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環環相扣
朝政大事並不一定都是在政事堂裏決定的，也可能是吃著烤鴨定下來的，也可能是吃著烤肉定下來的，世事無常啊，一成不變就太過拘泥了。
楊浩是個不喜歡被束縛著的，趙構似乎也是如此。
“這第六天大魔王和什麽山椒魚半藏最後會如何呢？”吃著烤肉，趙構似乎很開心，問著楊浩。
楊浩慢條斯理的說道：“自然是被我大宋天軍消滅掉的，這樣才能讓高麗臣民知道我大宋的威武嘛。”
“嗯。”趙構點著頭：“甚合朕意，郭藥師的大軍也快到了吧。”
“也就是這兩日的時間了吧。”
正如二人所說，郭藥師的常勝軍到了，到了高麗西京，龐大的陣勢讓高麗王王楷安心了不少，南京城被破，拓俊京戰死的消息讓整個高麗貴族階層都震動了，多少貴族現在都想著要逃到大宋境內，總感覺那什麽第六天大魔王隨時都會打到這裏來。
如果不是郭藥師的大軍到了，此時的西京城已經徹底的亂套了。
蕩平了高麗南部，兵峰直指開京的第六天大魔王在開京城下發出檄文，上麵曆數了高麗王王楷以及慶源李資謙等高麗貴族的各種罪狀，從大到小，足足幾十條，反正有的沒的都給寫上了，當然還加上了一個妖僧禍亂宮廷的罪名，直接把妙清也算了進去。
更是通告高麗子民，我們是來搭救你們的，是來誅殺這些欺壓你們，剝削你們的貴族的，從現在開始，大魔王征召有誌之士，共同舉義，推翻高麗王的暴政。
高麗是不是暴政，且不評說，剝削卻是無處不在的，任何時代都是如此，民眾若是吃得飽穿得暖還好，一旦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就成了導火索……
而且任何的種族裏，從來都不缺乏有野心的人存在，霎時間，各地都有高舉義旗響應第六天大魔王的，高麗……遍地狼煙。
趙構想起這高麗王王楷的遭遇，頗有些唏噓：“這高麗王啊，繼位也才不久，卻遭遇如此，到是讓朕有些憐憫，楊浩，郭藥師到了高麗西京，接下來會怎麽做？”
“無他，誅殺李資謙，逼反妙清，讓高麗王再無可用之人。”
“嘶……”趙構抽了一口冷氣：“你這是要……讓那王楷無路可走？”
“官家明鑒，臣就是要這樣。”
李資謙經曆了公州大敗，其在高麗王庭的聲音就變弱了很多，慶源李氏的私軍損失過大，加上李氏的老巢都被第六天大魔王給抄了，其聲望是一落千丈，拓俊京這個悍將的戰死，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王楷就不信任這些貴族，最值得信賴的就是妙清，可現在那大魔王發出檄文，要清繳自己身邊的所有人。
王楷很不好過，他在自省，李資謙有罪，他認同，可是信賴妙清有什麽錯呢？
貴族們把持朝政，我不信任他還能信任誰？你們這些人誰能幫得了我啊？
身為統治者，尤其還是高麗這樣的國朝，王楷從來都不會認為自己虧欠了民眾什麽，甚至說是整個高麗的貴族都不會這麽認為，階級觀念源遠流長，一直綿延到了後世的大韓民族也是如此。
統治者就應該享受最好的，最高等的，就可以肆意妄為的索取，這樣的想法不會說出來，但不代表沒有。
第六天大魔王的檄文傳遍了高麗境內，就是這西京之內也是如此，王楷想要禁絕這檄文的傳播，但很難，在某些人的策動下，西京的高麗子民也都知道了。
王楷很煩，雖然有郭藥師的大軍到來，但真的能阻擋住第六天大魔王的腳步嗎？而且現在民眾起義的越來越多，怎麽辦？
謝子瑜適時的出現了。
“王上，民女有一言相勸，不知王上可能聽進去否。”
“謝小姐請說，寡人以為謝小姐所說定是對我高麗好的。”
“請王上誅除李資謙以及一應貴族，這樣才能平息民憤，沒有了民眾的支持，那什麽第六天大魔王也就沒有了根基，再輔之我大宋天軍，定可以誅除賊寇，還高麗一個清明天下。”
“這……”
