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愛
“我走了。”
“好。”
“會離開一段時間。”
“我等你。”
“好。”
“該走了。”
“我愛你。”
三個字剛從嘴唇飛出卻要再次封上。
三秒過後,他轉身離去了。
張曼芝在不遠處打開了後座車門,微笑著迎接閆山越上了車。
砰——
車門關上了。
他們走了。
我還愣愣坐在車座上,心跳噗通——噗通——
停不下來。
剛才是他吻了我。
前麵我們吻過那麽多次,都沒有像這次這樣讓我心跳不止。就連夜幕降臨,寒意來襲,也沒有辦法冷卻這種熱度。
我平躺著,右手溫和地撫摸著肚子。嘴角一直忍不住地向上翹起。
今夜,注定會是一個不眠夜。
咕——
窗口玻璃上傳來被什麽小東西砸中的聲音。
難道是飛錯方麵的鳥砸中玻璃的聲音?
咕——
又來了。
一塊突然砸中窗口玻璃的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座宅邸離大門外有好幾公裏,怎麽會有人這麽惡意要拿石子來砸中玻璃窗?
而且還是這樣的深夜,冰冷得讓人連上廁所都懶得去的寒冬臘月。
咕咚——
它又來了,而且這次比前麵兩次要來得重一些。
是人為的嗎?
我拖著肚子從床上走到玻璃窗口。
黑壓壓一片好像沒什麽人。
等等。
靠近森林那邊的一盞燈下麵快速走出來一個人影——
閆山越?
不。
不。
不是的。
不是的!
別走!
我手忙腳亂地穿上一些厚衣服,裹上一件貂皮披風就走下樓去。
一直輪流值班的醫生護士已經困到不行睡著了。
也好。
剛才那個人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裏。
靠近森林的路燈下。
本來就不怎麽明亮的路燈突然嘎吱一聲壞掉了。
黑暗頓時吞噬了我。
啊!
是誰在那裏?
剛才那個人又出現了!
他在指引著我往森林深處走去。
再不走的話巡邏的保安就會發現我。
走!
我咬咬牙就扶著樹幹走了進去,心裏祈求著他不會帶我走得很遠。
黑暗和寒冷在一點點侵蝕著我,等著我凍僵了,走不動了再一口吞下我。
啊。這就是誘捕,這——就是捕獵。
凜冽的寒風正在加劇,刺骨的冰凍隨著呼吸進入肺部。
還能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看清楚引導我的那個人是誰。
一定要看清楚。
停下來了。
這裏離宅邸已經很遠很遠了。輕微的聲音都不會讓外部聽見。再大一點的聲音也會認為是遙遠的狗吠。
是他。
清爽飄逸的直發就算在黑夜中也能煥發出光澤。淡淡的月影掃過他的麵龐,讓你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活在一個夢境之中。
“袁浩。”
我驚喜地呼喚他的名字,躲在漆黑的樹影之下。
那束被樹影點綴的月光從他的下巴遊走到頸脖上。
冰冷的逼近代替了溫暖的懷抱:“喵大人,你可好啊。”
出現了!
他居高臨下,一如既往地犀利,一字一句都能讓我無地自容,讓我心寒。
“袁浩······你的手好冰。”
我強顏歡笑,沒有辦法從他身邊移開。一隻冰冷的手已經環繞住我的腰身,指尖輕易地滑過我厚實的衣物,慢而冰冷地滑過小腹。
“啊——不要。”
我按住袁浩的手,短促而慌張地叫著。
這可能會傷到我的孩子。
他的意圖也不是看我的孩子。
“嗬。喵大人馬上就要嫁入豪門了。真是恭喜恭喜,真是可喜可賀啊!”
他哼笑一聲將手抽離,指尖在我的肚皮上停留了一瞬間。冰冷的,鋒利的。
輕蔑的。
這句話語氣裏麵隻有輕蔑,隻剩下輕蔑。
我飛快地用貂皮大衣裹著肚子:“你都去哪兒了?我一直都找不見你。”
袁浩喔了一聲,轉身抱手靠到另外一顆樹上去了。像是那次去找婁映紅時他隨意往一顆樹上靠過去一樣。
他還是和那時一樣,像是一輪上玄月。
改變的是他的眼睛。
黑色的,純黑色的。
現在袁浩的雙瞳如黑夜一般。
以前的他,是海,是一片望不見邊際的海。
“你現在好些了嗎?我現在一切都很好。”
我操著一份忐忑不安的關心,見著他。
他沒有回答,意思是我還可以繼續說。
“你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我真的很擔心,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還以為你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會馬上回來。可是你怎麽都不回來。我就到處找你。可是你不見了之後,我也跟得了病一樣看不見其他神神鬼鬼。好搞笑哦。對了。那天來森林找我的是不是你?在花園裏麵的是不是你?我想可能會是你。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對不對?我就知道會是你的。你不會舍得丟下我。你終於肯出現來見我了。袁浩。”
“你說夠沒有?讓你辦的事你辦得怎樣了?”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還——還沒。”我的心咚一下就落了下來,目光落在凸出來的肚子上。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所以袁浩很暴躁。
他需要我去偷一樣東西。
一樣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現在他已經完全忍不住了:“怎麽那麽久?你不是已經搬到他的臥室了嗎?孩子都要生下來了。你還有多少時間?!”
