們完成了這個夙願。
在交代晁蓋和劉唐的時候，楊浩特意的漏掉了一個名字，就是完顏宗弼，這個人在完顏阿骨打的兒子裏實在太出彩了，他還有個女真名字，叫兀術。
對兀術唯一了解的就是此人的軍事才能很強，但是這個人為人到底如何，楊浩不了解，也不敢擅自讓晁蓋和劉唐以他為目標去探查，還是先放置的好。
趙構掃了一眼歐陽澈，隨後走到楊浩身邊低聲說道：“楊浩，我覺得你好像知道馬政渡海之事。”
對於這件事，楊浩不置可否的一笑：“殿下，知道與否並不重要，微臣以為，不管如何，自強才是最重要的，大宋需要自強，而不是一直的仰仗外力來解決自己的麻煩不是嗎？”
“我大宋邊軍數十萬之中，各地廂軍，加上禁軍，百萬行伍，卻偏偏還要被大遼欺負著，這說的過去嗎？”
“那……”趙構張了張嘴巴：“那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沉屙久矣。”
“何解？”
聽到這裏，歐陽澈也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站在後麵屏氣凝神的傾聽著。
楊浩看了看趙構：“殿下，那麽今日微臣便放開直言一回？”
趙構笑著點頭：“你我還需說這些，你盡管說，我盡管聽，賜你無罪。”
“好。”楊浩點頭，揮手說道：“紙筆。”
歐陽澈連忙準備好，楊浩揮筆寫就了四個狗爬的的一樣的大字。
“稅？士？官？兵？”趙構一一念道，不解的問道：“何意？”
端起剛倒的茶水，緩緩的抿了一口，楊浩笑著坐下指著第一個‘稅’字說道：“殿下喜歡聽，那麽微臣就先從這稅字說起吧。”
“首先，殿下可知何為虛胖？”
“呃……”趙構搖頭。
楊浩微微一笑，也不解釋：“我朝自太祖以來，年稅賦逐年增加，熙寧十年的時候，國庫收入都能高達七千餘萬貫，可隨後呢？稅收開始出現了逐年的下降，然財政的支出又是逐年的增加，文正公也好，王介甫也罷，為何要主張新法？”
“因為財政支出讓國庫越來越是入不敷出，新法是要增加稅賦的最好的辦法，可為什麽稅收會逐年下降？”
“地方門閥豪強不斷的兼並土地，造成了隱田，漏稅，不少的地區農戶不堪重負選擇了逃亡，這讓田籍之上的田畝越來越少。”
“終歸說起來，這裏麵的彎彎繞還有很多，不過臣要說的是，為了增加稅賦，地方上橫征暴斂，隻為了滿足國家的稅賦，讓這表麵的樣子好看起來，卻從未想過老百姓的死活，這也就直接的導致了百姓們民不聊生，流民四起，最終選擇了落草為寇。”
“民越少，稅越少，稅少了，苛捐雜稅就多了，這導致民更少，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微臣試問，殿下，這樣的大宋是您想看到的嗎？”
趙構一直在默默的聽著，雖然對楊浩的言論感覺到有些誇大其詞，也有些驚訝，可最終還是閉上了張大的嘴巴，沉思了片刻才開口：“楊浩，這樣下去，大宋會亡的。”
“是啊。”楊浩長出了一口氣，望著窗外，指著梁山的方向說道：“殿下現在知道微臣為何要放那梁山賊寇一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