王楷猶豫了，想不想殺李資謙，答案是肯定的，從他沒繼位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可一直不能成行，李資謙所掌控的勢力太大了，哪怕是現在慶源李氏的實力被削弱了很多，也不是輕易可以動的。
見他猶豫，有些動了心的妙清也勸說道：“王上，貧僧以為此事可為，現在西京的民眾也是怨聲載道，若是不能以一些貴族來平息民憤，怕是會更加亂了起來。”
雖然有最親信的人勸說，但王楷依舊沒有馬上做出決定，身為高麗王，他也知道，誅殺李資謙並非小事，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導致這高麗王庭徹底的亂起來。
喜歡謝子瑜是一碼事，信任妙清也是一碼事，這和誅殺李資謙不能混為一談，不能因為喜歡和信任就徹底的聽之任之。
更何況現在那第六天大魔王不隻是要李資謙死，還要妙清死，難道說我還得殺了妙清不成？就算真的都殺了？你第六天大魔王就不繼續打了？
檄文這種東西，糊弄民眾可以，就不要說讓這些貴族也相信了，不過都是個打仗的由頭罷了。
正如趙構的疑問。
“楊浩，那高麗王會那麽輕易就誅殺了李資謙不成？”
楊浩笑著搖頭：“自然不會，官家，慶源李氏把持高麗王政日久，其勢力盤根過節，根深蒂固，雖然有公州大敗，卻也不是輕易就動了其根本，故而謝子瑜做出安排，假手於人，借刀殺人。”
“哦？如何假手於人？又如何借刀殺人？”
楊浩笑而不語……
梁紅玉也在問謝子瑜同樣的問題：“如何借刀殺人？”
謝子瑜淡笑：“越是簡單的方法，有的時候就越是有效果，我已經安排了白勝大人暗中刺殺妙清。”
“刺殺妙清？”梁紅玉不解：“不是要誅殺李資謙嗎？為何是殺妙清？”
“很簡單，因為妙清一定會認為這是李資謙要他死。”
所謂謀，或許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簡單，利用周圍的一切因素，也利用對方的心性，這件事或許就成了。
妙清被刺殺了，很慘烈的一場刺殺，妙清受傷，王楷登時就急了，一番交涉下來，斷定就是李資謙安排人做的，哪怕是李資謙拒絕承認。
高麗王王楷當機立斷，請郭藥師大軍入城，在這一點上，謝子瑜還真有些佩服這個年輕的高麗王，能有如此的魄力，請了大宋的管軍入城，換做是其他人，可能未必能有如此的膽量。
動作很快，快的李資謙都沒反應過來，郭藥師直接帶兵闖入李資謙居住的地方，甚至連給他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斬殺。
老郭很清楚，小師娘交代了，不要活口，麵對對質起來麻煩的很。
李資謙的死，也奠定了王楷誅殺一部分貴族的基礎，這高麗最後的一塊淨土西京也陷入到了血色的恐怖之中。
死了一部分貴族之後，王楷發詔書安民，告訴西京的民眾，這些都是禍國殃民的該殺之人，王上賢德，並非不顧民眾死活。
謝子瑜再次請見王楷：“王上，賊軍不會停止叛亂，今我大宋官家禦駕北巡，已經到了大宋析津府，遼王女真王等北地諸王都會前往覲見，民女以為，王上也可入我大宋覲見官家，一是可避開賊寇的威脅，另一點，民女以為，覲見了官家，或許可得到更多的支持。”
“這……”王楷再次遲疑。
析津府內，趙構望天：“楊浩，你說那高麗王會來嗎？”
楊浩點頭：“會來的，他也必須來。”
“為何？”
“因官家在此，因他曾說世代為臣，而且，如果他不想死，那就必須來。”
“不想死是個什麽說法？”
“李自洽必死無疑，妙清必然重傷，高麗王無可用之人，郭藥師常勝軍入城的那一刻起，高麗就已經不是他說的算的了。”
“好一個不是他說的算的了。”趙構兩手一拍：“楊浩，你這真是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啊。”
“嗬嗬。”楊浩笑道：“此非臣一人之功勞，還有謝子瑜的拾遺補缺，更有北院的策劃。”
