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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時間旅行者 9

  此為防盜章  自一年多前, 刑事局的頭搞到他的聯絡方式, 請他做刑事罪案調查的高級顧問,時夜兩個字就像是在陽光城頭頂上敲下一記旱天雷。


  政局要員, 城中富豪, 明星名人,有的明著邀,有的暗著請, 他很快就成了這些人物結交名單的頭一號。這些人表麵光鮮, 暗藏汙垢, 誰沒點雞鳴狗盜見不得光的事,誰不想知道點敵人或情人背地裏搞過幾手?


  時夜連續破了幾個懸案,立刻被吹的神乎其技,最近的版本已經發展成隻要他看一眼,就能預測過去未來。


  誰能想到, 被譽為能看破所有謊言的時夜, 這會兒竟憋屈的被一個女人呼來喝去?

  時夜再抬眼時,微微撅起的唇已經閉攏,倔強的抿成一道縫, 這樣的武裝在瞥見被樊小餘扔在一旁的白襯衫時, 又有了極其細微的波動。


  那樣的剪裁,那樣的設計,很難再有第二件了。


  樊小餘卻沒閑心關心這個男孩, 她一邊擦手, 一邊環顧四周, 準備開始清理現場。


  但首先要先讓這個礙事的小家夥讓讓位。


  可當樊小餘的目光不經意的瞄見時夜尾骨上的紋身時,所有清理工作就都被拋諸腦後了。


  時夜蹲下身剛抱起沒有被血漬染指過的西裝,後背上倏地壓下一股重力,質感黏黏答答的,是樊小餘沾過各種汙血的防護手套。


  時夜倒吸一口氣,就聽樊小餘問:“紋身怎麽來的?”


  菱形的條形碼,和她的形狀、排列方式都不一樣,但她的直覺告訴她,它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樊小餘撫過紋身,為了看的更清楚,還將礙事的內褲邊往下扒拉。


  而被迫低頭哈腰,以屈辱的姿態趴跪在地的時夜,已經快要腦充血了,卻還要憋著氣說:“姐姐,你輕點。”


  這真的真的是黑曆史啊。


  雖然這個假造的紋身原本就準備讓樊小餘看見,可時夜從沒想過是以這種姿勢!


  等他做完要做的事,找到要找的人,一定要和這個女人清算舊賬,還得做兩份永遠消除記憶的藥劑。


  他的人生決不允許有汙點……


  ……


  樊小餘鬆了手,站起身時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俯視時夜,心裏有了一番計較。


  這男孩不是酒窖主人的孩子,是的話也不會被一個人扔在這裏。


  而且四周都髒兮兮的,隻有他一塵不染,趴在地上裝洋蒜也不走心,鬼心眼太多但演技太爛,好歹也要在血泊裏滾兩圈才像話。尤其看他小心寶貝那身衣服的樣子,真像是個潔癖龜毛的小少爺。


  至於那條形碼……


  相隔多年,沒想到那個研究還在繼續。


  樊小餘的目光對上時夜的腦瓜頂。


  這男孩默默眨著眼,睫毛忽閃,不知道想什麽,但既然是那裏出來的,就得先放在身邊,還得防著。


  樊小餘的語氣放輕了幾分:“外麵有輛貨車,車廂裏有個受傷的哥哥,你幫我照顧他,我完事就出來,然後再帶你回家,好麽?”


  原來這個女人會好好說話啊?

  時夜“唔”了一聲,抱著西裝轉身要走。


  沒兩步,就被樊小餘揪了回來,將西裝抽走:“沾上痕跡了,得扔這。”


  樊小餘又拿出一對防護套,張開套口,半蹲下身:“抬腳。”


  時夜靜了一秒,抬起一隻,伸進去,然後是第二隻,心裏咯噔咯噔的,有點不適應。


  樊小餘露出笑容,將化妝箱蓋好推到時夜跟前,竟然顯得很親切:“出了門就脫,別把痕跡帶上車。哦,還有,這個先幫我拿上去。”