“我會盡量。”
“盡量怎麽行?你得盡力!”
麵對袁浩的嗬斥,我有些無地自容。
我想求他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會嚇到我的孩子。孩子現在一定是在哭。
袁浩冷不丁來了一句:“你不會是真愛上那個家夥了吧?”
那個家夥。
閆山越。
“沒——沒有。”
我低聲應答著,感覺肚子有些痛。
孩子一定很傷心,所以一直在踢我。它小小年紀就會辨別真偽,就會來懲罰自己的母親。我可是你的母親啊。你不能體諒一下我嗎?孩子。
它還在抽搐著,疼痛感讓我越發難受。
袁浩還在逼問我什麽時候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自從知道袁浩就是閆琪之後,事情就改變了。過去的事情如泥石流般席卷過來將我的袁浩帶走了。剩下一個叫作“閆琪”的人。
是的。
剛才路燈灑在他身上的時候,黑色的影子被踩在了它的腳下。包括現在。
月光雖然暗淡,但隻要有光,就會有影。我的腳下,袁浩的腳下,都模糊著一個影子。
宴會上突然出現砸破了玻璃想要帶走被囚禁的我的人,就是他。
已經拿回了自己的身體的閆琪。
我還在懷疑他到底是閆山越還是誰。
最終一次意外讓我們沒有逃走。
那天開始,袁浩頻繁地出入這個地方。
閆山越的家當然也是袁浩(閆琪)的家。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哪一個地方防備最弱,哪一個地方最容易躲藏。
現在他已經不是一隻鬼了。他隻是一個活在暗處的人,在靜靜等候著,像一個獵人等待著獵物精疲力盡。
他終於要成為優秀的捕獵手了。
在我懷上閆山越的孩子之後。
孩子,我的孩子。
現在袁浩已經擁有了肉身。他就是閆琪。
“你快點回到臥室去。出來太久會被發現的。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知道嗎?”
他警惕地觀察著左右,森林外圍已經亮起了白色的燈光。
啊,人聲。
遠遠的能聽見人聲了。
我們到底是走出來多遠了。
“知道了。”
“嗯。回去好好養這個孩子,一定要讓它健健康康。”
袁浩這樣叮囑著。
這話聽得令我十分心痛。
肚子裏麵的孩子是閆山越的,不是他的。
他明明知道這件事情。
我有些混亂:“你看看我的孩子好嗎?”
聲音幾近於祈求。
這是閆山越和我的孩子。
以前我想過要打掉它,在得知袁浩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我,一直在我身邊徘徊的時候。打不掉的時候我甚至想過自殺。
閆山越是阻止過我。的確,他很成功。我沒有自殺成功,也沒有吞藥成功,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將我救下。
而在那個最黑暗的時期裏麵,能真正讓我打消這種念頭的人不是閆山越而是袁浩。
深夜中,他出現了,幽幽地對我說:“你一定要睡到他的床上。一定要懷上他的孩子。這個孩子你絕對不能打掉。我的仇還沒有報。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喵大人?”
像是活在真人世界裏麵的鬼魅。每當夜幕降臨,他就會出現,用他那雙如黑夜般幽深的瞳孔!
看看吧。這是我和閆山越的孩子。
袁浩你怎麽忍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幾近於懇求。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在我身邊。這些發生過的事情怎麽可能會被忘記?
那份被藏起來的東西萬一被找到。
閆山越就毀了。
孩子的父親就沒了。
我要怎麽做?
我要怎麽做?
啊——
肚子,好痛,好痛。
太冷了嗎?是溫度太冷了嗎?
自從懷上閆山越的孩子,他就沒讓我這麽長時間在這樣寒冷天氣出過門。
看似能通天的白色搜尋燈快速劃過天際。
人聲越來越近了。
袁浩手腳利索地把貂皮大衣並攏在我身上,留下一句:“保重。”就走了。
6個月了,懷上這個孩子已經6個月了。
他已經成了人形。長了手腳,長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就差出來和我說話了。
好殘忍。你不會放過閆山越,要以閆琪的身份堂堂正正出現。
為什麽非要我懷上這個孩子?為什麽非要我生下他?
為什麽?
你明明知道閆山越是愛我的。
從你知道這件事情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在等著我懷上他的孩子嗎?
袁浩。
騙子!
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