“哈哈……”趙構也笑了：“朕有此等肱股之臣，何愁天下不靖，四海不臣？”
王楷當然不會那麽輕易就被女色所迷惑，然而當聽說開京城的子民開城投降後，又見到了郭藥師那一本正經的臭臉，他明白了，現在的高麗已經不是他可以為所欲為之地了。
在前往保州的路上，王楷問謝子瑜：“謝小姐，那妙清真的是李資謙刺殺的嗎？”
謝子瑜笑了：“王上，這很重要嗎？”
是啊，這很重要嗎？當你說要世代為臣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天的，沒有楊浩的時代裏，這些都是說說而已的麵子話，但是楊浩在，鎮國公在的時代裏，人家是很認真的。
見王楷不再說話，謝子瑜緩緩的說道：“王上，這或許是保存高麗王氏血脈的最好的辦法了，若不然……”
後麵不用說，王楷能想到，不是被第六天大魔王殺，也會被大宋官軍殺死的吧，這就是自己的結果。
猛然驚醒，似乎從妙清借兵開始，高麗就已經注定了命運的走向了，那要是如此說的話，那倭國來的第六天大魔王是不是也和大宋有著某些聯係？
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當大宋鎮國公惦記上你的時候，就要學著認命吧。
妙清依舊留在了西京城，但他知道王楷已經離開了西京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他也驚奇的發現，不知不覺中，西京的城防都落入到了大宋官軍的手裏，甚至有一些貴族開始瘋狂的舔郭藥師。
不對啊……
大宋官軍過來不是幫著高麗打第六天大魔王的嗎？怎麽不去打仗開始接管西京城了？
整個西京的大街小巷裏，都能看到大宋常勝軍巡城的身影，好在這些人很有規矩，絕對不騷擾民眾，更不會出現燒殺掠奪的事情，這也讓西京民眾放心了不少，甚至覺得這比被那些高麗貴族統治著更好一些。
王楷人還沒到保州，就聽到了西京最新的消息，妙清造反了……
為何造反，妙清是個妖僧，是會蠱惑人心，但同時也是個有抱負的妖僧，他的一生都在想著推廣高麗土著思想，拒絕大宋的儒家思想的侵襲。
西京的現象讓他感受到了絕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振臂高呼，高麗就徹底的完了……
妄想著能夠戰勝郭藥師的常勝軍，也妄想著能夠得到高麗人的支持，但妙清明顯想多了，楊國公一切都想在了他前麵。
聚眾了不到千人的規模就造反了，郭藥師一聽就笑了：“哈哈，老師當真神機妙算，俺老郭真的是服氣了，來人呐，跟俺老郭去平叛。”
“還有，傳軍令，不得濫殺無辜，不得燒殺掠奪，不得奸**女，不得騷擾民眾，敢犯軍令者立斬不赦。”
析津府裏。
趙構略微表示有些不解：“所以說那妙清和尚必然會反？隻是因為你所說的什麽信仰？”
“官家，正是信仰，妙清說到底也是個不錯的人，隻可惜路選錯了。”
“信仰啊……”趙構呢喃著：“或許這信仰真的有用，可在大軍壓境之下，光是有信仰也不行啊。”
楊浩微微一皺眉：“官家，臣以為不然，若是沒有了信仰，就如同國朝子民沒有民族榮譽感，若是真的沒有了這些，國將不國，麵對外敵，又有誰會真的舍命相搏？”
“嗯。”趙構到是沒反駁：“之前你說過這個，朕記得，可恨的是那些世家門閥似乎從來都不會有這些想法，真要說起來，還不如朕領軍之時的那些軍卒可靠。”
在這個問題上，楊浩不會說太多，說多了就會顯得對嘴，會招人煩，有些事情的改變最終需要的是時間。
“官家，北地諸王這兩日便會全部到達……”
“是啊，朕在猜想，你是不是又憋著什麽壞呢？”
楊浩微笑搖頭：“壞沒有，臣以為，可以命韓世忠率軍南下了，高麗的事情該有個結果了。”
“然後呢？沒有了？”
“自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