  時夜心裏又是一驚,不由自主的就點頭,不由自主的就接過樊小餘遞過來的化妝箱,有點恍惚的迎向風口。


  雪花蒙在臉上,他忍了忍,到底是沒忍住,清脆的打了個噴嚏。


  ***

  天色低沉,一時半刻晴不了,雪花比之前綿密許多,徐徐飄進小貨車裏。


  秦小樓虛弱的陷在椅座裏,車門大敞,整個車廂都暖騰騰的,但車子卻熄了火。


  這時,幾步外傳來細微動靜,是塑料防護套踩在地上的“刷刷”聲。


  秦小樓看過去,是一個隻穿內褲,凍得嘴唇發紫的男孩,手裏還拎著碩大的化妝箱。


  秦小樓很是詫異,他想不到那個冰庫裏還有活口,也不知道這個男孩是什麽時候藏在冰庫裏的。


  他連續守了幾天的大門,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男孩立在車邊,仰著頭,聲音稚嫩:“哥哥,裏麵的姐姐說讓我上車,來照顧你。”


  見男孩的上下牙齒嘚嘚的碰撞,秦小樓暫時把疑心放在一邊,伸出沒有受傷的手臂,將男孩和化妝箱一起拉上車,又從旁邊撿起一張毛毯扔給男孩。


  “你叫什麽名字?”


  既然樊小餘都讓這個男孩上車,應該是經過初步盤問的。


  男孩說:“時夜”


  秦小樓又問:“你從哪兒來?一個人?”


  回答秦小樓的是一個結實的噴嚏。


  時夜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一定是凍壞了。


  秦小樓看著時夜低頭發抖,鼻頭和眼睛都通紅的模樣,一時間悲從心中來。


  雖然秦小樓因為這個溫吞善良的性子沒少吃虧,可乍一見到時夜的模樣,又瞬間沒了防人之心,敞開身上的毛毯,就要將這孩子收攏進來。


  時夜身體一僵,下意識想躲,轉念又想,他現在是個落單的熊孩子,無論是被女人扒光衣服,還是被男人摟摟抱抱,他都得表現得很逆來順受才行。


  反倒是秦小樓,剛向時夜打開懷抱,又突然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能離我太近。”


  時夜困惑的歪著頭,一臉懵懂無知,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時夜在這個冰庫裏已經藏了好幾天了,對秦小樓多少有些了解。


  這個秦小樓做什麽都是慢吞吞的,工作就是看守冰庫,平時除了看書聽輕音樂沒什麽消遣。


  直到那天,時夜親眼見到秦小樓不甚割破了手,血滴到書上,瞬間燒起來,時夜便對秦小樓的體質有了判斷。


  今天那批黑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標明確,抓著秦小樓就要帶走。


  秦小樓反抗,卻被毒打。


  隻是打他的人也沒討到好,秦小樓情緒激動,體溫過高,抓他的人好幾個被燙傷。


  直到秦小樓情急之下搶過一個人的軍刀,砍掉手臂。


  血液迸射,引起大爆炸。


  若非時夜躲在角落裏,身上還穿著高防護的定製西裝,這會兒恐怕也成了碎屍。


  時夜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地毯,秦小樓的血滴上去,被燒出幾個洞,至今還心有餘悸。


  ***

  一時半刻,男人和男孩都沒說話,各有心事。


  直到樊小餘迅速從冰庫中跑出來,就聽一聲巨響,冰庫爆炸了。


  兩人一起望過去。


  大火熊熊燃燒,囂張的吞噬著雪片。


  背對著小貨車的樊小餘,雙手環胸的仰望著那火焰,好似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幾人都沒注意到,這時從車廂側麵閃過的一道影子。


  秦小樓也沒注意,時夜倒是聽著點動靜。


  但他剛看過去,根本來不及防備,腳邊的化妝箱就像是長了腳,迅速跌出車廂。


  時夜立刻叫道:“姐姐!”


  樊小餘一下子驚醒,迅速跑向小貨車,卻隻看到一個男人騎著摩托車疾馳而去的背影,化妝箱就揣在他懷裏。


  那裏麵還有秦小樓的斷手。


  媽的!


