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你過得不好
夜秋瀾的眼神異常的平靜，毫無波瀾到讓人無法對視。
那乞丐愣過之後，低了低頭，明顯有些心虛和沒臉見人的惱羞成怒，轉身就準備進廟。
就在這時，地上那人終於緩過氣來了，爬了起來還能放狠話：「楊老二，你等著……」
同樣只說了半句，那個叫李老三的乞丐就撒丫子跑，似乎怕楊老二再給他來兩腳，以往的經驗表明，絕對少不了的。
只可惜，這一次那楊老二隻是頓了頓，根本沒有理他，任他跑遠后，冷笑一聲繼續回去。
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卻又好像記憶久遠，夜秋瀾稍微有些恍惚。
表哥，楊家大將軍唯一的血脈，卻淪落到這個地方，與一群乞丐共舞，過著食不果腹，卻自覺醉生夢死的生活。
楊凌內心絕對沒有表面那麼平靜，他不知道小姑姑的女兒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雖然當年見面的時候還小，可他依舊一眼認了出來，小女孩也長大了啊！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記憶，猶如突破了桎梏，瘋一般的沖向腦門，楊凌隱忍的臉白得嚇人。
就在一隻腳剛跨過門檻的時候，楊凌感覺到背後一陣勁風襲來，條件反射的就是伸手一抓，整個身體轉了一半，木然的看著又靠近了幾步的夜秋瀾。
這座破廟有台階，夜秋瀾盯著楊凌的眼睛，緩步走到台階之下，抬頭看人，卻硬是讓她看出了睥睨的味道，讓楊凌錯覺自己才是低處的那個。
「其他的，我也不多說。」夜秋瀾聲音中帶著清冷：「只要你想一想，當年的楊貴妃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怎麼死的？」
楊凌整個人僵硬在那兒，戾氣飛升，眼神已經空洞。
見狀，夜秋瀾示意念夏將手裡的一大包饅頭包子放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中午，歸林居三樓一號廂房，我等你。」
說著，夜秋瀾深深的看了楊凌一眼，領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的念夏走了。
楊凌聽到這句話，卻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切了一聲不以為然，想要將手中抓住的東西扔出去發泄發泄，卻在無意中瞄了一眼那東西后，硬生生止住了動作，反而握得更緊了。
死死的盯著那凸起來的一個楊字，楊凌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神魂已經不全。
歸林居其實是個酒樓，夜秋瀾在包廂里坐著，品著上好的茶，眼神有些幽遠。
她想到了上輩子，雲沐風將楊家令牌交給她，讓她去勸服楊凌出山的情景。
雲沐風很驚喜，她也很驚喜。
楊家的敗落，母親的死，讓夜秋瀾根本不知道這個表哥還在京城，她的消息實在是太閉塞了。
現在想想，雲沐風居然知道楊凌就在那破廟裡？而且還知道楊家有這麼一支私軍？
這麼明顯的事兒，她居然只看到了表哥存在的喜悅。
夜秋瀾輕笑一聲，現在清醒過來，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被雲沐風灌了什麼迷魂湯。
前世她選秀之後，在張妃身邊當了三年的宮女，又用三年的時間爬到側妃的位置，才去拿回自己的嫁妝。
所以楊凌再出山，已經是六年之後，又因為她的關係，表哥只能依附雲沐風而存在，這一世，她絕對不要這種情況再發生。
眯了眯眼，夜秋瀾因為經歷過一次，所以知道怎麼才能勸服楊凌。
前世的剛開始，夜秋瀾跑了好幾次，都不能讓楊凌回心轉意，甚至還被楊凌用外祖父臨死前的話把她給堵了。
因為外祖父說，要讓他好好活著，而不是報仇和平反。
直到雲沐風將楊貴妃之死透露給她，才徹底打破了這個僵局。
當初楊家事發，貴妃身懷六甲，卻因小產大出血而死。
世人都道，那是貴妃氣急攻心造成了小產，當真是紅顏薄命。
曾經夜秋瀾也以為如此，直到雲沐風透出消息她才知道，楊貴妃是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了楊凌一命。
當時，楊凌才十三歲，現在也才十六，前世他出山的時候，已經二十二，可是什麼都沒有丟下，武藝驚人的高強，為雲沐風辦了不少的事情。
這麼看來，楊凌其實一直都等著出山吧，只不過因為外祖父的遺言，才會自己給自己下了桎梏。
而楊貴妃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才會成為那個光明正大站出來的理由。
當時楊家的孫子輩，也就是楊凌這一代，有不少出色的兒郎，楊凌算是最不起眼的。
後來夜秋瀾才知道，楊凌卻是同輩中資質最好的，因為年齡小，性格不定，才會沒有顯露出來。
而且就要不起眼，皇帝在那種情況下，才會同意饒了楊凌一命，換了一個，楊貴妃做的一切就沒意義了。
「這麼說來，外祖父，上輩子……是瀾兒的不是。」夜秋瀾眼睛一濕。
外祖父的意思，是希望楊凌警言慎行，為楊家延續血脈。
可楊貴妃保下楊凌的手段太過慘烈，成為了楊凌一輩子的噩夢心結，所以才會因此重新出山。
支持表哥出山，為其解開心結，夜秋瀾做得沒錯，即便是外祖父在世也說不得她什麼，可錯就錯在，她沒有保住楊凌的命，讓楊凌死於非命不說，還讓楊家沒了血脈延續。
光是想想，夜秋瀾就覺得，雲沐風欠她太多了，這根本不是一個養廢了的皇后，衣食無憂，宮權在手能比擬的。
有些手抖的端起茶盞，夜秋瀾卻怎麼都喝不到那茶水，反而倒了不少在桌子上。
恰在此時，包廂的門響了，打斷了夜秋瀾的回憶和自責，也成功讓她平復了下來。
「進來！」夜秋瀾穩了穩心神，眼睛鐙亮的看著門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個衣著光鮮，翩翩風度的少年。
楊凌整個人的精神不算好，雙頰也瘦得凹了下去，有點形銷瘦骨。
可是，這樣的狼狽，依舊無損楊凌的五官精緻，氣質如竹。
夜秋瀾站了起來，平靜之下微微有些激動：「表哥。」
楊凌的眼睛深入墨，打量了一下夜秋瀾，猶自坐到了桌邊，難得正經：「你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