  樊小餘咒罵一聲,衝進駕駛座,將礙事的時夜擠到旁邊,發動引擎,瞬間踩實油門。


  小貨車拔地而去,拐出大門時,時夜差點被甩出去。


  樊小餘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將他拽在腿上,也不知按了哪裏,車門就自動彈上,“碰”的一聲正撞到時夜的鼻子。


  時夜悶哼一聲,雙手捂著鼻子,眼淚噴出。


  但車內另外兩人顯然沒功夫管他。


  樊小餘冷冷的瞪著前方目標,車速已經飆到三百,同時還不忘對旁邊的秦小樓說:“小樓,你先穩住。我一定能追上這孫子!”


  夾在樊小餘和方向盤之間的時夜,扭頭一看才發現,秦小樓整個人都通紅通紅的,稍微靠近他都覺得異常灼熱。


  “姐姐,哥哥要著了!”時夜抓起手邊的水杯,就向秦小樓潑去。


  可那點水根本不夠澆的,秦小樓身上已經開始冒煙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但他卻不停的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


  距離摩托車還有幾十米,可是秦小樓已經堅持不到了。


  樊小餘一拳打中車頂,立刻從上麵彈開一個暗格,掉出幾個針管,落在時夜懷裏。


  是近期黑市流行的冷凍劑。


  樊小餘說:“紮他!”


  時夜立刻紮過去。


  針頭刺中秦小樓的肩膀,冒起白煙。


  沒過幾秒,戳著針頭的皮膚就漸漸恢複正常顏色,而且迅速向四周擴散。


  秦小樓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喘著大氣對時夜說:“謝……謝……”


  樊小餘立刻打斷:“抓穩我!”


  時夜一驚,瞬間做出最明智的決定,扭頭回身,一頭紮進樊小餘的懷裏,雙手逮哪揪哪。


  就聽“duang”的一聲,車身顛簸,車頭撞上重物。


  原本還在前麵疾馳的男人,已經連車帶人飛了,化妝箱掉在公路上,擦著地麵轉了幾個圈。


  樊小餘一腳踩下刹車,不等停穩,就扯開胸前的障礙物,跳下車衝著那個瘸著腿還往前跑的孫子就去了。


  秦小樓經過一連串的折騰,早就暈過去了。


  時夜也是一陣頭暈腦脹,眼前還陣陣發黑,捂著額頭陷在駕駛座裏,半天回不過神。


  小孩子的身體到底太脆弱,不經碰,不經凍。


  他微微伸頭,就見樊小餘正揪住那個男的一陣暴打,撿起化妝箱後覺得不解氣,又衝上去踢的他滿地亂滾。


  “啊啾”一聲,時夜又打了個噴嚏。


  鼻涕噴出來,落在手心裏,鮮紅鮮紅的。


  他,流鼻血了……


  南城荒郊,夏日。


  女死者,二十六歲。


  女死者生前與人無仇無怨,無情感糾葛。


  非仇殺,非情殺。


  衣物和財物皆完好。


  非奸殺,非劫殺。


  女死者的斷手失蹤,懷疑是被凶手帶走。


  凶手雖帶走凶器,卻沒有清理現場。


  刑事局破不了案,高管聯係上時夜。


  時夜本想拒絕,可一看卷宗檔案,卻燃起好奇心。


  趁著月黑風高,時夜去了案發現場。


  現場已經取證完畢,女死者躺過的地方畫著人形圖,凶器電鑽留下痕跡的地方插著標誌旗。


  時夜躺到人形圖中,閉上眼,仿佛看見被烏雲遮住的半個月亮,樹影稀鬆。


  當時凶手應該就站在麵前,居高臨下俯視死不瞑目的女死者,魁梧的身體應是蓋住了那半個月亮,樹影在他身後搖曳,四周有風聲,有蟬鳴。


  電鋸聲刺激著凶手的腎上腺素,他亢奮的享受快感。


  而且這個凶手不是第一次作案,以作案手法和習慣來看,恐怕他就是至今未破的連環碎屍案的真凶。


  這一次他原本是要截斷女死者的四肢。


  但他卻突然放棄。


  有什麽事會讓連環碎屍案的凶手,放棄作案目標呢?


  時夜抬起眼皮,靜默無聲。


  嗬,因為有第三者。


  時夜站起身,戴上特質墨鏡,仔細在案發現場周邊搜索,果然在地上看到一片葉子沾著詭異的藍色。


  時夜撿起葉子,做了簡單的藥劑測試,那是一種無嗅無味肉眼看是透明的迷藥,對人腦有損傷,已被禁用。


  回過身,時夜正見到正拿著電鋸神情猙獰的凶手。


  前麵的草地上躺著女死者,呼吸停滯,雙目大張,斷了一隻手,劈斷的蔻丹落在泥土中。


  凶手已經鋸完了一隻手臂,正準備第二次啟動。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細微聲響。


  凶徒很敏感,迅速轉身。


  時夜也跟著轉身,卻隻見到一道黑影穿過他,衝向體型高大健碩的凶手。


  凶手的口鼻被捂住,掙紮了兩下就翻了白眼,原本要拉動電鋸的五指也無力張開。


  電鋸落在地上,在泥土地上留下血漬和凹痕……


  ***

  不日,刑事局就趕往黑市某診所,嫌疑人物,黑市怪醫。


  可趕到時,嫌疑犯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刑事局的人隻在空蕩蕩的手術室裏發現一隻潰爛的斷肢,卻不屬於女死者,而屬於某位男性。


  而且是該男性生前被人用電鋸切掉的。


  怎麽,斷肢案是連環案?

  與此同時,刑事局主管收到一條信息,來自時夜。


  “斷肢案和你們沒破的那宗連環碎屍案凶手是同一人,不過不用擔心,他的屍體很快會出現。”


  斷肢案和碎屍案是一人所為?

  這個家夥憑什麽判斷的?


  凶手很快出現……還是屍體?

  別扯淡了!


  刑事局的人對時夜的定論嗤之以鼻,根本沒往心裏去。


  但不到兩天,又有人在女死者的同一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


  令人膽顫的是,這個男人生前也斷過手,斷手處還被接上了一隻女人手臂,皮膚白皙,五指纖細,指甲上塗著蔻丹,有一枚劈了。


  經法醫檢驗,男死者的DNA和在黑市診所裏找到的斷手DNA,完全吻合。而且新接上的女人手臂,正屬於遺失斷臂的女死者……


  而且就在三天前,這個男人才經曆了一場近乎完美的斷肢再植手術,隻是術後很快出現詭異的排異反應,凶手最終死於造血細胞壞死。


  此案和時夜的推斷完全吻合。


  時夜自此聲名大噪。


  刑事局主管最終裁定,連環碎屍案已破,但斷肢案仍需追凶。


  神秘失蹤的黑市怪醫也因此上了通緝犯黑名單。


  ***

  手術進行到此,秦小樓已陷入昏厥,但他的溫度卻越來越高,令身下的冰塊加速融化。


  樊小餘動作利落的給秦小樓又注射一針冷凍劑,同時注意到站在身後的時夜,卻未嗬斥,隻是語氣平淡的問:“小子,知道這個哥哥為什麽會自燃麽?”


  時夜抬起眼皮,正對上樊小餘的目光。


  頓了一秒,時夜目光轉移,望著秦小樓蒼白慘淡的麵容,說:“人體腸內的氣體容易燃燒,屍體產生的氣體也是易燃氣,人類的脂肪可作燃料。此外還有閃電、體內原子爆炸、激光束、微波輻射、地磁通量這些因素也會導致人體自燃。這個哥哥好像更像是因為磁通量,大概是什麽東西改變了他的磁場,導致體質變異。”


  時夜的聲音又輕又脆,若非是童音口述,在場幾人幾乎要以為這番話是出自什麽學者什麽專家。


  大貓難掩詫異,盡管已經見過他後腰的條形碼。


  連專注於手術的Bill都快速的抬了下眼,正和時夜望過來的眼神,撞個正著。


  唯有樊小餘聲色未動。


  更確切地說,她是故意將問題拋給時夜。


  這小子身處一片碎屍中還有空跟她裝洋蒜,後腰刺著條形碼,犯下幾裝腦垂體被竊案的八爪蟲對他言聽計從,都一再說明他的與眾不同。


  但不得不承認,即使這小子和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有過同樣的遭遇,他都遠比他們當年那批更加出色。


  手術很快進行到第二步,骨支架重建。


  Bill接過特質的髓內針,正準備固定髓內。幸而秦小樓的斷肢切割整齊完整,使得整個固定過程快速穩固。


  可即使Bill的十指快如閃電,也不可能在毫無麻醉劑的情況下令秦小樓毫無痛覺。


  秦小樓又一次疼醒,雙目大睜,身上的汗已浸濕了防護服,在如此冰封的溫度下升起騰騰白霧。


  但隻是一秒,秦小樓又昏了過去。


  連原本緊緊束縛住秦小樓的綁帶,也耐守不住這樣的高溫,將要融化。


  大貓迅速報數:“脈搏32!”


  盡管機械手已迅速來到角落的置物架前,拿出新的綁帶,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Bill喊道:“小餘!”


  與此同時,綁帶崩裂。


  樊小餘躍上冰床,手中的鎢金絲直直飛向機械手,末端勾住綁帶迅速拉回。


  她片刻不停,翻身下床,重新將秦小樓固定。


  但秦小樓卻疼的整個人都抽搐起來,樊小餘再度翻上床,避開光線極力將秦小樓控製住。


  樊小餘大喊:“秦小樓,你給我堅持住!”


  那溫度,即使隔著防護手套,樊小餘仍覺燙手。


  從小到大,樊小餘就沒見過比秦小樓還注重保養的人,數年不見傷風感冒,更別說大病。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割破手指的小傷,對秦小樓來說都極可能引發嚴重的後果,何況這次斷了一隻手。


  血液溫度一旦升至沸點,他就晚了。


  就聽大貓叫道:“他呼吸停了!”


  但心跳還在繼續。


  Bill匆匆抬眼,手上進行到最後一步:“是肺氣泡。”


  大貓急了:“怎麽辦?”


  時夜已轉身跑向牆邊,踮高腳尖伸長手臂,從邊桌上夠下來一支圓珠筆。


  肺葉穿洞,空氣溢出導致肺腔氣壓加劇,壓縮肺部,即使用力呼吸,肺部也不能恢複大小。一旦兩邊肺部都呈此狀,秦小樓很快會窒息而死。


  不,還有比這更嚴重的後果,擠壓在內肺氣會引發血液爆炸。


  Bill聲線揚高:“放氣!”


  樊小餘正要翻身下床,眼下卻突然冒出一隻握著圓珠筆的小手。


  目光交匯,隻一瞬,樊小餘就搶過圓珠筆,迅速掰斷,一手扯開秦小樓的衣襟,一手用力向下插。


  “嘶”……


  肺氣噴出圓珠筆筒。


  呼吸回爐。


  搖滾樂聲忽遠忽近,秦小樓睜開眼,他眼前卻白光一片,隱約間好像看到有誰為他換上新的吊瓶。


  但點滴速度到底有限。


  秦小樓張了張嘴,一股衝力就迅速穿過他的喉嚨,衝過舌苔、牙關, “噗”的一聲,血花飛濺,瞬間染上在場眾人的防護服和防護鏡。


  有兩隻機械手也被噴中,機器關節很快癱瘓。


  但比這個更糟的是,那口血直衝著頭頂上的手術燈,忽明忽暗,還發出抗議的“嘶嘶”聲。


  就聽樊小餘喊了一聲:“讓開!”


  大貓已經飛撲上台,護住秦小樓大半個身子,同時給Bill和斷肢留下足夠的空間。


  樊小餘蹬著大貓翹起的小腿,飛起一腳,將爆炸邊緣的手術燈踢開。


  手術燈撞上牆壁,碎了一地。


  手術台瞬間昏暗。


  大貓身上的光立刻顯現出來,連忙挨近Bill。


  可那光亮,那角度,都遠遠不夠。


  就見樊小餘眼一眯,轉而從化妝箱裏拿出一根頗有韌性的綁繩,勾住大貓。


  大貓隻來得及慘叫一聲,就被五花大綁,高高吊起。


  可再一撞見麵色灰敗不知還能不能撐過去的秦小樓,大貓又很快安靜下來。


  樊小餘已大汗淋漓,又將綁繩在手腕上繞了兩圈,勒的防護服都變了形,可她再沒多餘的力氣去顧冷凍針。


  目光一轉,卻對上時夜。


  時夜手裏正抓著一枚冷凍針,一手彈了彈針頭,反手就紮向秦小樓。


  樊小餘喘了口氣,很快說:“每過五分鍾紮一針。”


  片刻不停,又氣恨的對大貓說:“你他媽的該減肥了!”


  就在這番變故的同時,Bill也加快速度,開始縫合。


  那原本是很常見的間斷貫穿縫合法。


  時夜卻心頭一驚,豁然抬眼,腦海中再度湧出畫麵。


  ***

  依然是那間黑市診所的手術室。


  躺在手術台上的凶手因沒有麻醉劑,早已疼昏過去。


  手術進行到縫合這一步,坐在手術台前身著黑褂的男人,正用鑷子拾起一塊表皮,蓋在斷肢接口。


  針尖一挑,固定表皮,手法靈活,快的讓人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打結。


  間斷貫穿縫合法。


  時夜雙手撐住手術台邊,勾起笑時,目光如炬:“摩斯碼。”


  黑褂男人手上一頓,抬起眼皮。


  四目相交,心照不宣。


  隻一秒,黑褂男人又垂下眼,繼續縫合。


  接口處很快出現一圈縫合點,雖然緊密,卻不規律。


  那是一句用摩斯碼寫下的遺言:我是凶手,我罪有應得。


  “幸會了,黑市怪醫。”


  ***

  畫麵又一次抽離。


  時夜抬眼時,Bill已經進展到最後一步,在剛剛接上去的手指尖上刺了一下,鮮血不斷溢出。


  血管暢通,手術成功。


  旁邊的沙漏也漏掉了最後一粒沙。


  在大貓的歡呼聲中,Bill安靜抬眼,對上時夜的目光。


  但見那張娃娃臉眉眼彎彎,泛白的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四目相交,無聲對峙。


  嗬……


  斷肢案,破了。


  關鍵是樊小餘如何空降?


  大貓正在糾結,樊小餘轉眼已抵達獵頭幫據點,雙手叉腰仰頭一看,嗬,這麽個破樓。


  通信器裏傳來大貓的聲音:“小餘你先等等,我看看其它路線。”


  樊小餘邊說邊轉身,瞄向身後的工地大樓:“不用了。”


  話落,切斷通信器,樊小餘一路小跑摸到後方,一躍跳到正緩慢向上運輸的建材上,頂上的滑輪緩慢運轉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樊小餘戴上防毒麵具,一手盼著繩索,一手摸向鎢金絲裝置,雙目直勾勾的盯著對麵,直到臨近五層高的距離。


  從這裏到對麵天台大概五十米,隻能靠鎢金絲連接,但不能走在絲上,一來滑輪在行進,很難掌握平衡,二來行走時間過長會被對麵敵人發現。


  狙擊手一出來,再進去就更難了。


  那麽隻有將鎢金絲一邊固定在滑輪上,另一邊飛向天台,隨著滑輪持續向上,鎢金絲也會形成自上而下傾斜的角度,她握著鎢金絲就勢劃過去……


  隻是鎢金絲太過鋒利,不知這雙防護手套是否能支持到她落地。


  但眼下她再沒有多餘時間思考,事出突然,時間緊迫,裝備又有限,這已經是最快最穩的方案。


  如此用時最短,風險最小。


  樊小餘正在計算,身後卻突然傳來細微的螺旋槳聲。


  樊小餘微微側頭,見到一個囂張的航拍飛機正在她周身打轉,鏡頭閃得很快,各個角度巡回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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